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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1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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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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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舍最难
《神仙纲目》载:玄帝修道成功,在武当山舍身岩飞升,此示学者舍身之要。老圣教人“外其身,后其身”,即舍身之义也。谭子之“忘形、忘气、忘神”,亦舍身之工夫也。奈何世人恋执心重,身外财物尚且不肯舍,何况此身?先师伤之,为著《三教一贯》,处处教人舍此色身,向身外虚空中养神调息。《一贯·总说》:“金丹大道,尽是身外虚空一着,倘有一毫意见着在后天色身,即是差毫发,不成丹”。又尝谓予曰:“若究极而言,说与此身无涉,尚属皮毛,工夫必须做到与心知意识毫无交涉,方是真正先天,是不但色身须舍,心识亦须舍矣。必到大定真定,身心二空境界,方契外其身而身存之玄旨,方亲证象帝之先,透出威音那畔,修炼至此,反童易如反掌矣”。
先师答孟君涵示舍身义云:“如是舍身二字最为要紧,吾再告示之。夫学者,必要知先舍了色身,方能修得法身。盖色身者,有形总有坏也;法身者,无形始是真也。如不先舍后天色身,则先天法身不能飞升。经云:心死则神活,识神灭则元神现。《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又曰:外其身而身修,忘其形而形成。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若吾无身,吾有何患。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吕祖曰:已生而杀生,未死而学死,则长生矣。盖此皆教人舍色身,修法身也。白玉蟾云:一言半语便通玄,何用丹经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盖学道,最怕是着在色身。更明告之:凡是下功,但觉身中有一丝一毫一忽跳动,即速向外心息相依,此即舍身二字真口诀也。故虚静真君云:任从他,尽教他,莫管他,他是他,岂奈我何?请三思之!万卷丹经,皆言要防危险。夫学道,又有甚么危险?如何是危险?凡下功时,但觉身中有一丝一毫一忽之跳动,若不速急向外心息相依,即是大危险,久之必大病一场;若知速急向外心息相依,即无有危险矣!就是走漏一二次、三四次,亦不要紧,久久行之,自然无有漏精之病,盖此是吾当年行过之效验也”。又云:“游思随起随灭,是即不知速急向外心息相依之危险。自今已后,每天下功,若觉心中有一丝一毫一忽游思杂念,就要速急向外心息相依;又若觉身中有一丝一毫一忽内跳气动,舒畅快活,更要速急向外心息相依;又若觉身中有一线一毫一忽阳物举动,不论刚柔,总要速急向外心息相依。行之三个月,身心自然静定,气血自然和畅,走漏自然无有,效验真极速了,幸勿轻视!濩二十余年之辛苦,求师口诀,即是求此口诀也。吾见足下执泥象言筌蹄,执泥色身,着实可惜,故此吐肝胆以告之也。总之,金丹大道,全始全终,总以心息相依在身外起首,以心息相依在身外了手。故万卷丹书皆言至简至易,假若有一丝一毫一忽着在色身,就不是至简至易矣。噫!足下见信后行功时可速急舍身也”。
清·迦陵音禅师《宗鉴要》云:“参破工夫须是疑,破参之后,工夫须舍。一切见闻觉知,乃至智慧德相,一事不舍,一事不圆;一物不舍,一物不周。疑舍二层工夫,疑易舍难”。古人所以拼一生辛勤,不肯中止化成者,不自欺其心也。宋·圆悟勤禅师云:“作家宗师,唯许人舍知见,胸中不留毫发,荡然如太虚空,悠久长养纯熟,此即本地风光,本来面目”。又云:“行住坐卧,无不透彻,物物头头,靡有间隔,唤作乾白露净,单明自心,不可只么守之,守住便落窠臼,却须勇猛割断,十分弃舍,转舍转明,转远转近,抵死打叠,舍却命去,始是绝气死人,方解向上行履,唯己自知,知亦不立,释迦弥勒,文殊普贤,德山临济,不敢正眼觑着,岂不是奇特事”。
以上禅玄两家知识,开示舍字工夫,皆极绵密。大抵学人入道,须时时能舍,不仅做工夫时为然也。凡遇物情流连处,色习气现前时,均当提起金刚王宝剑,猛烈割断,不留余情。攀缘心最难治,最妙处置办法,将其离开色身,而留住于虚空之中,渠一见空王,只得束手待毙,再无伎俩发展。故玄宗凝神于虚,与息相委蛇,而相化于无形,相融乎大空,实为降心之妙法,舍身之秘藏,成真之捷径,超凡之宝筏。自老圣留传至今,已历四千余年,祖祖相承,从无间断。凡我好道之伦,有缘遇此,奚可不生庆幸,而坚志修习乎哉!
八十二 平最稳
《庄子·庚桑楚》篇云:“欲静则气平,欲神则顺心”。《德充符》篇云:“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为法也,内保之而外不荡也”。《刻意》篇云:“夫恬淡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故曰:圣人休焉,休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吕祖云:“无念方能静,静中气自平,气平息乃住,息住自归真”。玄宗修持,入手工夫,先求其心平息平,此平字乃定象。平之久,则入真定,真定则心息俱寂,妙协虚空矣。《庄子》之“休乎天均”,平也,亦定也。佛氏之“如如不动”,平也,亦定也。天一之平,无过于停流之水。至人心地无波,识浪全消,亦类于是,故能境智空,朗照靡遗矣。《华严经》不云乎:“身心悉平等,内外解脱”。《圆觉经》亦云:“善男子,虚空如是平等不动,当知觉性平等不动。四大不动故,当知觉性平等不动。如是乃至八万四千陀罗尼门平等不动,当知觉性平等不动”。
释曰:身心寂静如虚空则内外根尘,悉皆解脱,此《华严》平等意也。熔万法于一心,等觉性于虚空,心境如如,寂然不动,此《圆觉》平等意也。恬淡寂漠,虚无无为,正玄宗身心平等之妙也。不荡不摇,休乎天均,正玄宗心境如如之验也。玄宗心息相依,至一如境界,则内外身心悉皆平等一如,性色真空,性空真色,岂非解脱之捷径也耶!
《楞严经·持地菩萨圆通章》云:”我于尔时,平等待佛,毗舍如来,摩顶谓我,当平心地,则世界地一切皆平。我即心开,见身微尘,与造化世界所有微尘,等无差别,微尘自性,不相触摩。佛问圆通,我已谛观二界尘,等无差别,本如来藏,虚妄发尘,尘销智圆,成无上道,斯为第一”。此段以平心地遂得境智互融,身界平等,从是悟道证果。玄宗由心息平等,而至身土平等,由身心一如,而至空色无碍,斯亦平心地之妙修也。
就初步工夫言,心息相依,贵得其平。平者,二八相当也,壶子谓之“衡气机”。平则和,和则定矣。三丰翁曰:“凝神调息,只要心平气和,心平则神凝,气和则息调。心平,平字最妙,心不起波之谓平,心执其中之谓平,平即在此中也。心在此中,乃不起波,此中即丹经之玄关一窍也”。潜虚翁《论调息》曰:“如何是勿忘?曰:守自然。如何是勿助?曰:顺自然。如何守?曰:依息。如何顺?曰:平息。依息则息能通息矣,平息则息能匀息矣”。是知心息相依,须均均匀匀、自自然然,才名半斤八两,紫阳所谓“二八相当自合亲”也。复次,阳生一觉之际,亦贵乎平,若觉过重,则水盛火少,罢功后即觉口津泛滥;若觉过轻,则火盛水少,罢功后觉舌乾口燥,须不重不轻,半斤八两,火侯行到自然神觉,自然离身,恰恰合度,则无过不及之差。三丰翁所谓“刚柔平均”。又云:“乌八两,兔半斤,二物同入戊己村”是也。
八十三 歇最妙
《庄子》曰:“归休乎君”。又曰:“休乎天均,休则虚,虚则实,实则伦矣”。又曰:“尝相与无谓乎,澹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此玄宗歇心之要旨矣。
《楞严经》云:“狂性自歇,歇即菩提”。百丈禅师云:“汝等先歇诸缘,休息万事,善与不善、世出世间一切诸法,莫记忆,莫缘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无所辨别,心无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现,如云开日出相似。但歇一切攀缘、贪嗔爱痴,垢净情尽,对五欲八风不动,不被见闻觉知所缚,不被诸境所惑,自然俱足神通妙用,是解脱人”。无受禅师云:“只为贪欲成性,二十五有向脚跟系著,无成办期。祖师唯传心印,得者即不拣凡圣愚智,直下便尔歇去,顿息万缘,越生死流”。德山禅师云:“毫厘系念,三途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应是从前行履处,顿脱羁镇,一念不生,即发前际断,无一法可当情”。玄沙禅师云:“寂照忘知,虚含万象,放舍闲缘,歇却心识,方少许相亲,不如是,尽被识情带去,有甚自由分”。黄檗禅师云:“一切众生,轮回不息生死者,意缘走作,心于六道不停,致使受种种苦”。净名云:“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然后调伏”。芙蓉禅师云:“如今不歇,更待何时,能尽今时,更有何事”。圜悟禅师云:“在家菩萨修行,如火中莲,盖名位权势意气,卒难调伏,况火宅烦扰煎熬,除非自己直下明悟本真妙用,到大寂定休歇之场,尤能放下,廓尔平常,彻证无心”。此禅宗歇心之妙也。
我等无始以来,流转六道,历尽辛艰,只因未能彻底放下,彻底歇去。若果一念顿歇,三际俱空,生死流截,何有轮回?故学道先须歇缘,次当歇念、歇心。
歇,即一切放下之谓也。玄宗调息,使心依于息而渐定,亦是方便歇心之法,能至息念双销,泰然大定之时,则诸有皆空,内外浑忘。定极而化,则法身显化自在,如蚕蛹眠伏,斯过而为飞蛾矣。故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了大事”。斯皆教人未死先学死,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到大休大歇之场也。
《庄子》曰:“尝与相游乎无有之宫,同合而论,无所终穷乎?”又曰:“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又曰:“堕尔形体,吐尔聪明,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解心释神,莫然无魂”。《参同契》曰:“离气纳营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濛,三者既关键,缓体处空房。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是正玄宗归寂之妙修,心息妙合于虚空,而使自定自化也,韬光划彩,大死一番,然后寒灰发焰,枯木重花,性全命复,而超脱有望矣!
《列子·天瑞篇》云:“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子贡曰:‘然则赐息无所乎?’仲尼曰:‘有焉耳,望其圹,圉如也,宰如也,坟如也,鬲如也,则知所息矣。’子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伏焉。’”此又圣人教人归寂之微旨也。活中得死,悬崖撒手,到大休大歇之场,廓尔平沉,虚空粉碎。吕祖云:“已生而杀生,未死而学死,则长生矣”。
诀曰:身外虚空,即是我等歇处,宰如之圹墓,归寂之圣地,逍遥乎寝卧其中,直至内外浑忘,根境俱销,身心虚极不动,自然叶落归根,妙契真常之道矣。
以上定、忘、舍、歇四字,乃修道秘诀,超脱捷径,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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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2
八十四 天行
老圣明“婴儿行”,庄子揭“天行”。婴儿行以精和柔曼,纯真无妄为主,示混沌之朴未凿,圣人教人返朴还淳之旨趣也。天行以虚极妙明为宗,归精神乎无始,与大一相浑化,与太虚同体,乃还虚之妙道也。
《庄子》曰:“不明于天者,不纯于德”;“与天和者,谓之天乐。知天乐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知谋不用,必归于天”;“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虚无恬淡,乃合天德”;“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天行,此养神之道也”。“纯素之道,惟神自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伦”。“天德而出宁,不离于宗,谓之天人;形精不亏,是谓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以天”;“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钧。天钧者,天倪也”;“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为然。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自来,此之谓葆光”;“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指一炁言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埌之野(大空也)”。“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以上《庄子》反覆发挥天行之妙。盖游心于淡,合气于漠,廓然太虚,浑然无迹,无几无时,超乎万有之表,妙契象帝之先,静明寂照,虚无自然,斯所谓天行是也。《庄子》云昭旷、混溟、玄冥、参寥、天门、天均、天伦、天府、天和、天乐、天德、天一,皆天行之旨趣也。其妙在于反一无迹,普物无心。
佛曲谓天行,乃中道王三昧,有入中机,以天行慈悲应之,如驴马见鞭形,行大直道,无前无后,不并不别,说无分别法,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予谓天行者,行于虚玄大道,妙契自然。如洞山云:“直须心心不触物,步步无处所,常无间断,始得相应”,是天行之意也。
《庄子》云:“大一通之”、“大定持之”,此正示天行之指归。盖大一即天性也,法界也,即不离于宗之宗也。心通于一,谓之明宗。明宗之后,复以“大定持之”。悟修功纯,本体虚空,超乎万象,普物无情,任运无心,如日照风回,方契天行之妙道也。关尹子曰:“彼将处乎不滛之度,而藏乎无端之纪,游乎万物之所始终,一其性,养其气,合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庄子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于外死生无始无终者为友,其应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又曰:“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上察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是天行之极致也。
《易传》曰:“贲,无色也。随,无故也”。又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悟性色真空,妙契道源,综合万化,函盖乾坤,此孔圣之天行也。《乾》之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大人指法身言)”。《大畜》之上九曰:“何天之衢亨”(爻词皆周公所作也,此谓畜极而通,豁达无碍之象。何天之衢,谓何其通达如是之甚也)。此周公之天行也。《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於(音乌)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此文王之天行也。“心斋坐忘,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颜子之天行也。“至诚无息,博厚高明,悠久无疆,乃至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此子思之天行也。性开天朗,体合真空。
曹山云:“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洞山云:“混然无讳处,此外复何求”。此禅宗之天行也。
又须知天行之天,非天地相对之天,乃虚玄大道之宗,涅槃天之天,第一义天之天。《洞宗宝镜三昧》云:“天真而妙,不属迷悟”。此天真之妙道,而起无作妙行,谓之天行。
八十五 圣行
《涅槃经》揭五种行,一曰圣行,二曰梵行,三曰天行,四曰婴儿行,五曰病行。《法华玄义》以圣行为真谛三昧,梵行、婴儿行、病行为俗谛三昧,天行为中道王三昧。《老子》一书,揭婴儿行甚详,《庄子》内外篇,揭天行与圣行甚精。
所谓圣行者,入圣之行,静而明,寂而照,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其行无辙迹,其德合天地,尽性至命,穷神达化,内圣外王之学所由起焉。
《庄子》曰:“圣人之静也,非曰静也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此示圣行以虚静恬淡、寂漠无为为宗。唯虚故能通,唯静故能明,唯寂故能感,唯淡故不能污染,此复性之要旨,入圣之矩矱也。
