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传佛教卦法的民俗医疗观 [复制链接]

现代佛教学会
佛学论文发表双月会
2004/1/3
《藏传佛教卦法的民俗医疗观—以阿企法度母卦为例》
黄英杰
玄奘大学宗教学研究所硕士生
提要:
佛教医学的研究,在经藏医学,以及汉医与藏医体系之外,还可以从民俗医疗体系,及其病因学,诊断学,治疗学,预防学来进行.这个角度对於从医疗的社会,文化角度,了解佛教与民俗医疗现象的相关观念与行为,有相当的重要性.笔者本文即以藏传佛教直贡噶举派阿企法度母卦法为例,对其卦文所呈现的民俗医疗观做初步的研究与探讨.
关键字:民俗医疗 占察善恶业报经 木轮占察法 西藏医学 藏传佛教 直贡噶举派 阿企法度母 护法 占卜 卦法
目次
壹,前言
贰,本文
民俗医疗(ethnomedicine,民族医疗) 的定义与分类:
二,台湾民俗医疗研究
三,命理疗法与汉藏占卜法
四,阿企法度母由来与卦法
五,阿企法度母卦法的民俗医疗观解析:
(一)病因学:1.超自然.2.人文.3.生理.
(二)诊断学:1.病情的诊断.2.病情未来发展的预估.
(三)治疗学:
1.医师诊治1)先将医师与治疗方式是否适合病人区分开来.
(2)实际医疗方法上,主要分为温和性与剧烈性疗法.
(3)评估各种治疗方法有效性.
2.经忏与咒术治疗:
参,结论
前言
香港法住文化书院院长霍韬晦教授曾说:「一切宗教都是广义的医学.」但过去汉地学者对於佛教医学的关注仍在起步阶段,大部份佛教医学的探讨,大多主张以经藏医学(以古印度医学为主体),寺院医学和居士医学三大部分组成,来解说汉传佛教的医学.
要不就是以藏医为讨论重点,将西藏医学的发展,推到公元八世纪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时期,游历过印度,尼泊尔和五台山等地区,从中学习了大量的医学理论和技术的「藏医医圣」宇妥云丹贡布,以他所写的《四部医典》等医学论著,来探讨藏医与藏药.或再往前延伸到佛教还未传入西藏,特别是七世纪前象雄时代,藏民崇拜大自然为特点的苯教,以苯教医师发现「有毒就有药」道理,和血疗,火疗,涂疗法等原始医疗技术,做为西藏医学发展的基础.
至於针对藏传佛教的民俗医疗体系,及其病因学,诊断学,治疗学,预防学的研究,仍然是学术界所陌生的.有鉴於此,笔者选择从医疗的文化角度,探讨西藏佛教卦法与民俗医疗现象相关的观念与行为,希望能提供学界对佛教医学,特别是藏传佛教的民俗医疗观,一个新的认识角度.
本文
一.民俗医疗(ethnomedicine,民族医疗) 的定义与分类:
根据台湾宗教学者郑志明所说:民俗医疗是集体取向的精神心理治疗.它是—个民族对付疾病特有的身心治疗方法,故亦称「民族医疗」.从它来自当地文化价值观长期累积对疾病的诠释与治疗手段,是俗民大众所使用,根深蒂固的特殊医疗系统与行为来说,是「文化疗法」.从民俗医疗流行於西方主流医学以外的角度来说,可以称为「另类医疗」,若加上中医或藏医等东方传统主流医学,则民俗医疗就成为「第三医学」.从民俗医疗重视人的整体生命,注重形神整合性,人与天地(自然)鬼神(超自然)和谐医疗的角度来看,它是一种「整体医学」.
在对中国社会民俗医疗内容的分类上,学者张珣主方分成超自然与经验两大类.郑志明则将先前所说之经验疗法(科学可研究者),细分为:食物与秘方,保健外功,生理内功三类疗法,以及细分超自然疗法(宗教性范围)为:巫祝,命理两类疗法,共五大类的分法.笔者本文关注的重点所在—卜卦(占卜),即含括於学者张珣的超自然类民俗医疗,与郑志明的命理疗法中,而占卜所提供的疗法又包括了巫祝疗法的领域.