《庄子》又云:“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此示圣地空有俱遣,正符《楞严》所云“解脱法已,俱空不生”之境也。
《庄子》又曰:“夫师天而不得师天,与物皆殉,其以为中也若之何?夫圣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与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备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此谓圣人乃先天而天弗违,非后天而奉天时者也。心超天地未生以前,而仍随顺众生,同行同事,摄化利生,悲愿无尽,非二乘自了汉、入灭尽定为究竟也。
《庄子》又曰:“夫圣人鹁居而鷇食,鸟行而无彰;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三患莫至,身常无殃”。此示圣人隐显无定,居处靡常,随遇而安,不忮不求,无荣无辱,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道果成熟,超脱以去,有如是逍遥自在。古人弃人爵而修天爵,盖以此也。
《庄子》又曰:“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同导)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归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此示圣人忘机之妙,无为之德,非一般执心未尽者所能企及也。
《庄子》又曰:“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以天。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圣行。”此谓圣人不执是非二端,照之以妙明,则情境二忘,人我都捐,应之于机用,则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与夺随时,杀活自在。是又能用是非,以息人之是非,以毒攻毒,以楔出楔,解粘去缚之大机用也。
《庄子》又曰:“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是知圣人通达天德,而冥会道枢,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变化莫测,良由达本明心所致也。又曰:“一心定而万物服,言以虚静推于天地,通于万物,此之谓天乐。天乐者,圣人之心以畜天下也”。此示圣人御世,以虚静恬淡、寂漠无为为宗,使各复其心,与大化冥符,无挂无碍,所谓“无为而治”者,正此谓也。
《大般涅槃经》圣行品,以持戒为始,住于不动地,次明四圣谛苦集灭道,修戒定慧,乃至明常乐我净。住于《大乘大涅槃经》所行圣行,进至无所畏地,得二十五三昧,坏二十五有,证种种神通,进住自在地,随意成生,成就无量无边功德。《经》又云:“善男子,云何名为圣行?圣行者,佛及菩萨之所行故,故名圣行。以何等故,名佛及菩萨为圣人耶?如是等人,有诸法故;常观圣法性空寂故,以是义故,故名圣人;有圣戒故,故名圣人;有圣定慧故,故名圣人;有七圣财,所谓信戒、惭愧、多闻、智、慧、舍离故,故名圣人;有七圣觉故,故名圣人。以是义故,复名圣行”。
《庄子》揭“圣行”;《列子·仲尼篇》揭“圣智”。盖以圣行宗虚静,得六通四辟,无碍圆融,故圣智现前。此诚道家内证法门,参以《楞伽》“自觉圣智”之宗,亦无不合也。
以上天行、圣行,汇合玄宗、佛氏,揭示种种义理。若论工夫,只就心息相依之一行,圆摄一切,以一修一切修,一证一切证,故学者诚能到大定真空境界,天行、圣行,胥在于斯矣。
八十六 梵行
梵行者,净行也(按,葛洪《字范训》:梵为净行)。《涅槃经》有“梵行”一品,《华严经》内“梵行”、“净行”共分二品。“净行”在十信位,“梵行”在十住位。兹依玄宗立说:
老圣之“清净无欲”,乃梵行之纲宗也。无欲者,无爱欲也。身心清净,六凿不扰,自然无欲矣。故《清净经》曰:“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若能常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即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老圣曰:“清静为天下正”。又曰:“常无欲,可名于小,我无欲而民自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是知老圣不惟遣世俗之欲,即一切法爱,亦遣而离之也。空有俱离,凡圣二忘,其为梵行,不亦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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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3
八十七 炼己与筑基
玄宗最初下手薰修,名炼己筑基,其义盖取老氏“虚其心,实其腹”之意也。炼己者,最初还虚也。六根大定,心不妄驰,因身心虚极故,得感先天真阳,培养我之命蒂,灌溉我之灵根,使我之真炁日充,温温铅鼎,光透帘帏,岂非炼己筑基之效乎?炼己者,虚其心,筑基者,实其腹也。身心愈虚寂,则真阳之来愈盛。此感彼应,虚实融通,其理至微,其效甚捷。老圣云:“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至柔,能如婴儿乎!”正是此部工夫。究极而言,不外安放在外面,心息相依,一到大定,则炼己在此,筑基亦在此矣。
先师尝言:“虚心乃离宫修定,实腹乃水府求玄。虚心实腹,即性命双修、炼已筑基。”又云:“心虚则神定,神定则气自回。故欲实其腹,务必先虚其心。心息相依,安放在外,乃所以虚其心。”又尝举三丰翁《一枝花》云:“俺是个试金石儿,高低便见;俺是个铁馒头,下口难尝;俺是个清静海,一尘不染;俺是个夜明珠,空里长悬。”谓炼己当以此四句为准则云。
筑基工夫,自周身酥软起,直至定中无丝毫阳举,气足止火,则丹基成矣。然炼己则须至末后还虚,方用不着。自最初还虚,至末后还虚,中间皆属炼己工夫。故云:“筑基有限,炼己无穷。”予谓,见思无明粗细诸惑,须淘汰尽净,方称炼己大成。若有丝毫微细无明未断净,即炼己未纯。总以真空大定为炼己之炉鞴矣。
八十八 养己与炼己(一)
己者心也。养己即存心养性。炼己即修心炼性。工夫虽同,然养己似栽花培木,日益增长;炼己如用火煅金,愈炼愈净;其义不无差别。潜虚翁曰:“养之与炼,亦当有辨。”上阳子曰:“宝精裕气,养己也;对境忘情,炼己也。养己则主于静,炼己则兼乎动。”是故片尘不染,万虑皆空,常静而常应,处动而恒寂者,炼己之功也。气满神全,早复早积,养己之效也。若会而通之,工夫总不外心息相依。依到大定,养己在此,炼己亦在此矣。
或问曰:“以定养己,合于《参同契》‘内以养己,安静虚无’之说,其义易晓。至云以定炼己,得无背于潜虚兼动之旨,其义难明。君能再为剖示否?”答曰:“神息两定之际,其时内外皆空。以内外空寂故,感彼先天真阳,到达我身。真炁薰蒸营卫,一如草木之得甘露,使我身心日健,斯所谓养己也。然我虽空寂,感彼先天真阳到身,浑身酥软麻木,起种种色阴变化,而我仍寂然不动,与不觉一般,即感而寂,如火炼金,金不变色,愈益精明,岂非炼己乎?复次,以大定故,识神渐伏,元神渐显,习气渐消,尘劳渐歇。古人所谓‘心死则神活’,岂非炼己之谓乎?潜虚翁虽有炼己兼动之说,其实炼己之要,端在动而无动。盖静极而动,动者气动也。气一动,神即一觉,觉而外驰,则神气分离,先天立变后天。觉而不外驰,依然定在外面,则神气不分,送归土釜牢封固矣。故知养己炼己均不离一定字。定者寂感不二,丹道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易》所谓‘始万物终万物者,莫盛乎艮’也。艮者,寂止不动,即定也。”
问曰:“然则养己炼己而有先后乎?有相交为用之意乎?”答曰:“养己炼己,实互相资,虽无先后,亦不妨说有先后。何言之?养己之要,固赖先天真阳培育,使我元气日充,元神日旺,然先天真阳进来一分,后天阴气即销灭一分。阴气销灭一分,则妄想欲念少一分。因此种欲念,全系阴气作祟。是以真阳愈充足,心地愈净纯。工夫愈深进,习气与知见愈化,妄想愈少,乃至对境如如,一尘不染,万虑皆空,是皆由先天真阳销灭意地妄惑所致。炼己有资于养己也,彰彰明矣。妄惑既日销月化,中央己土愈静,身心愈寂,定力愈增。外来真阳愈感愈多,直至气足止火,还丹结矣。是养己有资于炼己,亦无庸疑矣。”
故炼与养,乃交相资也。古人虽有静中养,动中炼之说,乃约动定对待言。若动定合一,则寂而常感,感而常寂,即炼即养,工夫一贯进行,实无可分,亦不必分,故云“不离一定字”也。
八十九 养己与炼己(二)
金丹之道,古代称之曰“学混沌”。老圣云“守中抱一”,庄子但云“守一处和”。无所谓养己与炼己。西汉崔希范真人著《入药镜》,通篇八十二句,二百四十六字,包括丹道无遗,亦无养己炼己之说。
曰:“然则此等名词,起于何时?”答曰:“东汉魏伯阳真人著《参同契》,有云:‘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躯。’此养己之名,所由起也。至炼己之名,唐宋之后,才见于书。纯阳真人《沁园春词》云:‘七返还丹,在人先须炼己待时。’三丰翁《一枝花词》云:‘时时降意马,刻刻炼心猿,昼夜不眠,炼己功无间。’至明潜虚真人著《金丹就正篇》,乃切示炼己之要。”
予谓丹道本属简易,得心息相依之偶谐三昧者,但以真水养己,真火炼己,无余蕴矣。真水者,性水真空,性空真水也。真火者,性火真空,性空真火也。工夫一到真静真空,炼养俱摄,妙窍同玄,一以贯之矣。
九十 降龙与伏虎
《参同契》曰:“偃月作炉鼎,白虎为熬枢。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又曰:“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相贪并。”措词虽很平顺,含蓄却甚深沉。张紫阳《悟真篇》云:“西山白虎正猖狂,东海青龙不可当。两手捉来令死斗,化作一块紫金霜。”《金丹四百字铭》云:“龙从东海来,虎向西山起。二兽战一场,化作天地髓。”又《赠刘道人歌》曰:“时节至,用媒人,金公姹女结婚姻。金公偏好骑白虎,姹女常驾赤龙身。虎来静坐秋山里,龙向碧潭奋起身。两兽相逢战一场,波浪奔腾如鼎沸。黄婆丁公助威灵,撼动乾坤走神鬼。须臾战罢云雨收,种个玄珠在泥底。”又《石桥歌》云:“吾居山内实堪夸,遍地均栽不谢花。山北穴中藏猛虎,出窟吼哮风生霞。山南潭底隐蛟龙,腾云降雨山濛濛。二兽相逢斗一场,玄珠隐伏是真祥。”紫阳真人对于龙虎战斗,写得张惶可畏。予尝举以问汪师,师曰:“心息一依,则龙自降伏,更有何事不了,切勿拟文执句。”
陆潜虚云:“只为两虎斗之语,反起纷纷邪僻之门。”故于《四百字测疏》云:“坎铅难得而易于咥人,故象之以虎;离汞好飞而难控,故象之以龙。龙从东海来,来而就虎也。虎向西山起,起而从龙也。丹法驱龙就虎,驾虎从龙,使此两兽相吞相噬,交战于戊己之宫,则混合和融,化为天地之髓,而还丹可成矣。”
玄静曰:“降龙者,制其妄动之心。心念刹那不停,驰鹜不息,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故喻之为龙。伏虎者,伏其出入之息,息之难调难驯,有似于虎。故降龙即降心,伏虎即伏气。其妙在于身外心息相依。心依于息则凝,息依于心则顺。渐依渐和,渐细渐微,乃至屹然不动,心无起灭,息无出入,则降龙伏虎之效验见矣。”
此乃玄宗初步之工夫也。复次虚极静笃之际,先天一炁来时,混身俱感酥麻,此际若稍动心念,则先天立变后天,有害无益。故必于一觉酥麻之顷,速离色身,向外心息相依,仍依到定,则真阴真阳,自然融和,送归土釜牢封固矣。此先天一炁,亦喻为虎,以大定伏之,则凝而成丹,不致外驰。先天真阳,最能净除意地妄惑,使我性寂情空,心定息伏,对境如如,不再走作,是复以炁而御神也,丹书所谓真铅制真汞是也。《易》曰:“履虎尾,不咥人,亨。”是伏虎之象也。又曰:“用九,见群龙无首,吉。”是降龙之象也。
故心息相依者,降龙伏虎之嚆矢也。大定真空者,降龙伏虎之渐阶也。性天开朗,龙虎无踪,乃降龙伏虎之究竟也。
颂曰:(用普明禅师等颂,惟每首中遇“人”、“牛”二字,易为龙虎,盖禅家牧牛之喻,与道家降龙伏虎旨趣相同。)
龙虎不见杳无踪,明月光含万象中。若问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丛丛。
绝无龙影与虎踪,阶级何为凿太空。究竟本来无一物,依然万象自丛丛。
从前光彩觅无踪,不见虎龙烟水空。尽大地回春梦晓,日高香散百花丛。
见绝虎龙岂有踪,犹如净月遍虚空。者回休问其中意,鸟自鸣兮花自丛。
蜗牛角上立生涯,彼此从来共一家。堪笑前人留此象,鸟藤三十不容赊。
九十一 烹炼与抽添
何谓文烹武炼?一言以蔽之,即神气冲和,身心不动之境也。李道纯《中和集》云:“问如何是烹炼?”曰:“身心欲合未合之际,若有一毫杂念相扰,便以刚决之心敌之,为武炼也。身心既合,神气既交之后,以柔和之心守之,为文烹也。”此理无他,只是降伏身心,便是烹铅炼汞也。忘情养性,虚心养神,万缘顿息,百虑俱澄,身心不动,神凝气结,是谓丹基,喻曰圣胎。
诀曰:玄宗心息妙合,一意冲和,即是烹炼工夫。恍恍惚惚,窈窈冥冥,混混沌沌,即是烹炼景象。若分而言之,则有息相依谓武炼,无息入定为文烹也。
何谓抽添?抽铅添汞之谓也。工夫只在一定字,身心大定,道胎自圆。不用安排,自然不抽而抽,不添而添。此即无为无作之妙用也。陆潜虚《抽添论》云:“或问抽铅添汞之旨,可得闻欤?曰:予闻之立阳先生,得药归鼎之后,养以天然真火,绵绵若存,其中抽添变化,皆出自然,不容以丝毫之智力用乎其间。盖道则无为,而神炁自然有以为,合于造化之妙也。所谓如米炊饭,同一道理。夫铅之投于汞,譬若水之投于米中,水不可过多,米不可过少,犹之二八相当也。火力均匀,其水渐干而米渐长,即成饭矣。水渐干,即抽铅之谓也。米渐长,即添汞之谓也。抽非内减也,神入气中,如天之气行于地而潜机不露也。添非外溢也,气包神外,如地之气承乎天,而渐以滋长也。由是而胎圆神化,身外有身。造化之妙,一至于此。要皆自然而然,而莫知其所以然者。若于此而欲求其所以抽所以添,即非自然矣。”又《金丹印证诗疏》云:“然又须知,铅汞二物,合而成丹,则似盐入水中,胶和色里。更能指何者为铅,何者为汞,何者可抽可添?咦!还丹亦是虚无,到此漫劳饶舌。”
李道纯《中和集》云:“问如何是抽添?”曰:“身不动气定谓之抽;神定心不动谓之添。身心不动,神凝炁结,谓之还原。所以取坎中之阳,补离中之阴而成乾,谓之抽铅添汞也。”
玄静曰:“身心不动者,大定也。神气同定,混为一炉。寂照既久,气尽化神,灵光独耀,万象森融,岂非胎圆之征欤。陆祖喻为饭熟,洵妙喻也。作丹之要,在乎大定,身心寂不动,铅汞归真土。烹炼抽添,沐浴温养,脱胎神化,皆在其中,故云至简至易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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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4
九十二 取坎与填离
紫阳《悟真篇》云:“取将坎位中心实,点化离宫腹内阴。从此变成乾健体,潜藏飞跃总由心。”三丰《玄要篇》云:“取将坎中丹,金花露一枝。庆云开天际,祥光塞死基。”玄宗借易象以喻丹道。坎中真阳,原是乾家旧物,只因落于后天,乾破成离,此一阳遂陷于坎位。今用返还之法,取坎中之实,而填离中之虚,则复成乾卦,返老还童。学者行功到虚极静笃之际,周身酥软麻木,正坎中三阳进来之时也。以大定养之,渐采渐凝,以至结丹,则取坎填离之能事毕矣。大要须识身外虚空一着,则取之有所矣。
此取坎填离之象,渊源于女娲氏炼石补天。至庄子著《逍遥游》,所谓“鹏鸟图南”,亦密示此象也。《逍遥游》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此段文章,劈空而来,纵横排荡。不知者,但以为荒唐之词;在得诀者观之,即知其取坎填离之工夫。余试略诠其象曰:北冥有鱼,即喻坎中真阳,坎位乎北也。化而为鸟,即时至气动也。怒而飞者,即气上冲也。其翼若垂天之云者,滃然上升,白气满空,吕祖所谓“白云朝上阙”是也,紫阳云“初时如云满千山”亦是也。南冥者,离南也。庄子以南北冥相对,即离南坎北之谓。此鸟从北而徙南,岂非流戊就己、取坎填离之谓欤!庄子喻之为鲲鹏,即指真阳之炁而言。真炁浩然,至大至刚,故曰不知其几千里。其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三千里,指乾三阳而言。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九万里指乾九而言。丹家武火烹炼(心息在外相依),用九之象;文火温养(无息入定),用六之象也。动应乾而静应坤。坎中真阳,原是乾家故物,故三千九万,皆应乾象。方真阳之上升也,鼓动橐籥以助之,恐其中途停滞。火得风而炽,一冲三关,直透顶门,此正用九之妙也。下句云:去以六月息者也,六乃坤之六爻。坤,静象也。此谓坤复之门,静极而动,得此乾阳真炁,用文火煅炼而结成还丹,补足元阳,复成乾象,谓之还童。九乃阳数,言九而六阴符已在中矣。此段妙文,极为深隐,二千年来,尚未见有人发挥,则洵乎知言难矣。
刘子歆以庄列诸子属道家,神仙秘笈属方技,盖未达道源流。神仙所修,岂不是道?老庄列尹,修道成功,岂非仙乎?丹经原理,不越老庄关尹诸子之外,特借以象言,故不易融会耳。抱朴子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噫!其亦不思而已矣。今此集内,将老庄列尹诸子妙义和盘托出,尽量发挥,使抱朴子见之,不知感想为何如也!
九十三 玉炼与金炼
玄宗有玉液炼形与金液炼形之说,后世称为玉炼与金炼。玉取其温润,如山中藏玉,则草木为之不枯。人身亦然,若真炁充足,则皮肤光泽,颜色鲜明,神宇朴茂。《参同契》曰:“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是玉炼之效也。
金取其坚强,如金刚之不坏。修道得大还丹后,可以超凡入圣,法身常存,历劫不坏。故炼云金炼,丹云金丹。自来著家,往往以内养工夫,清净无为,称为玉炼;以修炼大还丹,脱胎神化,称谓金炼。以小还大还为玉炼金炼之区别,然工夫只是一个心息相依耳。果到大定境界,内则七返,铅鼎温温。外则九还,先天一炁,有感必应,与我身心融化,混为一炉,打成一片。斯即内外兼养,天人合发,金声而玉振,一以贯之矣。
九十四 伏炁与服气
古德云:“伏炁不服气,服气须伏炁。服气不长生,长生须伏炁。”伏炁者,以神驭气,心息相依,使凡息平伏,转为真息,乃先天自然之道妙,性命归一之真宗也。
服气乃后天意行之法,即常人所谓呼吸新鲜空气,即吐故纳新,如西人之深呼吸,我国古时之存神咽气是也。不明身外虚空一着,故不能得真息无息之妙,仅用后天呼吸以吸空气,吐纳导引,止于安乐延年而已。
若夫伏炁,则外呼吸断绝,旋息归元,身心两定,以我真空,感彼妙有。妙有真空,融合无间,打成一片,结为道胎,超凡入圣,其功伟矣。紫清翁曰:“以火炼药而成丹,即以神驭炁而成道也。”是伏炁之说也。
伏炁当自调息始。许旌阳云:“内交真炁存呼吸,自然造化返童颜。”曹文逸云:“专气致柔神久留,往来真息自悠悠。”吕祖云:“丹灶河车休矻矻,鹤胎龟息自绵绵。”龙眉子云:“呼吸阴阳宜默默,息调出入务绵绵。”皆调息之旨也。调息息住,伏炁之功见矣。
九十五 凡息与真息
凡息者,我人口鼻之呼吸也。一呼一吸为一息。出息呼而舒,属阳。入息吸而敛,属阴。此口鼻之呼吸,我人出母胎始有,谓之凡息。一切凡夫,昼夜起居,皆不离此息也。
丹家用心息相依法门,使心合于息;神气交合,渐和渐细,若有若无。斯时八万四千毛孔皆开,真气薰蒸,融和快乐,酥软恬愉,莫可名状。张景和《胎息诀》所谓“如春沼鱼,似百虫蛰。灏气融融,灵风习习。不浊不清,非口非鼻。无去无来,无出无入”者,是真境界也。盖凡息一停,真息自见。真息一见,真气自生,阳火自进,阴符自退矣。故曰:不息之息,乃谓之真息也。
九十六 玄息与胎息
《大洞经》曰:“定和妙明觉,玄息自长生。”玄息即真息,一名胎息,一名神息,一名龟息。谓神气相抱,心不动念,无去无来,外呼吸住而胎凝,故亦称胎息,有似婴儿在母胎时之息也。马真君云:“洞空清净,玄息气通,无障无碍,内外皆清。”又云:“虚空霹雳莫相惊,受箓金华产玉英。养得清明还太始,绵绵玄息自长生。”所谓玄者,盖我之息,与虚空之息、天地之息同其息也。故能夺天地之造化,结灵丹于顷刻。若外呼吸不住,即不得称为玄矣。此胎息之法,乃玄宗返还之前驱,必须体会身外虚空一着,以神入气内,渐调渐和,渐细渐微,直至一息自住,体相虚空,泯然入定,方合玄息之妙境也。
九十七 应星与应潮
崔公《入药镜》有“天应星,地应潮”之说,自来注家,言理者多,露诀者少。以予观之,正示心息相依之象也。何以言之?在天应星,乃离中之火,一点神光,即我人之灵觉,反照而凝入气穴,如星光之下照,则坎水受离日之薰蒸,自然化气上升,如潮流之逆上矣。此即五行颠倒之妙用,火之炎上者,反而使下,水之流下者,反而使上。如是则坎离交,而水火呈既济之象矣。
诀曰:外边心息一依,则心火不上炎而下照。心光既下照,则肾水自然化气上升,不再下驰矣。后天阴阳既交,身心寂定既久,自然做到静定阳生。时节既至,妙理自彰,届时坎中一阳上冲,离中真液下降,金水交并,四象会合,而成七返之功矣。故身外心息一依,身内坎离自交,应星应潮,如呼谷传响,其妙有不可思议者矣。
九十八 窈冥与混冥
《老子》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庄子》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吕祖云:“如何识个玄玄道,道在杳冥须细考”。又云:“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结成团”。李道纯曰:“浩气凝神于窈冥,出有入无于恍惚”。古仙云:“真铅不产五金内,生在窈冥天地先”。宁玄子云:“不在尘劳不在山,直须求到窈冥端”。朝元子云:“明君理化万邦清,一派黄河接杳冥”。又云:“杳杳复冥冥,冲和白又清,三人归本国,庶子返东溟”。沧溟子云:“恍惚窈冥中有象,方知造化极玄玄”。又云:“水火升降入黄庭,交媾真精结窈冥”。陈希夷云:“窈冥才露一端倪,恍惚犹未分彼此”。三丰翁云:“杳冥中有信,恍惚无见闻”。王阳明云:“闲观物态皆生意,静悟天机入窈冥”。
如是诗偈,难以悉举。总之,窈冥者,神气冥合,入于似醉非醉之乡,正胎息中征象也。我既神气合一,方能感召先天真阳。于是静中复动,而真精生焉。故采取先天,必深入窈冥,虚极静笃,有感必应,自然药生有象矣。
《庄子》曰:“致命尽情,天地乐而万事销亡,万物复情,此之谓混冥”。陆方壶曰:“命者天之所赋,情者性之所发。致命尽情,则中致而和亦致矣。是故上下与天地同流,而物累为之尽亡也。故曰:天地乐而万事销亡。万物复情,是谓混冥者,约其性,复归于性也,则尽情,则发皆中节矣。复情则寂然不动而归于中,归于中则昏昏默默,与溟涬者等,故曰:是谓混冥,所谓浑沌之术者,修此而已”。玄静曰:混冥者,混同于玄冥,即是混沌之象,直入大定真定,与法界大一相浑化。《老子》所谓“复归于无极”是也。故由窈冥之初定,转入混冥之大定,庶几物累尽亡,而性修反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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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取坎与填离
紫阳《悟真篇》云:“取将坎位中心实,点化离宫腹内阴。从此变成乾健体,潜藏飞跃总由心。”三丰《玄要篇》云:“取将坎中丹,金花露一枝。庆云开天际,祥光塞死基。”玄宗借易象以喻丹道。坎中真阳,原是乾家旧物,只因落于后天,乾破成离,此一阳遂陷于坎位。今用返还之法,取坎中之实,而填离中之虚,则复成乾卦,返老还童。学者行功到虚极静笃之际,周身酥软麻木,正坎中三阳进来之时也。以大定养之,渐采渐凝,以至结丹,则取坎填离之能事毕矣。大要须识身外虚空一着,则取之有所矣。
此取坎填离之象,渊源于女娲氏炼石补天。至庄子著《逍遥游》,所谓“鹏鸟图南”,亦密示此象也。《逍遥游》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此段文章,劈空而来,纵横排荡。不知者,但以为荒唐之词;在得诀者观之,即知其取坎填离之工夫。余试略诠其象曰:北冥有鱼,即喻坎中真阳,坎位乎北也。化而为鸟,即时至气动也。怒而飞者,即气上冲也。其翼若垂天之云者,滃然上升,白气满空,吕祖所谓“白云朝上阙”是也,紫阳云“初时如云满千山”亦是也。南冥者,离南也。庄子以南北冥相对,即离南坎北之谓。此鸟从北而徙南,岂非流戊就己、取坎填离之谓欤!庄子喻之为鲲鹏,即指真阳之炁而言。真炁浩然,至大至刚,故曰不知其几千里。其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三千里,指乾三阳而言。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九万里指乾九而言。丹家武火烹炼(心息在外相依),用九之象;文火温养(无息入定),用六之象也。动应乾而静应坤。坎中真阳,原是乾家故物,故三千九万,皆应乾象。方真阳之上升也,鼓动橐籥以助之,恐其中途停滞。火得风而炽,一冲三关,直透顶门,此正用九之妙也。下句云:去以六月息者也,六乃坤之六爻。坤,静象也。此谓坤复之门,静极而动,得此乾阳真炁,用文火煅炼而结成还丹,补足元阳,复成乾象,谓之还童。九乃阳数,言九而六阴符已在中矣。此段妙文,极为深隐,二千年来,尚未见有人发挥,则洵乎知言难矣。
刘子歆以庄列诸子属道家,神仙秘笈属方技,盖未达道源流。神仙所修,岂不是道?老庄列尹,修道成功,岂非仙乎?丹经原理,不越老庄关尹诸子之外,特借以象言,故不易融会耳。抱朴子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噫!其亦不思而已矣。今此集内,将老庄列尹诸子妙义和盘托出,尽量发挥,使抱朴子见之,不知感想为何如也!