二,台湾民俗医疗研究
什麼是健康?什麼是疾病?什麼是不舒服?什麼是生病?那里不舒服?什麼原因造成的?怎样才是生病?谁来诊断?如何医治?在过去西方医学主流宰制的时代,答案也只允许由他们提出.自从医学人类学兴起,注意到非西方医学体系的探讨,肯定在各种医疗体系下,疾病与文化对话的重要性.因此中医等东方传统医学开始受到重视.但台湾民俗医疗的研究起步更晚,直到二零零二年,台中国立自然科学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台湾民俗医疗-汉人信仰篇」特展资料,可以说是台湾民俗医疗受到自然科学界重视的重要指标.
过去在西方医学主导的现代环境中,仍然依赖传统民俗医疗的人,就遭到不少知识分子以传统民俗医疗是迷信的想法而看待.其实,医疗体系是蕴涵文化价值的象徵体系,在各文化的民俗医疗,尤其是宗教医疗体系中,更可以观察到文化长远的深层影响,小至医疗名词,医疗道具,疾病症状,药物词汇,大至病因观,对健康或生病的定义,身体与灵魂的观念等,无不透露著民俗文化的信念,而不只是民众的医疗水准不高的原因.如果将多重医疗观点,置於整个文化脉络与社会环境中思考,或许对如何建立更全面的终极关怀和身心照顾理念,能够提供一些新的思维方向.
由於巫医同源,因此在种种台湾的民俗疗法中,占卜与问神始终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病人从宗教医疗的媒介者—神明口中了解病因,配合术数与巫术医疗仪式进行治疗;或藉由抽签,以签上数字所配的处方,来解决病痛的问题,得到身心的调适.
三,命理疗法与汉藏占卜法
汉地传统的命理疗法来自占卜,属神秘主义,术数疗法,认为万物皆寄托神圣讯息,依之可得神欲给之讯息.传统上,「占」用植物,以易经为代表,後来发展出风水,命理等诸多方法;「卜」是动物骨壳等挖洞後烧裂之声,但卜书於项羽烧阿房宫时全毁,故今不传.「术」是探讨天地万物法则的方法,技术,但「卜」全靠神机,是没原理的.除此之外,中国古代还有以以生物为兆象,梦兆与梦占,以天文, 气象, 山河的变化为徵兆的古代占卜术.
佛教传入汉地之後,虽然佛教界与社会大众,在预测未来与医疗等等的疑难抉择上,其需要不减於先代.但做为一个理性为主的宗教,依据《佛遗教经》:「合和汤药,占相吉凶,仰观星宿,推步盈虚,历数算计,皆所不应.」等教义,佛教教内一直与占卜等外学保持距离,可以说是方便用之而不与内学混杂.
例如,历代佛教诸师在易学的探究上,多重易理之发挥,以归入佛教之宗趣,而非以术数论之.在明代智旭(1599～1655)以前,不论是在儒学界或是佛教界,都已经有人从禅,华严,天台等角度,将《周易》的思想与佛学结合.但智旭的《周易禅解》,是佛门中唯一完整解易的著作.虽然智旭以三年半的时间,於崇祯十四年(1641)完成《周易禅解》十卷,共计十一万多字.但他的本意在援引儒家之说,归入於佛家之宗趣,揭示程,朱等学者所未及发挥之至理,并阐明太极之全体大用以成本书.而不在以术数论之的筮家之易.因此该书虽在卦,爻之注解极为详尽,但似乎无人用於佛教预测学上.
至今汉传佛教界较为通用的预测法,应该算是《占察善恶业报经》,本经 受到明末大师智旭的推崇,著有《占察经玄义》一卷,《占察经义疏》二卷,《占察经行法》一卷等,皆为本经的注释书.这本经虽自古有疑伪之虑,但反对佛教修行者过度随逐世间卜筮,种种占相吉凶等事,将会深障圣道的立场,与《佛遗教经》是一致的.因此,在命名其占察工具为木轮时,再度强调之所以称为木轮,其意义之一是依此木之相,能破坏众生邪见疑网,转向正道到安隐处,故称为轮.