九十三 玉炼与金炼
玄宗有玉液炼形与金液炼形之说,后世称为玉炼与金炼。玉取其温润,如山中藏玉,则草木为之不枯。人身亦然,若真炁充足,则皮肤光泽,颜色鲜明,神宇朴茂。《参同契》曰:“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是玉炼之效也。
金取其坚强,如金刚之不坏。修道得大还丹后,可以超凡入圣,法身常存,历劫不坏。故炼云金炼,丹云金丹。自来著家,往往以内养工夫,清净无为,称为玉炼;以修炼大还丹,脱胎神化,称谓金炼。以小还大还为玉炼金炼之区别,然工夫只是一个心息相依耳。果到大定境界,内则七返,铅鼎温温。外则九还,先天一炁,有感必应,与我身心融化,混为一炉,打成一片。斯即内外兼养,天人合发,金声而玉振,一以贯之矣。
九十四 伏炁与服气
古德云:“伏炁不服气,服气须伏炁。服气不长生,长生须伏炁。”伏炁者,以神驭气,心息相依,使凡息平伏,转为真息,乃先天自然之道妙,性命归一之真宗也。
服气乃后天意行之法,即常人所谓呼吸新鲜空气,即吐故纳新,如西人之深呼吸,我国古时之存神咽气是也。不明身外虚空一着,故不能得真息无息之妙,仅用后天呼吸以吸空气,吐纳导引,止于安乐延年而已。
若夫伏炁,则外呼吸断绝,旋息归元,身心两定,以我真空,感彼妙有。妙有真空,融合无间,打成一片,结为道胎,超凡入圣,其功伟矣。紫清翁曰:“以火炼药而成丹,即以神驭炁而成道也。”是伏炁之说也。
伏炁当自调息始。许旌阳云:“内交真炁存呼吸,自然造化返童颜。”曹文逸云:“专气致柔神久留,往来真息自悠悠。”吕祖云:“丹灶河车休矻矻,鹤胎龟息自绵绵。”龙眉子云:“呼吸阴阳宜默默,息调出入务绵绵。”皆调息之旨也。调息息住,伏炁之功见矣。
九十五 凡息与真息
凡息者,我人口鼻之呼吸也。一呼一吸为一息。出息呼而舒,属阳。入息吸而敛,属阴。此口鼻之呼吸,我人出母胎始有,谓之凡息。一切凡夫,昼夜起居,皆不离此息也。
丹家用心息相依法门,使心合于息;神气交合,渐和渐细,若有若无。斯时八万四千毛孔皆开,真气薰蒸,融和快乐,酥软恬愉,莫可名状。张景和《胎息诀》所谓“如春沼鱼,似百虫蛰。灏气融融,灵风习习。不浊不清,非口非鼻。无去无来,无出无入”者,是真境界也。盖凡息一停,真息自见。真息一见,真气自生,阳火自进,阴符自退矣。故曰:不息之息,乃谓之真息也。
九十六 玄息与胎息
《大洞经》曰:“定和妙明觉,玄息自长生。”玄息即真息,一名胎息,一名神息,一名龟息。谓神气相抱,心不动念,无去无来,外呼吸住而胎凝,故亦称胎息,有似婴儿在母胎时之息也。马真君云:“洞空清净,玄息气通,无障无碍,内外皆清。”又云:“虚空霹雳莫相惊,受箓金华产玉英。养得清明还太始,绵绵玄息自长生。”所谓玄者,盖我之息,与虚空之息、天地之息同其息也。故能夺天地之造化,结灵丹于顷刻。若外呼吸不住,即不得称为玄矣。此胎息之法,乃玄宗返还之前驱,必须体会身外虚空一着,以神入气内,渐调渐和,渐细渐微,直至一息自住,体相虚空,泯然入定,方合玄息之妙境也。
九十七 应星与应潮
崔公《入药镜》有“天应星,地应潮”之说,自来注家,言理者多,露诀者少。以予观之,正示心息相依之象也。何以言之?在天应星,乃离中之火,一点神光,即我人之灵觉,反照而凝入气穴,如星光之下照,则坎水受离日之薰蒸,自然化气上升,如潮流之逆上矣。此即五行颠倒之妙用,火之炎上者,反而使下,水之流下者,反而使上。如是则坎离交,而水火呈既济之象矣。
诀曰:外边心息一依,则心火不上炎而下照。心光既下照,则肾水自然化气上升,不再下驰矣。后天阴阳既交,身心寂定既久,自然做到静定阳生。时节既至,妙理自彰,届时坎中一阳上冲,离中真液下降,金水交并,四象会合,而成七返之功矣。故身外心息一依,身内坎离自交,应星应潮,如呼谷传响,其妙有不可思议者矣。
九十八 窈冥与混冥
《老子》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庄子》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吕祖云:“如何识个玄玄道,道在杳冥须细考”。又云:“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结成团”。李道纯曰:“浩气凝神于窈冥,出有入无于恍惚”。古仙云:“真铅不产五金内,生在窈冥天地先”。宁玄子云:“不在尘劳不在山,直须求到窈冥端”。朝元子云:“明君理化万邦清,一派黄河接杳冥”。又云:“杳杳复冥冥,冲和白又清,三人归本国,庶子返东溟”。沧溟子云:“恍惚窈冥中有象,方知造化极玄玄”。又云:“水火升降入黄庭,交媾真精结窈冥”。陈希夷云:“窈冥才露一端倪,恍惚犹未分彼此”。三丰翁云:“杳冥中有信,恍惚无见闻”。王阳明云:“闲观物态皆生意,静悟天机入窈冥”。
如是诗偈,难以悉举。总之,窈冥者,神气冥合,入于似醉非醉之乡,正胎息中征象也。我既神气合一,方能感召先天真阳。于是静中复动,而真精生焉。故采取先天,必深入窈冥,虚极静笃,有感必应,自然药生有象矣。
《庄子》曰:“致命尽情,天地乐而万事销亡,万物复情,此之谓混冥”。陆方壶曰:“命者天之所赋,情者性之所发。致命尽情,则中致而和亦致矣。是故上下与天地同流,而物累为之尽亡也。故曰:天地乐而万事销亡。万物复情,是谓混冥者,约其性,复归于性也,则尽情,则发皆中节矣。复情则寂然不动而归于中,归于中则昏昏默默,与溟涬者等,故曰:是谓混冥,所谓浑沌之术者,修此而已”。玄静曰:混冥者,混同于玄冥,即是混沌之象,直入大定真定,与法界大一相浑化。《老子》所谓“复归于无极”是也。故由窈冥之初定,转入混冥之大定,庶几物累尽亡,而性修反德矣。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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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6
九十九 自然与混然
老子曰:“道法自然。”《参同契》曰:“自然之所为兮,非有邪伪道。”又曰:“阳乃住和,性情自然。”吕祖曰:“息虑忘机合自然。”《肇论》曰:“恬然渊默,妙契自然。”《信心铭》曰:“万法齐观,皆复自然。”又云:“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沧溟子曰:“大道虚无法自然,自然之外更无玄。致柔专气婴儿样,饥即求食困即眠。”《阴符经》曰:“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又曰:“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是禅玄皆贵自然之证也。
老子又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又曰:“混兮其若浊。”洞山曰:“混然无讳处,此外复何求。”曹山曰:“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又曰:“混然藏理事,朕兆卒难明。威音王未晓,弥勒岂惺惺。”是则禅玄两家又贵混然之明证也。
究竟差别何在?答曰:复归于无极,混然无迹。理事俱泯,功位俱隐,是谓混然。混然者,混沌之象也。自然者,任运寂如,如明镜鉴像,空谷传声,各随其量而无容私,正道妙之用也。混然之善,混成之德,乃道之妙体也。若约工夫而言,心息相依,一至纯熟,则心自然依息,息自然依心,不容我起意安排,乃至一切火候,均不可由我作主。符到自然契合,此即先天境界,妙契自然之验证也。工夫深进,则并此自然之妙境而忘之,混混沌沌,不识不知,纵有阳生,我心寂然不动,与不觉一般。至是则妙尽功忘,复归于朴,湛然常寂,色身渐返童真,阳关亦闭,识性渐化,不良习气,俱已陶熔,身心皆成童真之象也。此混然真境界,所以为返童之秘键,复命之玄机也。
《庄子·达生篇》之《痀偻承蜩》《津人操舟》《梓人作锯》《工倕运旋》,《养生篇》之《庖丁解牛》,皆示自然之火候也。若纪渻之养斗鸡而成木鸡者,正示混然之火候也。
一OO 酥软与麻木
由心息相依,久久纯熟。神依息而定,息依神而化。此际由口鼻呼吸,一转而为毛孔呼吸,一开一阖,与天地同流,虚无自然,天地真阳,即由四肢百骸,透入五脏六腑,行人感觉酥软美快。工夫深进,酥软程度愈烈,上自顶而下至踵,彻内彻外,酥软至极,则转为麻木。而此麻木有三种不同:一、心息相依时麻木;二、恍惚杳冥时麻木;三、大定中麻木。能到定中麻木,正是行小周天时也。此种火候变化精微之处,万卷丹书所不言,依师口传而得之也。
一O一 癸前与癸后
《悟真篇》云:“铅遇癸生须急采,金逢望后不堪尝。”是明癸前采也。三丰《玄要篇》云:“太上道,复重宣,诀破先天与后天。只论铅生于癸后,不言阳生于癸先。”又云:“铅花现,癸尽时,依旧西园花满枝。”又云:“铅生癸后阴阳分,正值一弦金水满。恰似莺花二月春。”是明癸后采也。
少阳与文始二派丹诀互歧,敢问如何会通?玄静曰:予昔闻诸汪师,铅阳也,癸阴也,阴极而阳生,静极而复动。故云只论铅生于癸后。然真阳之生,其气迅速如电,不能久居于先天,霎时而生癸水,则阳而阴也。故云‘铅遇癸生须急采,金逢望远不堪尝’也。遇癸生而急采,正是于癸水未生时急下手。故《悟真篇》云:‘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变。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三丰《玄要篇》又云‘电光灼处寻真种,风信来时觅本宗’也。是则癸前与癸后,明采取之真机,各有妙义存乎其间。会而通之,义仍一贯,非相违也。
一O二 阳火与阴符
丹家有进阳火退阴符之说,简称进火退符,又名符火。紫阳《悟真篇》云:“依时采取定浮沉,进火须防危甚。”又云:“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宜进火莫迟延。”龙眉子《金丹印证诗》云:“子时进火癸时潜,此是晨朝进火篇。呼应阴阳宜默默,调息出入须绵绵。”又云:“子时十八八个星,此是阴符退火程。驯则坚冰从姤始,敛藏品物自坤盈。”潜虚翁曰:“火乃神火也,进火者,所以养阳;退符者,所以养阴。”《四百字序》云:“以阳火炼之,则化成阳炁;以阴符养之,则化成阴精。”天地之道,阳以生之,阴以成之。故温热寒凉,各有定序,而万物因之以生长收藏。金丹之道,亦犹是也。
予昔曾举以问汪师,师曰:“斯皆象言筌蹄耳。丹法则是从心息相依,到外息微微,周身酥软快乐。先天真阳到你身上,灌溉薰蒸,进一分阳,自然退一分阴;犹如进一分明,退一分暗,皆自然而然,有不容我有一毫安排者。斯皆紫阳所谓:‘大丹之法,至简至易,其说简当,无以复加,虽愚昧小人,得而行之,立跻圣域也。’若依卦爻时日而定进退,岂愚昧小人所能堪哉?”陆潜虚《参同契测疏》云:“或问进火退符之说。曰:火为神火,予固知之矣,阴符何物?抑亦有所言乎?曰:吾闻之仙师七返九还之说曰:七乃火数,九乃金数,以火炼金而成丹,即以神驭炁而成道。由是观之,作丹妙用,始终一火而已。进则为火,退则为符,符者合也。言升降进退,表里符合也。当其运火之时,神气相抱,守一无离,绵绵若存,一火而已,曷有阴符可用。故契于姤于遯,于剥于坤,于否于观,曰宾服,曰去位,曰毁伤,曰亡失,曰归元,皆指阴退而言。正如望月之后,阴以渐消,其光自亏,渐消渐灭,以至于晦,乃又复苏为朔,是指阳进而言,非论阴也。若论阴,则当言进符矣。由是观之,吾身之中,曷有阴符可用者哉。”又《火符论》云:“或问火符进退、朝屯暮蒙,其旨同异。曰:予昔未得师指,窃以火候难明,亦尝按之周天,准之卦气,分更分漏,徒费讲求。而后乃今,豁然大悟,乃知丹经万卷,火记六百,皆可言下而废。所谓真火无候,大药无斤,诚不我欺也。”
予谓诚如汪师所云,先天真阳进一分,则阴气自然退一分,若合符节。此是一说。心息相依,为进火,主烹炼。依久入定,神息两忘为退符,主温养,如潜虚真人所云,此又是一说。动为阳,静为阴,动主进而静主退也。
一O三 起火与止火
丹法以心息相依为起火,神息两忘,泰然入定为止火。此乃普通口诀。
先师所传,另有三种止火秘诀:一、炼精时之止火。不知此诀,往往着身,得泄精之变。凡做到阳生而至外阳勃举,随即泄精者,皆由不知止火之故也。二、炼气时之止火。不知此诀,往往有泄气之变,谓之走丹,前功尽弃。古真如白玉蟾,尚不免此厄,而有‘重整钓鱼竿,再砍秋筠节’之诗,况他人乎?又不知初步止火要诀,则阳关不能闭,丹基不能完成。不知第二部止火要诀,虽气足而不能结丹,结丹后不能养丹,而使丹足行大周天,则不能‘重安炉,再立鼎,跨虎乘龙离凡境。’三、炼神时止火。若不知此诀,定不能纯,心光不圆,不免有渗漏之患,必致退滞小果。古人三种渗漏(即见漏,情漏,语漏)之说,及不离寂定而现威仪之说,皆为勘验性定神全之要旨也。此部止火,最为切要,最为神秘。否则不能炼性入微,事事无碍。
予昔参汪师四年,师于初步炼精止火,盖尝言之,未尝秘也。惟末后二部止火口诀,直至第四年最后一次参谒时,方始吐露。四年辛勤,自己得之不易,未便率尔直书,顾秘而宝之。学者只须知西派相承,实有三部止火要诀,防危虑险,圆证圆超,斯可矣。
学者初工,一到阳生,极易引起欲念而泄精。此际即须明师指示要诀,以止后天之相火,庶几身心不动,免遗泄之患。然近时一般盲师,对于学人阳生遗泄之病尚不知如何调治,初步炼精止火尚不明了,况第二第三两步深秘止火,以证粉碎虚空浑自在之境界耶!
第二步炼炁时之走丹谓泄炁。恍惚杳冥中,阳炁如烈火,由尾闾而泄,无法禁止,与炼精时之泄精同一情形(不过一在前泄,一在后泄。止火后,阳关已闭,前路不通,改由肛泄。)白玉蟾《炼丹不成诗》曰:“收入玉葫芦,秘之不敢泄。夜半忽风雷,烟气满寥泬。这般情与味,哑子咬破舌。捧腹付一笑,无使心烦热。重整钓鱼竿,再砍秋筠节。”此泄炁之实情也。由于不知止火,遭此大难。若第二次重炼,至炁足时又泄,则工夫从此不能前进。故此步止火口诀极为神秘。
或曰:最后一部止火,所止何火耶?答曰:无明之火也。微细无明不净,性即不圆。必无明销落净尽,然后得漏尽智证通。证无漏故,超越世出世间而无碍自在。否则只证五通,不能得六通,乃末后还虚了道之秘要也。自吕祖传李祖,李祖传西园真人,真人传汪师,以及于予。其间四传,历时不及百年,诚如潜虚翁所谓“三生之幸,千载希觌”者也。
一O四 庚月与满月
庚月者,初三之月也。满月者,十五之月也。《参同契》云:“三日出为爽,震庚受西方。”《悟真篇》云:“月才天际半轮明,早有龙吟虎啸声。”吕祖示潜虚翁云:“雪映寒潭,梅梢新月,始可药生。”潜虚真人《道德经颂》云:“少女初开北地花,起看庚月一钩斜。”皆明庚月之义也。
《悟真篇》云:“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石杏林云:“万籁风初起,千山月乍圆。急须行政令,便可运周天。”陈翠虚云:“月夜望中能采取,天魂地魄结灵丹。”张三丰云:“月之圆存乎口诀,时之子妙在心传。”又云:“月圆时,玉蕊生。”此皆示满月之义也。
将何去何从?答曰:潜虚、涵虚二祖已辨明矣。潜虚《悟真篇小序》云:“或问,既言八月十五,又言三日出庚,其义安在?曰,十五象金水之炁足,三日象金水之药新。炁不足则水不生,合而言之,其义自见。”涵虚祖云:“阳光新现,初三之夕也。金水充足,十五之夜也。丹家言初三,又言十五者,初三象金水之气新,十五象金水之气足。气不足则水不生。初三十五,须作一时看,须作一串想,不可以数算计也。”
诀曰:学者工夫一到大定,忘形忘象,唯虚唯寂,则先天之炁产生必旺,犹如满月,所谓源清则炁必足也。定中一觉阳生,合自然之符节,而往外相依,不动一念,则阳炁清新,不老而嫩,犹如初三之月。故知庚月与满月,指药旺而苗新,义实一贯,非相违也。定力足则炁旺,离身速则药新,如是送归土釜,再入大定。则周天功候无差,采取温养合法。还丹之验,指日可见,岂非返还之要素耶?