因此,这本经中所提供的占察法,主要是用在占察宿世所作善恶业种,宿世集业的久近所作,强弱大小,与三世中受报的差别上.其占察工具,是大小如小指,长度小於一寸,四面的木轮.依经文所说在木轮上书写各种文字後,敬礼供养三宝,念地藏菩萨,投掷木轮於清净之物上.依照木轮上的文字所示,可知其吉凶等差别.并说若有恶业,苦果,凶事出现,礼忏地藏菩萨,便能灭罪除障.如此,我们可以将此占察法整理如下:
依赖之佛尊是单一的地藏王菩萨.
使用本占法者的资格没有严格限制,凡佛教之在家,出家男女弟子皆可.
所用工具是木轮.
所得知的讯息,是佛教所说的十善恶业与其强弱,三世六趣受报差别.
若所占不吉,解决方法是礼忏地藏菩萨.
因此,这确实是唯为佛弟子解除修道疑碍,令其了悟自心所起之因缘法而设的方便法,其因缘法限定以善恶业之因果为主.解答世间其他疑难不是此卦所关心的重点,也不提供相关内容及方法.所以,如果佛弟子面临各种世间疑难须要参考资询时,除了有缘值遇神通大师指点之外,普罗大众只能依赖寺庙中的签诗,掷爻,菩萨梦示,或转而求助外学五术等等之助了.
至於藏传佛教所通行的占卜术与汉传佛教相较之下,显示出极为多样性的风貌.如才让的《藏传佛教信仰与民俗》一书中,对西藏的占卜预测法,便列有以骰子,六字真言,念珠,圆光,梦,鸟,签,徵兆,相人术,箭,骨,绳,占音术,脉占,与来自汉地的占算术等十五种方法.但六字真言或其他真言卦法,也都要依赖骰子或念珠做为占卦的工具,因此笔者以为在上述的分类法中不应独立出来.
除此之外,藏地还有以观察火燄,油灯与听音等占卦之法,特别是汉地失传已久的「卜」,在藏地仍保存有以观察棕熊等动物肩胛骨烧裂之纹的方法,很值得参考,但此方法与佛教无关,是具有浓厚萨满(shamanism)色彩的藏地民俗.
在佛教於第七世纪传入西藏的时候,藏地种种占察未来的方式,就开始被佛教化,这样的做法,除了是与当地风俗文化结合,在佛教教义上应如何合理化呢? 首先,虽然显教经典中说佛弟子必需远离的四种邪命中,就有占卦一项,但密宗续部却有许多与占卦相关的资料.
占卜的佛教化,是占卜法的方式与内容,被改为以佛教的概念来诠释,并用佛教的因果关系,做为其解决之道,而不是将之当做内明来看待.就像是佛教藉用共世间学问之因明学,做为与外道论法,逻辑推理的共通基础一般.所以我们可以说,藏传佛教的内明中没有卜卦,算命之术,但西藏有佛教化的占卜术,其使用方法,诠释内容已全面采用佛教观点.
此外,西藏各种佛教化的占卜法,其有效范围都是以世间法为限.因为律藏之礼赞中说:「礼赞正遍知,因果,只有佛才能了悟微细的因果原理,凡夫的因果眼唯以见为实.」粗糙的因果关系是我等凡夫也可以体验到的,但微细的因果要靠佛眼,般若智慧才能了知,对凡夫来说是隐微难知的.由於出世间法不是凡夫心的经验对象,因此初地以上出世间功德,除非以佛眼观照授记,世间占卜法术等一切方式都无法推算,揣测.不过,未证悟之前的世间法部份,则有可能以占卜算出.
四,阿企法度母由来与卦法
在藏传佛教界很流行的骰子占卦法,是依赖某尊佛,菩萨或护法指点而求出卦数的预测学,这些讯息的来源,不见诸於台湾民间信仰人神医疗观研究常见的医药神,如保生大帝,神农大帝,药王,孚佑帝君,王爷,三奶夫人,注生娘娘,药师佛等等,往往是汉地前所未闻的某一本尊或护法.
其中之一便是笔者将进行探讨的阿企法度母,其眷属中,虽有长寿五姐妹等与药略有关的神祇,但她本身的神话和医药没有直接关联.阿企是藏文曾祖母之意,本是卫藏地方人氏,因为在青海省玉树地方修行成道,成为该地区不分教派信仰的主要护法神之一.後来她的曾孙吉天颂恭(三界怙主,1143-1217),创立西藏佛教极具影响力的直贡噶举派,因此她的地位也更加重要,被归入於出世间的智慧护法,甚至提升到等同诸佛菩萨的地位,成为法身般若佛母,报身金刚亥母的化身,称为法度母,逐渐形成一大套修法与仪轨.
十五世纪格鲁派兴起之後,为扩张其政治势力,与直贡噶举派多所冲突.但格鲁派色拉,哲蚌,甘丹三大寺建立後,吸引许多来自蒙藏各地区的学僧,因各地方言语学僧生活习惯不同,故学僧宿舍以出生地为单位,称为康村,以便於彼此照顾和学习.做为青海,云南与卫藏等信仰直贡噶举教派地区的主要护法—阿企法度母,也随著来自这些地区的学僧,而进入格鲁派的三大寺之中.直至今日,哲蚌寺罗色林学院有邦朵拉,林,典玛三个康村,色拉寺有两个康村,分别是色拉昧学院的邦朵拉康村,色拉杰学院的典玛康村,以及甘丹寺的扩瓦康村,都因家乡信仰的缘故,以阿企为康村护法,并采用其卦法.
如此,阿企法度母的信仰,从单一地区;转变成直贡噶举教派传布地区,及其友好教派,如噶玛噶举派的信仰;进而随各地学僧进入格鲁派系统,再由进入三大寺的学僧,将阿企法度母信仰带到各藏区;乃至其伏藏教法的取出.终於使本法成为藏传佛教中,不分地区,教派的信仰度象.
本文所依是十七世纪中末叶,十八世纪初,直贡噶举派第二十五任法王赤列桑波(宝事业善,1656-1718)所写的《阿企法度母灵卦—显现万物之镜》,因为西藏同类卦法虽多,但此卦内容和民俗医疗有特别密切的关系.据其跋中自述,卦文是汇整历代祖师相关著作,令清晰明了而成.序中又说,此卦若能如法操作,是不可能不准确的.但是此卦必需由专业修行人,照仪轨执行,不是人人都能自行操作,和汉地信众可以自行向神明祈求的签有别.
此卦法以三颗骰子进行,所以基数是三,最大数是十八,共有三至十八的十六种卦数.首先以下下至上上九种品级,说明卦象好坏的程度,每一卦数以基本卦象做出总论,再分家庭,屋宅,财运,财产,事情,口角,病情,命,魔障,就医,後嗣,敌情,来客,商情,路况,失物等十六种项目,这和传统中国庙宇中的签诗内容极为近似,但差异特色在於它针对每一个问题,都有单独对治处理的解决方案.
十六种卦数乘以十六种内容,就是每次打卦都有多达两百五十六种变化,再配合基本卦象之总论,来强化十六种内容的意义,或用来说明已预设的十六种项目以外,如政治,声名,战争,与西藏社会特别重视的佛法修行,乃至答案持续的短暂与长久等等,其多样性已足以处理,详细分论人世间的诸多问题.
十六种预设项目都和当时西藏社会生活所关切的事物有关.特别是其中的来客,路况,乃至敌情,都和古代藏地特殊地理环境,造成交通不便,资讯取得困难,因此必需加以预测有关.
若将汉传佛教木轮占法与藏传佛教阿企法度法卦法相较,二者的差异可以列表如下:
汉传地藏菩萨木轮占察法
藏传阿企法度母卦法
依赖之佛尊
地藏王菩萨
阿企法度母
占卦者资格
没有严格限制
限制为专修此法者
使用工具
木轮
骰子
方法
敬礼供养三宝,念地藏菩萨
祝祷,咒,禅定
卦文内容
唯十善恶业与其强弱,三世六趣受报差别
十六卦数乘以十六种内容,囊括一切世间法
解决方法
礼忏地藏王菩萨
极多
五,阿企法度母卦法的民俗医疗观解析
如前所述,在藏传佛教各种卦法中,阿企法度母卦法十分重视医疗问题,因此很适合用来做民俗医疗观解析的对象.这个卦法中和疾病,生死直接相关的项目多达四分之一,有「病情,命,就医,後嗣」等四项.此外,「家庭,屋宅」两项也可能与疾病有关.