潜虚翁《悟真篇小序》云:“或问药嫩何以可用?曰,造化之炁,成功者退,将来者进,喻如酿酒,三日之酵,浮而致之,可变千瓮。此时气味虽薄,而生机勃然。若已熟为酒,则不可复用矣。采药取嫩,正意如此。”附录于此,以便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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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乐集37
一O五 蟾蜍与兔魄
《参同契》曰:“三日出为爽,震庚受西方。八日兑受丁,上弦平如绳。十五乾体就,盛满甲东方。蟾蜍与兔魄,日月炁双明。蟾蜍视卦节,兔者吐生光。”《参同契》一书,以蟾蜍兔魄二象,最为神奇。紫阳《悟真篇》祖之,乃曰:“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又曰:“若问真铅是何物,蟾光终日照西川。”徐神翁曰:“灿灿金华日月精,溶溶玉液乾坤髓。夜深天宇迥无尘,惟有蟾光照神水。”古德诗云:“西川岸上抬头望,一派蟾光蘸碧波。便好下功修二八,殷勤仔细托黄婆。”皆祖《参同契》蟾蜍之象也。潜虚真人《测疏》云:“今之称月者,其名不一。有曰蟾蜍者,曰兔魄者。不知蟾蜍之与兔魄,亦当有辨。盖蟾蜍月之精,而兔魄者月之体也。今月之光,本借于日。故日月之气,必待双对而明始生。乃阴阳含孕,自然之理。然而阳生以渐。故蟾蜍之生也,惟视乎卦节。卦下之阳渐长,则蟾蜍之精渐生,而后兔者吐之,以生光明。”
玄静曰:蟾蜍喻先天真阳之炁,学者工夫一至大定,乾坤自交,静而生动,真阳来时,即蟾光发现。速向身外一着,一念不动。则真阳不致走失,送归土釜牢封固矣。蟾蜍潜伏水底,以喻水中金。兔魄受日照而生光,喻神气交而后产药也。
一O六 神水与华池
玉蟾翁《丹法参同》云:“心源性海,谓之华池。性犹水也,谓之神水。”斯乃上乘丹法。紫阳《金丹四百字》云:“华池莲花开,神水金波静。夜深月正明,天地一轮镜。”此四句比喻亲切,可与玉蟾语会通。云“华池莲花开”者,心花开敷,性光透露之象。玉谿子云:“剖开太极苞,露出天地心。虚空洞无涯,微月见孤岭。”此花开之义也。“神水金波静”者,性海波澄,境风不动,识浪不起,寂然安止也。“夜深月正明”二句,示净明寂照,万象虚融之义。《庄子》曰:“泰宇定者,发乎天光。”《大洞经》曰:“灵光入辉,万神俱生。”又曰:“骊珠现真形,内外洞照清。”又曰:“洞源清净光,操持有其功。定和妙明觉,玄息自长生。”此其义也。或以口为华池,津为神水者,乃下品丹法也。或以气合神为华池,以神入气为神水者,乃中品丹法。若玉蟾之说,超乎形体神气之上,故为最上一乘。性天开朗,圆明净妙,迥出思议之表,深契老圣“常德不忒”之旨矣。
一O七 天根与月窟
宋儒邵尧夫诗曰:“耳目聪明男子身,洪钧赋与不为贫。因探月窟方知物,未摄天根岂识人。亁遇巽时观月窟,地逢雷处见天根。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此诗《观物吟》,颇含丹家变化之妙。盖变换火候,不离动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合一,寂感不离,方尽其妙。故坤者,地也,静也。震者,雷也,动也。地逢雷成复卦,是谓天根,正虚极静笃,一阳来复时也。彼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时至神知。所谓识人之人,即指纯阳之主人翁,即是先天真乙之炁。乾者天也。乾遇巽成姤卦,是谓月窟,正文火绵绵,得药归鼎之后温养时也。阳已动,阴已静,则采取之,退藏之。天根乃发化之机,月窟示退藏之意。知天根月窟之义,则采取温养,沐浴封固,无不合度矣。《悟真篇》云:“复姤自兹能运用,金丹谁道不成功。”大抵造化之妙,在乎阴阳反复,天根始创于前,月窟观成于后。所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三十六宫都是春”,正示火候无差,阴阳和谐,拍拍满怀都是春。《入药镜》云:“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是也。
一O八 复命与复性
老圣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则明。”《庄子》曰:“以心复心”。复心即复性也。此复命、复性之学,乃玄宗性修反德之渊微,彻证正常之妙道。
复命之学,须返我于虚寂,唯虚能感。学者由心息相依,直造大定之境,定久寂然,是谓归根。归根则由动而返乎静矣。静极复动,先天一炁有感而应,我即以动应之,在外心息相依,神气合一,使同定而不妄驰,是即水府求玄,起巽风而运坤火也。再由心息相依,渐渐由武火转为文火,神息两忘,又入大定,则先后二天,各得其所,内外和融,身心恬愉,所得真乙之炁,送归土釜牢封固矣,方可一度罢功。是故复命之学,须经三反,即由动而静,静极复动,动而又静是也。汪师语予云:“阳生前一定,阳生后一定。前定所以候药产,感真阳;后定所以沐浴温养,封固密藏。”《阴符经》“三反昼夜”之说,当即指此部工夫。此玄宗复命之秘奥,必经“三反”而蒇事也。
复性者,玄宗“朝彻见独”之旨也。如紫阳云:“无一物非我心,无一物是我己。”又云:“粉碎虚空见全身。”李道纯云:“粉碎虚空成大觉。”又曰:“举起分明现全身,更须打破合元枢。”三丰翁云:“圆陀陀,光灼灼,千圣不传这一着。”妙正真人云:“辉辉大圆镜,物我具此照;妙体恒湛然,光华六门耀。”如是廓彻灵明,体用如如,透此向上一路,乃得称为大休息,大自在。常寂光中,与诸佛如来把臂同游,可谓菩提果满矣。
一O九 有为与无为
紫阳《悟真篇》云:“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但见无为为要妙,岂知有作是根基。”是有无并举也。潜虚《道德经玄览》云:“一切有为皆是幻,无为为幻幻非轻。有无俱遣仍成幻,云散天空月自明。”是有无双遣也,将如何会通?曰:心息相依在外面虚空之中,有不着意,无不落空,即有即无,非有非无,方契道妙,而成妙用。故潜虚又有偈云:“本来无有亦无无,莫竟寻无溷太虚。认取自然真妙用,万川明月一轮孤。”读斯偈,即知玄宗旨趣别有在矣。
或问曰:“《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道家炼精炼气炼神,岂非落于有为?若是有为,终属梦幻。若是无为,何必云炼?”答曰:“子只知有无,未知为而不有。为而不有,则终日行,未尝行也,何患有焉。《金刚经》亦何尝不然,始终谈空,不着形迹,但又不落空亡。经中‘于无所住而生其心’之说,非即神气同定于虚之义乎?又如《序分》篇云:‘着衣持钵,乞食往返,洗足敷座。’普现一见,即赞曰:‘希有,世尊。’试问序分之旨何在,普现之叹何来。若子不嫌于世尊着衣持钵洗足敷座,何独嫌于道家之炼精炼气炼神哉。古仙云:‘丹从不炼炼中炼,道向无为为处为。’无为而无不为,无不为而无以为,方契妙道耳。
肇法师云:‘无为故,虽动而常寂;无所不为,故虽寂而常动,故物莫能一。虽动而常寂,故物莫能二,故愈动愈寂。’物莫能一,愈寂愈动,所以为即无为。动寂虽殊,而莫可之异也。岂可以有为便有为,无为便无为哉。菩萨住尽不尽平等法门,不尽有为,不住无为,即此义也。可以参焉。”
或曰:“然则梦幻泡影,如何消释?”答曰:“谁知梦幻泡影,谁道梦幻泡影?你知道梦幻泡影的那一个还成梦幻泡影也无?”咦!
一一O 致静与致和
《大通经》云:“致静不动,致和不迁”。涵虚翁《约解》云:“静不动,定也;和不迁,安也”。若约玄教,必心息和融,而后身心二静,寂然不动,身心愈静,则气愈和,直到外息断绝,泰然大定。定中先后二天,自然和合,入真寂静,而后“太和充溢,骨散寒琼”矣。老圣曰:“静为躁君”,“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又曰:“知和曰常”。静也,和也,玄教之大纲,圣修之轨范也。
一一一 有情与有信
《庄子·大宗师篇》云:“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老圣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释曰:道乃真空也。真空不空,故能现妙有。情与信,妙有之符征也。何谓情?静极而动,有感而通,所谓一阳来复。先天气到,时至神知也。气到乃活子时,神知乃活午时。金来归性,此感彼应,合于自然之符节。离开色身,向外心息相依,则采取之功得矣。
潜虚翁《南华经副墨》云:“夫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圣人不得已而强名之曰道。无形也,无为也,而却有情有信者何?老子曰: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此数语者,千古论道之秘密藏也。庄子之学,得自老子,直下便说有情有信。何谓有情有信?自有欲以观其徼者言之也。精者,静之动也;信者,动之符也。信之一字,更为秘密,千圣万真,同此一诀,必得师传,方有契悟,故曰可传,然而不可受者,谓其不可见也”。
予按,《老子》所谓“精”,即《庄子》所谓“情”。《悟真篇》云:“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变,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玄要篇》云:“电光灼处寻真种(即精也,情也),风信来时(即信到之符也)觅本宗”。数语尽之矣。
一一二 先天与后天
先天后天之旨,分两层剖释。
其一,为对待。喻如身外虚空一着为先天,色身之内皆是后天。又如元精元炁皆无形之质,谓之先天;交感之精,呼吸之气,皆落形相,谓之后天。是以相对待发明先后天之旨也。
其二,为浅深叠进,乃工夫之展转,喻如以心息相依为先天,则平时不做工夫时即为后天。由心息相依而进入恍惚杳冥,则又以恍惚杳冥为先天,而心息相依又为后天矣。复由恍惚杳冥更进一步而臻大定,息无出入,心无起灭,内外混忘,根尘俱泯。则又以大定为先天,而恍惚杳冥又为后天矣。复由大定而至俱空不生,不惟空此身心根尘,并其定相而空之,虚空粉碎,法界量灭。则又以虚空粉碎为先天,而大定又为后天矣。每进益上,如登九层之台,下学上达,端在学者行持之功如何耳。
一一三 身内与身外
张三丰翁曰:“学者未遇正人时,当小心低意,积功累行,遇魔勿退,遭谤勿嗔。一遇真人,笃意苦求,抉破一身内外二个真消息,才不为人迷惑。”又曰:“若是学人知一身内外两个真消息,了然无碍,方去操持涵养,克去己私,复还天理,则还丹功夫,至简至易,终日采吾身外之黄芽,以候先天之琼浆。此真是饮酒戴花悟长生之妙也。”
兹试论之,身外虚空一着,在道为无名天地之始,在易为伏羲先天之卦,乾南坤北。身内坎离,文王后天八卦之象也。吾人学返还之功,必向身外虚空下手,忘形尽虑,方能“先天而天弗违”。若只向色身内求之,则仅能“后天而奉天时”而已。故当以乾坤为主,坎离为宾;法身为主,色身为宾。《悟真篇》云“饶他为主我为宾”是也。此内外宾主,先后二天界限,必须明白了当,谛信无疑,然后可行返还之功。大用现前,不致被色身所误。
《西游记》以猪八戒喻人之色身,种种魔障,皆由唐僧误信其言,受其大累,此示人以着于色身之害也。《神仙纲目》载玄帝舍身岩下飞升,此实示人离色身之效也。
舍身云者,功夫深进,大定真空,身心不动,无论色身如刀割火炙,钻锯肢解,或美快麻木,酥软跳动,我总定在外面,丝毫不动,不去理他,不去着他。《永嘉证道歌》云:“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终不失。”张虚靖云:“任从他,不理他,莫管他,他是他(皆指色身言),其奈我何。”果能如是,离却色身,丝毫莫着,方是真正先天。即唐僧能步步听悟空之言,不依八戒之语,则一切魔难,无从发生,咫尺西天,可顺利前进矣。故谭紫霄《化书》云:“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薛道光云:“若人空此幻化身,亲受圣师真轨辙。”丹经云:“外其身而身修,忘其形而形存。”皆示人虚空一着,乃丹法最要之秘键也。所谓“一身内外两个真消息”者,如是而已。
古今丹书,发明虚空一着,最妙莫如《西游记》。孙悟空自号孙外公。试观唐僧一离悟空,即遭魔难。悟空外出,每于地上画一圆相○,请唐僧等安处其中,谓一出此圈,即生危险。此圆相即是悟空之标帜,恐读者不会其意,故复作此现身说法,以明丹道始终须在外面虚空运用,不可丝毫起意着身也。