在病因学,诊断学,治疗学,预防学,这四种医疗体系内涵中,笔者从上述两百五十六种卦文,加上基本卦中所显示的内容,筛选出和医疗有关的部份,归纳到前三项.至於预防学(养生学)的部份,则与一般日常修持禅定,瑜珈,气功有关,因此本卦中并未详论.兹将卦文内容分析如下:
(一)病因学:一般佛教病因学说可以分为:
1.无明是一切疾病根源.
2.疾病之助力是贪嗔痴所带来恶缘与善缘.
3.无明与贪嗔痴来自於我执,我执相对於法执,故法执也可能产生疾病.
这大致上是佛教徒所共同接受的,但在实际呈现的方式上,可分超自然,宗教,人文三项.
阿企法度母卦,少论抽象之因果,而多以下列原因而说明疾病之由来:
超自然方面:如各种魔障,神,地祇龙妖不喜,都可能是生病的原因.
人文方面:被诅咒,自己的诺言没有实现令神不喜.此外,屋宅不妥也会致病,但卦文中只有屋宅吉凶之论述,解决方法是修法与搬家,与汉地风水地理的复杂推算,和改动屋宅内外部设计的处理方法有别.
3.生理方面:在不孕症的原因方面,本卦主述後嗣之有无,多寡,与福德是否足够,小孩鬼魅,魔障,是否如法祭祀护法,得其护佑等超自然因素有关.但也可能是女方生理上无法生育所致,因此必需另外再娶.
值得注意的是法王赤列桑波的哥哥法王仁津却扎(持明法称,1595-1659) ,是精通医术的著名藏医,所以本卦并不反对身体各部份不协调,或外伤致病的可能,只是将病因扩大到传统藏医学所说季节,起居,饮食,误用毒误与医师误诊以外的因素,这点从下面的诊断学可以更清楚的了解.
(二)诊断学:相对於传统医学的望,闻,问,切,和一般宗教医学特色的他心通,宿命通等佛教特殊诊断法.但阿企法度母卦依赖的不是打卦者自身的神通,而是所修持本尊护法的指示.其卦文对於:1.病情的诊断.2.病情未来发展的预估.都有独到之处.
1.病情的诊断:本卦卦文有配合藏医疾病知识的极清楚的描述,除藏医基本的风,胆,涎液三大疾病体系的分类之外,卦文中还广泛的提及了冷病,热病,神经系统病,气血循环病,吐血气病,传染病,疼痛,杂症绞痛,刺痛,中风,肺病,肾脏病,肝病,胆病,水肿,肾型水肿,黄水,外伤所引起之热病,发烧,发炎,脓胞,脓肿,胃炎,骨炎,肺炎,食物中毒,饮食不当,消化不良,吐洩,痰中带血,感染等三十四种以上,极为详细.笔者认为这应该是西藏当时主要疾病的总括与缩影,对了解民族疾病史有一定的帮助.
2.病情未来发展的预估.在现在病情诊断之外,阿企法度母卦法中,对於未来病情发展状况的预估也有独到之处.笔者依卦文所述之严重性将其疾病诊断分为五级:
(1)病很快就好,病连根拔除.
(2)病情逐渐会好起来.
(3)看似严重,但逐渐会痊愈.
(4)暂时有所好转,但病情严重,要长期治病.
(5)对生命威胁很大,如果不死的话,也会久病.
此外,本卦将流年生肖等命理民俗医疗法,主要用在诊断病情是否因此而加重或减轻,而不是放在病因上,也是一大特色.至於本卦的「命之卦象」,笔者认为亦可归入严重病情之诊断项目中.