丹道防危虑险,即是防其不能舍身,虑其不能忘形耳。若步步忘形舍身,虚无自然,若玄帝之飞升于舍身岩下,更何危险之有?又悟空每战,必先向妖精致词云:“你认识孙外公吗?”无如这类妖精,只想吃唐僧肉,延年益寿一万年(讥笑抱着色身做工夫,开关展窍,后天升降,搬运气血,以求长生),皆不能认识,惟有一九头狮子,默想片刻,笑道:“原来是他。我玄孙,你错惹了他也。”连说二个他字,能体会虚空一着之他,故称为师祖(狮子)。狮子与师祖,孙外公与身外功,皆是谐音。意谓果是真师,必教人从身外虚空下手,庶能返还本元,以契玄宗大道之宗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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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8
一一四 内药与外药
《悟真篇·西江月词》云:“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二般作用。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外炉增减要勤功,绝妙无过真种”。此内外药之名所由立也。注家纷纷立说,学者益茫无适从。
兹略申其义曰:内药内通,乃七返边事。色身之内,一阳来复,所谓坎离龙虎交是也。是因色身身心俱静,又感外来真阳之炁,而发生冬至一阳生,时觉阳炁上冲(坎中真阳上翻,即水中金),心液下降(离中真阴下降,即火中水)。水火金木四象会合,五行攒簇,三家(身心意也)相见,谓之内药,宜也。
外药外通,即虚极静笃之际,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以我真空,感彼妙有。丹书谓之乾坤子午交,乃九还边事也。色身之内,无作之自然,名曰性理。故云:“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此炉指内炉言也。至若外边虚空一着,心息相依,由文火转武火,武火转文火,进退不失其时,动静不失其序,方得“黄裳元吉”之兆。其中火候变化,失之毫厘,差兮千里。故云:“外炉增减要勤功”也。是乃有作有为之自然,名曰命功。即妙有之玄机也。
真种者,先天一炁之谓也。先天祖炁,资生万化,犹如植物之种子。丹家得先天一炁而结丹,借此设喻,亦是象言耳。工夫不外心息相依,一到大定真空之境,内外二药俱通。外则九还,先天一炁自来;内则七返,五行四象自合。三家自然相见,水火自然既济,一切法验,不召而自来,不求而自至,有水到渠成之妙。故《入药镜》云:“但至诚,法自然”。《参同契》曰:“自然之所为兮,非有邪伪道”也。
诀曰:内药内通,无作无为之自然,由坎离交(身内为坎离)而产;外药外通,有作有为之自然,由乾坤交(身外为乾坤)而生。丹法之妙,在于无作无为,合真空之妙有,内外和融之妙道也。
一一五 戊土与己土
或问曰:丹家有戊土己土之说,炼戊土者得坎月之铅;炼己土者得离日之汞;戊己合而成刀圭,则坎离龙虎四象交加而结丹矣。然此约理而言,究竟工夫上,戊土与己土如何分别?请明以告我。
答曰:予昔闻诸汪师,丹道最要,乃得真空一着。果到大定真空境界,戊己二土,自然和合,不烦安排。若分别言之,则证内空时得己土,中央虚静,一念不起,一意不动,五行四象自合,是谓内药,为七返。证外空时得戊土,先天一炁自来,是谓外药,为九还。先天一炁,号称真种。种子必得真土,方能发育,丹道亦然。必到真空○现前时,我有此真土,方能纳受外来真种,而得重返胞胎,再造乾坤之妙。此戊己二土,即内外玄关,内外炉鼎,内外黄婆,而成七返九还之功也。《悟真篇》云:‘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须知一到真空,则内外二药俱通,内外二土自合。表里混融,形神冥合,一切丹法,自然成就。故称至简至易之妙道也。
予尝谓古仙丹法,但参吕祖之名号法象,已能窥其涯略。吕祖名嵓,字洞宾,号纯阳,自称回翁,又称吾山道人,或五口先生。合吕嵓二字,得五口一山。纯阳指先天法身言,洞宾指后天色身言。谓四大假合,乃空洞中之宾人也,虚空纯乾,乃是主人。《悟真篇》所谓:‘饶他为主我为宾’也。工夫一到大定,内外皆空,故内外冥合,色身法身,涉入交参,非一非二,成◎之象,此吕祖所以自称回翁也。三字诀云:口对口,窍对窍。此直指内外皆空,吕字之象也。若内外合一,戊己交融,呈◎回字之象矣。易象艮为山,山者止也。身心寂然不动,至于大定,则东三南二,北一西四,交加于戊己之宫,斯即五口一山之密意也。嵓字之象,谓身心意屹然不动如山也,即大定之至也。
《性命圭旨》云:“摄三归一,在乎虚静。虚其心则神与性合,静其身则精与情寂,意大定则三元混一。情合性谓之金木并,精合神谓之水火交,意大定谓之五行全。然而精化为炁者,由身之不动也;炁化为神者,由心之不动也;神化为虚者,由意之不动也。”此段释身心意三者大定为玄宗三化之基础,正符合嵒字法象,不失为邱祖嫡传也。
故先师丹诀,以大定真空为最要。未到此境,则内药外药,皆不通;戊土己土,皆不能见;而水火木金之五行四象亦无从攒簇矣。
一一六 上闭与下闭
《参同契》知白守黑章云:“上闭则称有,下闭则称无。无者以奉上,上有神德居。此二孔穴法,金气亦相须。”此数句,颇难理会。简而言之,即心息和融于玄窍中,会上下而冥乎中,阴阳妙合而返乎象帝之先也。
兹引东西二祖之说,以尽其趣。陆祖潜虚云:“何谓上闭?上者,阳也,坎也,戊也,情也;下者,阴也,离也,已也,性也。闭者,勿发之意。上闭者,坎中先天未扰之铅,朕兆未萌;下闭者,离中后天久积之汞,固塞勿发也。然虽朕兆未彰,而杳冥有精,其中有信,故上闭则称有。内以养已,安静虚无,故下闭则称无。无者以奉上,上有神德居。奉者,小心慎密,恭敬奉持之意。神德者,神明之德,真乙之炁,居于坎戊之宅。来而称有,而无者慎密以伺之,恭己以迎之,如臣之奉君,不敢有一毫之差谬。是始焉能存无而守有,终焉自推情而合性,而有为之能事毕矣。夫此两者,孔穴作用之法,非师莫明。老子曰:‘常有欲以观其窍。’又云:‘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钟离有言:‘生我之门,死我之户。’此皆一穴二分,所谓异名而同出者。此中金炁相须之窍,而相济之足。知其相须,则可察而求之,奉而守之矣。
涵虚祖云:“上下者,天地也。闭者,冥合也。无有者,妙窍也。称者,名状也。一上一下,皆藏于此穴之间。若有,若无,咸在乎此穴之内。当其致虚守静,天地冥合之时,有以观其妙。妙有之物,不可名而可名,故称有。所谓‘窈冥有精,其中有信’者也。无以观其窍,虚无之窍,可状而不可状,故称无。所谓‘其中有物归无物’者也。无者以奉上,非是空空回复,乃是先天真铅。老子所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者也。丹法以无奉上,即是将无还有。其所谓奉者,是谁敬奉?是谁相奉?神德恭居,其气自还。还即奉也。只怕上无神德耳。上即黄庭之上,德即谦柔之德。《契》所谓‘反者道之验,弱者德之柄’也。致虚用道,求铅用德。德有为,而道无为,不可不知其法也。二孔者,玄牝之门也,为金丹化生之所。人于一穴二孔之中,知行追摄之法,则两门皆开。夫而后金来归性,可称还丹也。故曰金气亦相须云云。相须者,相须此摄法也”。
又《中字直指》说云:“再考之《契》云:上闭则称有,下闭则称无。窃谓此上下二字,都在中字之里潜藏。阴阳来往于其内,坎离升降于其间,合上下而入乎其中矣。是故上者而下闭,则管括微密,太虚之中,元炁独运,故称无,此亦观妙之旨也。下者而上闭,则隐藏未见。然杳冥有精,其中有信,故称有,此亦观窍之旨也。上闭下闭,皆归于玄牝之内。无欲有欲,尽存乎玄微之间。是故玄关一窍,有称为有无妙窍者,有称为上下釜者,有称为阴阳鼎者,有称为神气穴者,皆由此也,皆统于一中而已矣”。
予按,《参同契》揭示玄关之体用,如前玄关节内,举“方圆径寸,混而相扶,先天地生,巍巍尊高”数语,乃形容其体也。此则揭其用。用者何?即心息相依之工法,妙窍共观之旨趣也。闭者,如双扉冥合,函盖冥契之意,心为妙空,息为妙有。上下者,心息也。以心合息,即无而有,故云“上闭则称有”也。以息合心,即有而无,故云“下闭则称无”也。摄上下而归乎中,是会合二仪而归乎太极也。是故心息妙合而凝,则一身之性命合,而归根复命之旨得矣。虚极静笃之际,一阳来复,时至神知,即下身以迎之,勿失爻动。如主迎宾入,而宾反居上位,主者奉陪,极尽谦抑之忱,故云“无者以奉上,上有神德居”。神德,指先天一炁言也。先天祖炁,神妙莫测,万德所归,故赞之谓神德。外来内通子午工,是火侯也。此玄关一窍,有阴阳阖辟,动静互存之妙,故称之为“二孔穴”,又云“戊己门”。“金气亦相须”者,先天祖炁,须由此而得返还也。总之,神定气回,空有妙合,水火既济。《参同契》此数语,乃祖述老圣“知雄守雌,知白守黑,常德不离,常德不忒”之意。但易“黑白”为“上下”耳,皆是心息相依之象言也。《庄子》曰:“一下一上,以和为量”。所云上下,亦指心息言也。
一一七 知和与知常
丹法之要,在一和字。《列子》曰:“和者大同于物。”《庄子》曰:“一下一上,以和为量。”又曰:“德者和也。”又曰:“德者和成之修也;”“无声之中,独闻和焉;”“夫明自于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所以均调天下,与人和者也。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抱德炀和,以顺天下。”广成子曰:“我守其一,以处其和。”老圣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又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发乎地,赫赫发乎天;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
予谓,和者,心息谐合,阴阳得类而随从之象也。心息一依,则我身之阴阳交通成和;复以我身之和,感召天地之和;我与天地合一,天地之和,即我之和,是故与天地合其德也。心息一依,则神气两静,而克守其真常。静久自定,定极生明,境智通融。故知常曰明。和也常也明也,即三而一也。然工夫自有次第,非可躐等也。
《五厨经》曰:“一气和太和,得一道皆泰。”《参同契》曰:“和则随从。”又曰:“不寒不暑,进退合时。各得其和,俱吐证符。”潜虚翁曰:“和之一字,最为肯綮。”又曰:“药生曰符,药成曰证,皆自和气而生。”《契》曰:“和则随从,路平不邪。”广成子告黄帝曰:“吾守其一,以处其和。”今夫仙翁法象日月,平调水火,而以和之一字终之,渊乎微哉。又曰:“处和者,调阴阳气序之和也。”《参同契》曰:“赏罚应春秋,昏明顺寒暑。”又云:“候视加谨密,审察调寒温。”是处和也。和即丹家所谓火候也。
予按丹字乃日月和合之象,故始终以和为用。心息冥合,和也,坎离交并,和也,乾坤会合,和也。《翠虚篇》云:“精神冥合气归时,骨肉融和都不知。”《心印经》云:“太和充溢,骨散寒琼。”和之妙用可见矣。故知和者,乃长生久视之要素也。故能致和者,亦必能致常也。常者,真常也。《清静经》曰:“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又曰:“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由是可知真常者,即人之本性灵明也。本性灵明,人之真我,常劫不坏,故称之也。
一一八 知雄与守雌
老圣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为天下谿,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所谓雌雄,约心息神气而言。知雄守雌,即以神合息也,神息相依而使性命归一也,即由二仪而返乎太极。静极生动,真阳自到。鼓动巽风而应之,则冲关透顶,如黄河水之滔滔逆卷而上,丹经称为河车。吕祖云:“白云朝上阙,甘露洒须弥。”龙眉子曰:“甘露遍空滋万汇,灵泉一派泛长川。”魏伯阳曰:“修之不辍修,庶气云雨行。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容中。”所谓如天下谿,真有此景。从兹先后二天,自然融和,不离真空,而气满神恬,无思无虑,三心俱灭,四相忘形,混混沌沌,复归于婴儿,谓之返童。其妙端在知雄守雌。
涵虚祖《东来正义》,复揭二义以阐发此章之旨。一曰雄施雌化,一曰雄归雌伏。雌雄交感,则金藏于水,复水生其金。金气足而潮汛至,其势如漕溪然,倒流逆上,是为天下漕溪之水也。《参同契》曰:“雄阳播玄施,雌阴统黄化。”是知雄守雌之一义也。
复次,若论产物之理,阴极阳生,则是雌里怀雄。若论养物之事,阳极阴生,则是雄里怀雌。雄里怀雌者,既得雄归以合丹,更要雌伏以温丹也。其势如谿壑然,自上注下,落于谿中,故守雌之道,即如天下之谿壑,有流有归,归于谿,犹归于黄庭,复归于婴儿,入静以养圣胎也。《悟真篇》曰:“雄里怀雌结圣胎。”是知雄守雌又一义也。
以上二义,发挥玄圣经旨,可谓深入浅出,发前人所未发。然约工夫,只是心息相依中之变化耳。第一义揭采取,太阳移在月明中,神息相涵,而使一阳来复,于《易》属复卦,水生金,指复之一阳也。第二义揭温养,阳极阴生,于易属姤卦,得丹之后,运以神火,使神气相守而不离,乃至神气两化而胎圆,动中寓静,所以全养胎之功。静中复动,所以感元阳之生。动静互用,丹道乃全。《悟真篇》云:“复姤自兹能运用,金丹谁道不成功。”旨哉言乎!