(三)治疗学:一般佛教医学的治疗方法,分为医师诊治,经忏,咒术三类.但笔者依据本卦内容,将经忏与咒术合而为一,故主分:1.医师诊治,2.经忏与咒术治疗,两种疗法.
1.医师诊治,一般分为:
(1)内服—吃药,加持过之药物.
(2)外触—按摩,拔罐,针灸,手印.
(3)特殊疗法—因果病,身口意修持之对治,又分:甲,开放性.乙,隔绝性.这两种特殊疗法的内容如下:
甲,开放性特殊疗法:用闻思修学佛法,以面对病因,病源与病果,以戒定慧三学修正自己的身口意,改善,强化身心.
乙,隔绝性特殊疗法:又分隔绝,消灭疾病之污染源,与闭关两种.
但阿企法度母卦在医师诊治的特殊之处,是(1)先将医师与治疗方式是否适合病人区分开来.这显示出传统社会寻求「明医,好医师」的殷切心态,以及排除可能因庸医,或医师专业不同而误人的积极面.在医师是否适合该病人的预估上,从是否应就医开始,笔者将本卦所示概分为下列五级:
甲,尽快就医很好,很相应.
乙,按医生所说去做,会很好,能与病情相应.
丙,就医暂时没有多大益处,但继续看这位医生,将来能断病根,利益大.
丁,医生对你利益不大,所以暂时撤换後,再看此医会有所好转.
戊,应换医生.

(2)实际医疗方法上:本卦提及的内容繁多,主要可分为:甲,温和性.乙,剧烈性疗法.前者以内服之吃药为主,後者有打针,开刀,针灸,放血等等.
(3)评估各种治疗方法的有效性:针对这点本卦也有特殊的考量,依其有效程度可以归纳为:
甲,须完全遵从医生所说而做.
乙,要断除病根而痊愈有困难,但有很大益处.
丙,各种治疗效果平平.
丁,药效不好,应换.
戊,不宜服药,药变毒的危险性很大.
己,灸,放血等某种剧烈疗法暂时不宜,疗效较差.
庚,剧烈手段皆不宜.
辛,大手术不合适,暂时不要做.
壬,各种治疗方法现皆不宜进行,稍後再说之外.
此外,还有某些状况下,必需先做各种法事修持,就医才有利益的说法.这些内容不仅是站在医师的医疗专业立场,同时也十分符合病患与家属,想要预知疗程何种疗法为宜,其进展与可能成效的心理需要.对於医病关系的和谐,与患者对疗法与其有效性的接受度,都有很大帮助.
2.经忏与咒术治疗:
事实上,仪轨法事的疗法,是阿企法度母卦的特色所在,但其方法的内容与多样性,又和汉传佛教的经忏与咒术治疗有相当大的不同.
光是针对病情卦象,本卦卦文中就提出念经,诵咒,念吉祥偈,领受灌顶,还愿,赎死,招寿,放生,爙解,长寿修法,施舍器物,供养僧宝,下施乞丐,火供,烟供,配戴护身咒轮,放天马,供龙王食子,水鬼替身,王鬼的替身,一般替身,祭祀地神与生神,护法酬忏,护法满愿法,粉刷佛塔,制做小泥塔,朝圣,八卦去克,换名,换衣,绘画佛相,制作佛像,开光胜住,洒净,共三十四类以上的解决方案.
其中,关於念诵经典类,就有《般若八千颂》,《小般若经》,《金刚经》,《文殊真实名经》,《贤劫千佛经》,《金光明经》,《华严经》,《五啄经》,《金光明经》,《度母赞》,《心经》,《龙王经》,《除十方暗经》十四部以上的经典.
念诵咒语的部份,有大百伞盖佛母咒,五天女咒,叶衣天女咒,大力明王,金刚摧破咒,大威德金刚咒,五部陀罗尼,叶衣佛母咒,陀罗尼集,誓句金刚咒,无死鼓声咒,金光鼓声如来咒,等十二种以上.
修法的仪轨法事有三分食子,四大食子,四百供,一百食子供,度母破阵法,心经回遮法,水食子,龙王食子,还冤孽食子,消除诅咒,大威德金刚,密集金刚,大黑天与其他回遮法,白度母,尊胜佛母,长寿佛,莲花生大士,无死鼓声如来等长寿修法,与药师佛修法共二十种以上.