一一九 知白与守黑
老圣曰:“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参同契》曰:“知白守黑,神明自来。白者金精,黑者水基。水者道极,其数名一。”
陆西星曰:“所谓神明,即神德也。白者金精,金精即金气也。五行之炁,金能生水。而还丹造化,先天白金,即生于坎水之中。故作丹者,唯虚心恭己,奉坎求铅。迨夫时至机动,神明自来,则‘忽然夜半一声雷,万户千门次第开’,而相须之妙用见矣。”
涵虚祖曰:“白者金精,黑者水基。金精者,雄阳播于雌而生也。此精未有之先,坤母之体本虚,因与亁父交光,坤遂实而成坎。坎形已具,月吐兑方,是名水中之金。水中之金,实赖坤母养育而成,故称母炁。《悟真篇》云‘黑中取白为丹母’是也。母炁有白光,号曰阳光。阳光发现,即运己汞以迎之。所谓二候求药也。彼此相当,二八同类,擒在一时,炼成阳丹,即丹母也。然因其造化在外,故丹母只算外药。学人以外药修内药,以母气伏子气。丹母之中,又产阳铅,即驾河车以运之,逆回本宫,潜伏土釜,四候和合,三性交欢。这回快活,便得长生。但功法虽是如此,而知白必先守黑,守黑乃能知白。知白还要守黑,此中有三层妙用,是为天下式程。人能依此行之,则自然之常德不差忒也,既不差忒,乃能归证于无极,而炼神还虚矣。知白必先守黑者,阳往阴中也。守黑乃能知白者,阴中产阳也。知白还要守黑者,神还炁伏也。天地万物之理,皆是如此,故为天下式程焉。”
玄静曰:以上东西二祖,发明丹旨,可谓剀切明著矣。然所揭者,均属理趣,工夫方面,只是心息妙合,静定阳生,以真空而感妙有,复以妙有而合真空。神息融和,性命冥合,打成一片,而结成道胎也。黑白亦属象言,指阴阳言,不出身心神气。最初以神驭气,息之出入,在外面稍有知觉,不可着意,不可无意。我只顺其自然而存之,又顺其自然而忘之。浸于杳冥恍惚,入冲和之境。阴阳初交,美在其中。是知白守黑之初功也。神息两定在外面,外息已断,日月合璧,在于剥复之交,晦朔之间。此际正入壶子之地文三昧,极寂静不动之境界也。然我既返乎纯坤,内外俱静,息念双销,成○如此象(在内为己土,在外为戊土),则虚空中之纯乾,必相感而来。一阳初动,时至神知,妙合自然之符节。于一觉之顷,即离开色身,向外心息相依(我本无息,因神动而气亦动,故转为有息)。所谓“起巽风,运坤火,轻轻举,默默运”,是“知白守黑”第二层工夫也。迨夫神息和融,渐渐又入真定。此际内外浑忘,心境俱寂,人法双忘,复归于无极。则所感先天真阳,不致走失,“送归土釜牢封固”矣。是“知白守黑”第三层工夫也。
学者须知,丹法不可一毫着于色身。着即漏精走丹,弊病百出。必要入于混沌,归于无极,如活死人一般,并此定相而忘之。无无亦无,湛然常寂,然后气凝丹聚,六龙之变化方全。自初步炼精化气,直至末后炼神还虚,忘虚合道,无不如是一贯进行。故达者唯简唯易,昧者愈繁愈难。上乘丹诀,纯以真空为行持之总纲。入大定真空之时间愈长,则效验愈速。直至一日十二时中,无刻不在大定之中,虽欲觅呼吸而不可得,则自然胎圆出神(即法身能与色身分离)矣。
以上专约工夫言,乃知白守黑之真口诀也。最初阳往阴中(凝神入炁穴,太阳移入月明中),所以求铅。李祖所谓“知白必先守黑”也。中间阴中阳产,静而复动,所谓“守黑乃能知白”也。末后神归炁伏,妙入大定之乡,希夷之境,先后二天,自然和融,渐采渐凝,以致结丹,所谓“知白还要守黑”也。《阴符经》曰:“三反昼夜,用师万倍。”昼夜即动静也。师者众炁也,用者神用之功也。文烹武炼,止火温养,经三反而后蒇事。与涵虚祖所揭理趣相符。岂非复命之玄机,归元之津梁也哉。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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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9
一二O 食母与守母
老圣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释曰:混成之德,即圆觉性海,动则为真一之炁,道家了命之学所由立也。静则周遍含容,为如来藏,妙真如心,佛氏修性之学所由立也。动静未分,性命归一。此混元至真之体,虚寂寥廓,清净周遍,无以立名,强名曰道。一切出世间法由此出生,一切世间法由此建立,故又称之曰天下母。傅大士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意盖与老圣同也。
《道德经》又云:“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又曰:“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此食母守母之学,乃玄宗所宗,道家所常,返还之要素也。
食母,谓求食于母,即心息相依,做到恍惚杳冥,虚无混沌,外感先天一炁,薰蒸灌溉,养我法身与色身,使我元气日旺,真性日复,命基永固,性体圆明。此食母之大要也。《参同契》曰:“慈母养育,孝子报恩。遂相衔咽,咀嚼相吞。”正此道也。
得丹之后,抱元守一,静养道胎,谓之守母。守者以文火温养之谓也。守母,养胎之事,食母,采取之功也。食母而又守母,则温养采取之能事毕矣。涵虚祖曰:“夫有阳铅为母,即阴汞为子。阴汞是后天子气,阳铅是先天母炁。以外边阳铅,伏内边阴汞,母与子见,故曰知其子焉。但此阳铅之来,须得火功妙用。盖铅生坎宫,沉而不起,欲其钤制离宫之真汞,当用武火猛烹,然后飞腾而上。及与真汞相见后,则宜守城沐浴,不可加以武火也。始则母恋子而来,继则子恋母而住。故曰既知其子,复守其母。子母相恋,终生不殆,则大丹成矣。”潜虚真人曰:“守母之学,又曰食母,其义最深。三教圣人,同此命脉。吾儒得之而衍精一之传;释氏得之,而开不二之门;老圣得之,而修抱一之学。盖是道也。”
何谓守母?塞其兑,闭其门,是守母也。见小曰柔,是守母也。用其光,复归于明,是守母也。守母之学,复命之玄机也。能复其命,则可以继袭道,而与道合真矣。
一二一 抱一与得一
老圣曰:“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又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庄子》曰:“通于一而万事毕。”《抱朴子》曰:“道于一起,其贵无偶。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存之则在,忽之则亡。向之则吉,背之则凶。保之则遐祚罔极,失之则形凋气穷。”老子曰:“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一之谓也。
故仙经曰:“子欲长生,守一当明。思一至饥,一与之粮。思一至渴,一与之浆。一能成阴生阳,推步寒暑。春得一以发,夏得一以长,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其大不可以六合阶,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白真人曰:“此乃真一之炁,万象之先,太虚太无,太空太元。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包天地,小入毫芒。上复无色,下复无渊。一物圆成,千古显露。不可得而名者,圣人以心契之,不获已而名之曰道。”又曰:“能专气致柔,含光默默。养正持盈,守雌抱一。一心不动,万缘俱寂。丹经万卷,不如守一。守得其一,万法归一。得其一则后天而死,失其一则与物俱腐。筑之以一为基,采之以一为药,炼之以一为火,结之以一为丹,养之以一为圣胎,运之以一为抽添,持之以一为固济,澄之以一为沐浴。”
玄静曰:所谓一者,即妙有之炁,称之为先天祖炁,又称真乙之炁。言炁者,以流行言。言神者,以灵妙言。言精者,以凝聚言。实一物也。玄宗得一以成真,儒宗得一以参化,禅宗得一以明心。故三教皆贵乎得一。既得之后,如鸡抱卵,如龙养珠以守之,称为抱一,即十月养胎之功也。得一者,结丹之效也。得者于安中得之,抱者于定中抱之。身心大定,效验自呈。白真人曰:“虚无自然,无中生有,万物一物,一贵乎守。回风混合,终日如酒。大梦得醒,雷轰电走。云收雨散,天长地久。”又曰:“如龙养珠心不忘,如鸡抱卵气不绝,又似寒蝉吸晓风,有如老蚌含秋月。”抱一之妙,至紫清真人,可谓言之详矣。
一二二 忘一与超一
《庄子》曰:“无一而行。”又曰:“若忘其一,若丧其一。若是者,超轶绝尘,不知其所。”白真人曰:“由一而一,一至于极。谓之脱胎,极其无极。一无所一,与道合真,与天长存,谓之真一。”曹文逸曰:“混合为一复忘一,可与元化同出没。”
夫凝神守炁,得一抱一,老圣已标其旨矣。今揭忘一之旨,乃将抱一之心,混而化之,虚空粉碎,透出威音那畔。然后罗笼不住,呼唤不回,圣凡罔测,超脱自在。禅宗称为“转位”。是故得一可明法身边事,忘一可明法身向上事。玄宗修证,必透此一关,方到大休息大解脱田地。否则若有所抱,有所守,终未能绝迹,而入圆通门矣。
一二三 小还与大还
《参同契》曰:“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然近代丹家,复有小还丹与大还丹之称。《海山奇遇记》载,华阳隐士李奇,得小还丹,年数百岁,容貌不衰。吕祖游句容遇之,教其炼金液大还丹。翁大喜受教。吕祖云:“重安炉,再立鼎,跨虎乘龙离凡境。”此正指大还言也。
究竟大还小还之分别点何在,自来著家立说,亦纷纷不一,兹依师传,而剖示其义,曰:人自破体以来,后天坎离用事,学者由心息相依,直到凡息断绝,身心大定,内外虚寂,感彼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而行采取之功。是以我之纯阴,感彼之纯阳,由后天返到先天。工夫做一次,先天真阳来一次,由外面而还到我身。故《契》云:“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工夫愈进,真阳愈集,直至炁足止火,结成还丹,是谓小还。小还者,初还也,以阴而感阳也,《易经·泰卦》所谓“小往与大来”是也。此部工夫,丹书谓之取坎填离。
及乎真炁充足,离宫填满,复成乾体,丹书谓之还童。还童之后,内系纯乾,学者再入三昧正定,以我乾阳,感彼先天乾阳真炁,合内外二重先天而产生大药,谓之大丹,是云大还。即七日过大周天一部工夫也。大还者,重乾之象。吕祖得大还丹诗曰:“修修修得到乾乾,方是人间一醉仙。”可以证焉。《易》曰:“终日乾乾,反复道也。”乾乾之象,大还之秘旨也。反复者,由后天反出先天,再由先天反出先天之先天。必到重乾之地,而后六龙之变化全,斯可以统天而御天矣。
是故丹法,初以后天感应先天,所得之药,谓之小药,所结之丹,谓之小丹,所行之周天,谓之小周天也。复以我先天纯阳,感彼先天纯阳,合内外两重先天,所得之药,谓之大药,所结之丹,谓之大丹,所行之周天,谓之大周天也。《易》之小畜与大畜,道之小还与大还,其义一也。虽有大小之分,工夫进行,原不外心息相依。一到真空大定,内外和融,小周天在定中进行,大周天亦在定中进行。小还丹在定中结,大还丹亦在定中结。特定力有深浅,故所得亦不同耳。
复次,小还丹结成后,须用养丹火候,使之丹足而行大周天,得大药而了大还。大丹结成以后,须用养胎火候,历时十月,使之胎足而脱胎,谓之出神。向上更有温养功夫,谓之乳哺。至是,神仙之大功已告成矣。
一二四 守中与养中
老子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庄子》曰:“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
守中养中,其义一也。冲虚子曰:“中也者,非中间之中,乃虚空之谓中也。守也者,非拘守之守,乃至虚之谓守。”学者在身外虚空中心息合一,即守中之学也。由心息合一,而性命归元,凝成道胎。《参同契》曰:“经营养鄞鄂,凝神以成躯。”又曰:“三光陆沉,温养子珠。”此即养中之功也。质而言之,元神元炁,相运于虚空,元神得元炁之培养,而愈益阳明,终至脱胎神化,真人显相。是故心息在虚空合一,谓之守中。神气在虚空中混融,打成一片,谓之养中。冲虚子曰:“能葆中之体者,一念不住,寂然不动,直守至食脉二绝,昏睡全无,亦须臾不离于寂也。能尽中之用者,灵光不昧,迥脱尘根。直守至二气俱无,念无生灭,亦须臾不离于照也。”涵虚祖云:“中境妙自养己凝神,入室还丹,以至脱胎神化,无不在是。故初入道者,即要识得这个中,乃有登进之路。在昔文始天尊问道于太上曰:‘修道之要,载在何章?’太上曰:‘在于深根固蒂,守中抱一而已。’”
予谓:能神气合一于虚空,则守中养中,一以贯之矣。
一二五 养丹与养胎
丹家温养工夫,实有二部,即养丹与养胎是也。
炼精化炁足,即止火,以防泄炁。止火得力,则得结丹之效。初结丹时,灯光下一直望去,眼前现一黑点,日间不能见也。一现此点,知丹已结,即须温养火侯以养丹。眼前黑点,渐转红黄,直至日光下望去作金色,即知小还丹已成矣。《海山奇遇》载华阳隐士李奇,得小还丹,年数百岁,容貌不衰。吕祖游句容,遇于金坛洞天。即此小还丹也。此养丹火侯,圣圣相传,只凭口授,不载于书,本编也不能例外。盖本编宗旨,只露初步延年益寿之诀,至深秘口诀,非人人所能行者,亦秘而不书也。
小还丹养足,则行大周天,超凡入圣。此大周天,亦有三种火侯须知,只凭口授,不著于书。行大周天,至相当时期,亦有七日过大周天一部工夫,得大药而大还。大周天过后,即是十月养胎工夫,是为第二步温养,大定神全,即出神矣。
是知第一部温养而使丹足,乃小还边事,所以成地仙者也。凡学者工夫到结丹程度,纵遇灾害而死亡,亦一灵有主,可以自由投胎或夺舍,胜于常人远矣。
一二六 朝元与还元
龙眉子《金丹印证诗》论朝元云:“形神俱妙道为徒,性命双修合太虚。宝诏降时腾鹤驭,玉书拜后驾龙车。仙官烜赫论贵贱,浊世熬煎且免居。积德勤求总有遇,问君何事独踌躇”。又论还元云:“南非南兮东非东,一灵妙有素圆通。贤愚本是无分别,凡圣何曾有异同。增赤作朱成习性,呼娘为母自机锋。有为一切皆非实,悟取真源空不空”。
玄静曰:朝元授仙职,或白日飞升,或拔宅冲举,犹科举之及第,而得派宦职也。了末后一着,心空及第,此乃造道之极,妙尽功忘,常寂光中,无挂无碍,又何计于宝诏之有无哉!是故玄宗只贵还元,不贵朝元。
一二七 太阳与太阴
刘悟元《女丹诀》云:“太阳炼气男子理,太阴炼形女筌蹄”。师尝谓此二句,辟破千古疑窦,有功女丹诀不少。古来每以男子炼气,女子是炼形,起首不同。遂至旁门外道,引以为口实,别创太阳炼气法,与太阴炼形法。岂知此乃指后天而言,先天大道,男女下手,固无分别也。师曰:“所谓太阳炼气者,心息在外面相依,心即空。心空则心火自降,下面坎水即化气上升,坎离既济之谓也。犹如日光下照,海水即化气上升。太阳炼气亦不过一个理而已矣。太阴炼形一语,因日居离位翻为女,内阴而外阳。内阴是真,外阳是假。总之,太阴是心之喻也;形者身也。古谓之形神,又曰身心,总不出阴阳二字。身者,气也。以心炼气,实际即是心息相依。与上句相同,不过文字不同而已。悟元子看透此理,故曰是筌蹄,非真有其事也,而有此象也。一言道破,非真修者不能也”。
以上汪师剖示,极为精确。丹法全重身外虚空行持,男女实无有别。第因后天生理不同,故色身效验,随之而异。如静中阳生,男子系外阳举动,女子系两乳挺硬。筑基功成,男子精关自闭,外阳缩如童孩;女子则经期断绝,两乳缩胸是也。若论定忘功夫,男女无别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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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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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达生与遗生
庄子有达生与遗生之说,今试释其义曰:达生者,通达生命之理而养之也。遗生者,空此身心,相忘于道也。
《庄子·达生篇》云:“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又云:“夫形全精复,与天为一。形精不亏,是谓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又引关尹子语曰:“彼将处乎不淫之度,而藏乎无端之纪,游乎万物之所终始。一其性,养其气,合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郤,物奚自入焉!”
释曰:达生之要,在乎养气藏神,工夫即是心息相依。使神凝而精复,真炁浩瀚,与天地同流,乃能与天地合德,故云“合其德”也。人之命蒂,系乎真息。故调息息住,以感天地真阳,乃养生之要素也。达生而后能养生。吕祖云:“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紫阳云:“劝君穷取生身处,返还本源是药王”。是又达生之要也。
若夫遗生,则工夫深进,身心入寂,内外皆空,而证我空之妙矣。黄帝曰:“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老圣曰:“复归于无物,复归于无极”。皆示遗生之妙旨也。会而通之,玄宗初下手心息相依,须放在身外虚空中行持,不着形体,此正遗其生也;心息二定,先天一炁自来,形全精复,此又达生之效也。
老圣曰:“外其身而身存”。谭子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白紫清曰:“忘形养气乃金液,对景无心是大还。忘形养气气化神,斯乃大道透三关”。曰外,曰忘,岂非遗生乎?曰养、曰还,岂非达生乎?须知心息在外相依,而至大定,身心二忘,境智俱泯,即遗生而得更生之妙,老圣所谓“无私而能成其私”也。若抱定色身做工夫,纯属后天作用,不惟不达遗生之理,并不识养生之主,与玄宗正脉相去远矣!
一二九 达生与达命
《庄子·列御寇篇》云:“知慧外通,勇动多怨,仁义多责。达生之情者傀,达于知者肖;达大命者随,达小命者遭”。
陆方壶曰:“知慧,一府也,知慧多外通;勇动,一府也,勇动则取怨愤;仁义,一府也,仁义则多责任;达生,一府也,达生之情,则造于实际,傀然而大解矣。此一府最为上乘。达知,一府也,达于知则知天、知人,天之肖子也;达命,一府也,大达则曰吾随之,小达则曰吾遭之。盖遭则有委命之意,随则无容心也,又达命之上乘也”。
释曰:达生与达命,乃玄学家之本分。达者,通达。达生而后修生,达命而后了命。工夫只是心息相依,随即依息之谓也。自有息而返于无息,外感天地之一炁,天机一发,源源不竭,命基于是永固。傀者,大也,谓与大自然浑化也。达大命者,随息安神,随缘度日,乃至随心自在,无所障碍。达小命者,但安于所遭,无怨怼而已。
一三O 司契与司彻
老圣曰:“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秘释曰:契贵符合。心与息,正天然妙契。圣人执左契,以待右之来合。左契,神也。右契,息也。凝神于气穴(身外虚空)之中,静待息来就我,不必我去就息,我只至诚以待可也。若我去就息,息或不就范,而我强制执行,捉紧硬做,则息粗而难调,着相起火,正司彻之象也。以至诚感化,而使其自动来归,自然和谐。如帝舜之格有苗,两阶干羽,七旬而有苗格,正是司契之妙也。强制执行,武力贯彻者,司彻之类也,圣人不如是矣。
一三一 开人与开天
《庄子·达生篇》曰:“不开人之天,而开天之天。开天者德生,开人者贼生。不厌其天,不忽于人,民几乎以其真”。
陆西星曰:“修道者,知无心自然之妙也。是以不开人之天,而开天之天。开天之天者,虚静恬淡,明其自然之理也。开人之天者,妄起知识,凿其混沌之窍也。故开天者德生,开人者贼生。德谓全其天德之真,贼谓加以人为之害。天以此理善吾生,而吾贼之,则自绝于天矣。吾得此理以为生,而不能全之,则自轻乎人矣。不厌乎天,不忽乎人,将不几返于真乎!”归震川曰:“天为自然,人有知欲。开人自凿窍,混沌死。守气全人,平情全天,此保生之要也。”
玄静曰:世人于六尘境界,分别妍丑,知用繁兴,知识猖狂,谬称物质享受,不知情生智隔,坠落堪虞,心驰神动,精摇气索,渐消渐亡,大命随倾,是即“开人者贼生”也。若夫修道之士,反见反闻,惟虚惟寂,身心二静,感召先天真阳,荣卫色身,养育法身。生机一启,源源不竭,行见神全气足,六根虚静,性德自诏,此所谓“开天者德生”也。开天者,天心用事,寂照不离,性天日朗。开人者,人心用事,六识纷然。斯即随流与反流之别也。
一三二 炀和与焚和
老圣揭“冲和”,广成子揭“处和”,庄子揭“炀和”。《徐无鬼篇》云:“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和,谓先天元和之炁。炀者,微火薰炙也。以和炁薰于四肢百骸,虚极静笃,消息冲融,而美在其中,谓之炀和。故《淮南子》亦云:“抱德炀和而万物杂累焉”。杂累者,成熟之象也。玄宗炀和之学,极为微妙。学者工夫一到外息微微,自然身历其境,四肢百骸,如有微为薰炙,渐入酥软麻木,周身壅塞之处,渐次疏通,上至顶而下至踵,全被浸淫于太和一炁之中,如醉如痴,仙宗谓之饮和,乃是长生久视之初阶也。
焚和者,耗丧元和之谓也。《庄子·外物篇》云:“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陈蜳不得成,心若悬于天地之间,慰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陆方壶云:“修真体道之人,虚静恬澹,寂寞无为,五志之火,一时俱伏,利害不干于心,生死无变于己。不知道者,不耐世故,甚忧两陷于利害之中,无所逃遁。陈陈蜳蜳,坐不安,睡不宁。若将此心悬于天地之间,慰愍屯邅,不自解脱。利害相摩,生火甚多,焚其天和,于是有阴阳之患,以不知外物之不可必,而交战于利害之场,自焚若此,故道人养和,众人焚和。焚者,煎熬之义。月固不胜火。月字下得奇,月者水也。水不胜火,即医家一水不能胜五火之意。又解,月,古篆文肉字也。言血之躯,不胜熬烁,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者。僓,衰斃之义。道谓生道,道尽则形神与之俱尽。欲人静消心火,自处恬澹无为之乡,尽其天年而不中道夭折,盖救世之仁也”。
予谓,曹文逸《大道歌》云:“宫室虚闲神自居,灵府煎熬枯血液。一悲一喜一思虑,一纵一劳形蠹弊。朝伤暮损迷不知,丧乱精神无所据。细细消磨渐渐衰,耗竭元和神乃去”。此正可为庄子“焚和”之说下一注脚。学者行返还之动,心息相依在外,则心空。心空则火不上炎,而木液为之不枯,是内养和也。心息两定虚空,外感乾阳真炁,薰蒸四肢,透入周身,霎时内外阴阳和融,是外养和也。内外交相养,生机日旺,不死之道立其基矣。
一三三 有方与无方
《庄子·刻意篇》云:“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第一种人)。语仁义忠信,恭俭推让,为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诲之人,游居学者之所好也(第二种人)。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强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第三种人)。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第四种人)。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道(同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第五种人)。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第六种人)。故曰:夫恬淡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故曰:圣人休焉,休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恬淡平易,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
邱琼山曰:“乐山薮者,往而不能返。仕朝廷者,入而不能出。恬于教诲者,屈而不能伸。躭于养形者,存而不能忘。是非真性之然也”。陆西星曰:“历举五等有方之士,而归重于无方之圣人。刻,峻削也。尚,高尚也。怨,愤也。诽,讪也。枯槁赴渊,自甘寂寞,而投于深山穷谷之中,若赴诸渊也。为修,修契其身,无不忘,无不有,即无为而无不为之意。澹然无极,言无底止也”。
予按,庄子所举五等人,皆刻礪其意而行其所好,未能忘我忘物,反一无迹。若夫体道之士,性修反德,体合真空,行无辙迹,故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曰忘曰休,曰平易恬淡,曰虚无无为,皆与道相参,而复性之妙谛也。学者心息相依,贵得其平。平则息顺而心和,一到神息两忘,泰然入定,人法双忘,境智俱泯,有无不立,正澹然无极之时也。于斯时焉,天地正阳,翕然归来,寂而感通,静而能应,愈空而愈有,愈忘而愈纯,愈纯而愈化,乃至法界与我,浑无间隔,是名道通为一。唯一故神,神故无方,处有不有,居无不无,阴阳之所不能拘,造化之所不能测,岂非至人之行径耶!故曰:“无忘不忘也,无有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真忘心之妙,非一般刻意修治者所能企也;无方之妙,非一般粘滞未尽、执着未消者所能入。故刻意之与忘意,无方之与有方,即有住生心与无住生心之别也。
一三四 天合与人合
《庄子·天道篇》云:“昔者舜问于尧曰:‘天王之用心何如?’尧曰:‘吾不敖无告,不废穷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妇人。此吾所以用心已。’舜曰:‘美则美矣,而未大也。’尧曰:‘然则何如?’舜曰:‘天德而出宁,日月照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矣。’尧曰:‘胶胶扰扰乎!子,天之合也;我,人之合也。夫天地者,古之所大也,而黄帝尧舜之所共美也。故古之王天下者,奚为哉?天地而已矣’”。《刻意篇》曰:“虚无恬淡,乃合天德”。又曰:“一之精通,合于天伦”。
陆西星曰:“天德出宁者,本天德以治,而万物自宁也。天之德,无为自然而已,故日月自照,四时自行,昼夜自其有常,云自行,雨自施,无心于物而万物自宁也。天道之运,无所积也;君人之德,亦如是也。信乎其天之合,而非人之合也”。
玄静曰:治国与治身,其例一也。天德者,天心也。与天心合,则虚无自然,火侯纯乎先天,而返还自易;与人心合,则起意着相,纯乎勉强,背乎自然,步步落于后天,返还之效,即难见矣。天德而出宁一语最妙,谓若与天心合辙,则虽出而静,动亦定,静亦定,四威仪内,无不定时也。斯即“大定持之”之意。是故虚无恬淡,妙性冲然,寂照忘知,任运无碍,虽有为而不累于有,虽无为而不溺于无。有无不着,中道不居,斯可以超脱自在矣。
葆真子曰:“今夫人亦甚眇矣。所以可谓天仙者,以其心天之心,必复其性之初。不复其性之初,则泊于情之末。复性所以之天,泊情所以之人。之人也者,子独察夫子之用心,其同乎人者几,其同乎天者几。去其人,就其天。心无不天,乃所以为真人。人之于真也,斯可语天仙矣”。
玄静曰:情在则为凡人,情忘则为仙圣。忘情息见,乃转凡入圣之秘要也。若论工夫,只就偶谐三昧之一行。心息相依,依极而化,息无出入,念无起灭,泰然入定,身心俱寂,内外混忘,人法双遣,理事俱泯,境智妙空,斯可谓去人而合天矣。与天合者,与太虚同体,与天地同用者也。同体者,道通为一也;同用者,任运无心也。妙正真人曰:“无心应运,泯照而觉圆,非造道之极,脱体无依者,未易语此也”。
一三五 真空与顽空
真空与顽空,一有造化,一无造化;一是圆空,一是断空。若约工夫而论,真空乃外呼吸断绝,神炁同定,息念双销,性命合一。至静极而动,一阳来复之际,则妙显焉。此中有无一体,妙窍同玄。悟元子云:“一轮明月天心照,半夜雷声震神州。”契真空不空之妙也。故真空乃融有于空,至无而含至有,空而不空,体用一元,微显无间也。此中有无尽生机,无穷造化。《大通经·真空章》云:“先天而生,生而无形;后天而存,存而无体。然而无体,未尝存也。故曰不可思议。”又云:“包含万象体,不挂一丝头。”又曰:“心灭性现,如空无象。湛然圆满。”浮邱翁曰:“真空无我,大返大还,浑然一炁,归合先天。”此真空之妙旨也。若夫顽空,乃偏静沉空之类。冥冥昏昏,只是遏止念头不起,心如止水而已。古人比之死水不藏龙,良有以也。所谓身如枯木,心如死灰是也。是故无生机,无造化,近世枯禅一流,正契此象也。
丹法以真空一着为最要,此钟吕门下相传之嫡旨也。是须由无呼吸之大定,工夫深入,身心寂然不动,人法双遣,境智妙空,内外如如,成○如此之象。工夫到此,内则己土现前,五行四象自合,坎离自交,而成七返之功;外则戊土现前,先天一炁,不召而来,抱我法身,培养我色身,色法兼得利益,元阳日长,而成九还之妙。外还内返,同时进行,沐浴封固,不待安排。故钟离子曰:“万物芸芸,各归其根。吾亦物也,于是探其本,集其灵,去有归无,返于真空。返其真空者,必先除其釁焉。”纯阳翁曰:“妙宝炼成非偶尔,真空了却始超然。”三丰翁曰:“俺只待搬火炼真空,寻光破鸿濛。”又曰:“直到真空地位,大用现前,龙女献一宝珠,金光发现,至此方为一得永得。”又曰:“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又曰:“运起周天三昧火,锻炼真空返太无。”又曰:“金丹炼就了真空,千年万载身不动。”是少阳文始二派丹诀,皆注重真空之证也。
重阳祖云:“虚空返照虚空景,照出真空空不空。”又云:“墓中常有真空景,悟得空空不作尘。”又云:“要见真空,元始虚无是祖宗。”王玉阳云:“一悟真空总了仙。”邱长春《太空歌》云:“禅为宗,道为祖,打破金木水火土。光明相射含真空,却笑一二三四五。也非道,也非禅,杳杳冥冥合自然。万事剔开清净眼,赤空朗耀照无边。”于清风云:“未至真空,阳神难出。”葆真子云:“惟真空无我,然后能脱胎神化。”张真人云:“别寻玄妙合真空,虚无事了。”此纯阳门下,北宗相承,以真空为重之证也。
紫阳《金丹四百字序》云:“然金丹之生于无也,又不可为顽空。当知此空,乃是真空,无中不无,乃是真无。”石杏林《还源篇》云:“岂知丹诀妙,终日炼真空。”陈翠虚云:“既然圆密了,内外一真空。”白玉蟾云:“真空平等朱砂鼎,虚彻灵通偃月炉。”又云:“但坎离既济,姤复交融,了得真空命脉;天地理,万物春风,阴阳外,天然夫妇,一点便成功。”龙眉子云:“有为一切皆非实,悟取真源空不空。”此纯阳门下,南宗相承,亦以真空为重之明证也。
东祖潜虚真人著《南华副墨》,纯揭真空妙论。昔汪师示入室弟子,亦以真空一着为最要,谓为丹法之玄枢,返还之秘键,成真之轨躅,了道之捷径。然历观古今丹书,言龙虎铅汞者,触目皆是,揭示真空者,反寥若晨星,何哉!
洞山云:“体合真空非锻炼。”万回云:“真空不坏灵智性,妙用常恒无作功。”《庄子》之天门“出无本,入无窍,自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亦示真空义也。体合真空,乃禅玄二家不二法门。故陈泥丸云:“返本还源为真空。”吕祖云:“举世尽皆寻妙窍,谁人空际得真诠。”即以五家祖书而论,一到真空,则“妙窍同玄,有无一体”,即得《道德经》之纲领。一到真空,则“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即得《阴符经》之机用。一到真空,则三家自然相见,四象自然会合,五行自然攒簇,即得《参同契》之符宝。一到真空,则“真性自然透露,妄惑自然消除”,即登《悟真篇》之堂奥。一到真空,“以寂而感,先天真乙之炁,不召而自来,犁耡不费力,大地皆黄金”,即开《入药镜》之宝藏。五家祖书,但以真空一一印之,无弗契者。诚为玄修之指归,入圣之炉鞴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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