至於为对治病情,患者所应领受各种灌顶的本尊,更是不胜枚举.
这些方法大都是需要专业修行者才能执行,不是一般病患或其家属自己可以做的,其多样性,也反应出西藏宗教特殊人神观的复杂性.和过去学者归纳得出汉传佛教精神医学七种内容中的六种: 信仰治疗与支持治疗;认知治疗与皈依治疗;念术咒病治疗与佛音治疗;求签治疗与忏悔治疗;放生治疗与收惊治疗等密切相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不管方法怎样变化,其原则都是深植於佛教的因果业力上,各种法事的的义不外就是累积善业,消除恶业,以达到延命,去病等目的.这样看来,此卦法确实是从佛教的教义出发,兼顾藏地的生命礼仪与医疗信仰观,不只是对单纯的疾病本身,而且从人的出生,成长到死亡都面面俱到.
结论
首先,藏传佛教与西藏地区的风俗文化结合,将卦法佛教化.也就是将占卜法的方式与内容,改以佛教的概念来诠释,并用佛教的因果,业力关系,做为其解决之道.所以我们可以说,藏传佛教的内明中没有卜卦,算命之术,但西藏有佛教化的占卜术.而且藏传佛教在卦法上有高度的发展,所依赖之佛尊,占卦法,以及卦文的内容,项目,解决方法各方面上,都比汉传佛教丰富.
接著,在卦中出现和医疗相关的卦文,显示出生病的现象并不单纯只是生理上病痛的呈现,其涉及范围涵盖中西方医学,科学,宗教信仰,心理及文化等诸多领域.传统西藏有发达的藏医处治人生大部分疾病,但面对选择那一位医生,疗法对病情最有利?乃至正规医师无法医治的疾病应如何处理等问题时,这些藏区所流传的卦法,因为与当地基本价值观,地方习俗传统的治病方式密切相关,所以也直接或间接地,具有提供身心照顾的功能.特别是受到佛教与西藏原始宇宙观,超自然信仰观的深远影响,寻求宗教的仪式性治疗迄今昌盛不绝.
最後,这种和药签台湾信徒求药签之主观经验,相似又相异的卦法,虽不似药签提供直接的药物处方,但它所展现的「人与佛,菩萨」以及「人与上师」互动和谐的医病关系,代表一种藏传佛教历史传承,精神心理的依托,是文化,信仰的象徵.因此它不仅是一种心灵安慰剂,亦是因应社会实际需要而出现的一种特殊医疗方式,值得尊重与适当地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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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馨仪,《释智旭援佛解易思想研究》,国立中兴大学中国文学系硕士论文,2003,摘要.
隋,菩提灯译,又称《占察经》,《地藏菩萨业报经》,《地藏菩萨经》,《大乘实义经》,或作《渐刹经》.收於《大正藏》第十七册.系地藏菩萨代佛为坚净信菩萨演说占察善恶业报之法,及大乘实义的典籍.
《历代三宝纪》》卷十二,有「开皇十三年(593),…,朝廷敕令内史侍郎李元操与郭谊访
法经等诸大德,勘定此经真伪.法经等人以诸经录无此经名目及译处,又所行塔忏法不同於
其他诸经,遂上奏谓此经不可依行.朝廷乃禁止此经流通.」(《大正藏》卷四十九,页106下.)又,《法经录》卷二,《彦琮录》卷四,《大唐内典录》卷十等,亦将此经编入疑惑或疑伪录.然依《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一,《开元释教录》卷七等所载,天册万岁元年(
695)十月,敕令将此经编入真经.
《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上,说:「不应弃舍如是之法,而返随逐世间卜筮种种占相吉凶等事贪著乐习,若乐习者深障圣道.」(《大正藏》卷十七,页902中.)
《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上,说:「又依此相,能破坏众生邪见疑网,转向正道到安隐处.是故名轮.(《大正藏》卷十七,页902下.)
《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上,说:「其轮相者有三种差别.何等为三?一者轮相,能示宿世所作善恶业种差别,其轮有十.二者轮相,能示宿世集业久近所作强弱大小差别,其轮有三.三者轮相.能示三世中受报差别,其轮有六.(《大正藏》卷十七,页902中-下.)
《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上,说:「欲学木轮相者,先当刻木如小指许,使长短减於一寸,正中令其四面方平,自馀向两头斜渐去之,仰手傍掷令使易转.因是义故,说名为轮.又依此相,能破坏众生邪见疑网,转向正道到安隐处.是故名轮.(《大正藏》卷十七,页902中-下.)
《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上,说:「若佛灭後恶世之中,诸有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於世间出世间因果法中,未得决定信,不能修学无常想,苦想,无我想,不净想成就现前,不能勤观四圣谛法及十二因缘法,亦不勤观真如,实际,无生,无灭等法.以不勤观如是法故,不能毕竟不作十恶根本过罪,於三宝功德种种境界,不能专信,於三乘中皆无定向.如是等人,若有种种诸障碍事,增长忧虑或疑或悔,於一切处心不明了,多求多恼众事牵缠,所作不定,思想扰乱废修道业.有如是等障难事者,当用木轮相法占察….若佛弟子,但当学习如此相法至心归依,所观之事无不诚谛.」(《大正藏》卷十七,页902中.)
《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上,说:「善恶宿世之业,现在苦乐吉凶等事,缘合故有缘尽则灭,业集随心相现果起,不失不坏相应不差.如是谛占善恶业报,晓喻自心,於所疑事以取决了.」 (《大正藏》卷十七,页902中.)
林美容编,《台湾民间信仰研究书目》一书中,其民间俗信篇的巫术信仰部份,就收录有:童乩,尪姨,扶乩,通灵人,法师与法术,民俗医疗,占卜,符咒,算命,收惊,择日,风水,厌胜等等民间常见的预测与趋吉避凶的方法. (台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出版,1991.)
圆光占卜法亦称观镜法,是以特殊方法观察铜镜上所显现之影像,文字或符号.
藏地的鸟卜与汉地养白文鸟等,令随机啄出签文的方式不一样,是以咒语招唤某种特定的鸟,藉观察它飞来的方向,时辰,叫声等做为预测吉凶的根据.
箭卜有多种方式,如将箭向供案抛去,根据箭头所指方向得出结论;或类似汉地扶銮所用柳枝笔般,修法使箭於卜者手中动起来,以示吉凶.
绳卜是用某些动物的特定部位毛编成的绳,观察抛绳於桌面後所形成的结来论吉凶.
占音术是以日期,配合梵文之元音,辅音来推算吉凶的方法.
脉占是藏医学的一部份,藉由切脉观察病者与其亲友之脉象,若出现七种奇脉,则可以预知客人,家族,仇敌的命运等讯息.详见宇妥 元丹贡布著,李永年译,《四部医典—甘露精要八支密诀续》第四卷,後续医典之第一章〈切脉辨病〉,台北,妙吉祥出版社翻印版,1989,页556-564.
才让著,《藏传佛教信仰与民俗》,第九章〈占卜,预测〉,北京,民族出版社,1999,页165-195.
Dorje Tseten, "Looking into the Future", in Cho Yang-the Voice of Tibetan Religion & Culture, No.6, D.R.C. Dharamsala, India, 1994. p.p111-118
藏传佛教在八正道的解说中,八正道原是远离烦恼障的圣者生活的方式,但从凡夫位来说,佛弟子修持八正道时,须远离旁敲侧击,谄媚奉承,诈现威仪,以小搏厚四项,才能远离邪命—不正常的生活.其中,占卦就属於旁敲侧击一项.
Dorje Tseten,"Looking into the Future", in Cho Yang-the Voice of Tibetan Religion & Culture, No.6, D.R.C. Dharamsala, India, 1994. p.p111
此与大乘不共之瑜伽现量有关,请详见Great Sakyapa Kunchen Goramapa Sonam Sange (1429-1489)的Illumining the Pramanayutinidhi (Treasure of Reasoning: valid cognition)一书第九章—现量,I.B.A. text book, KTM, Nepal, 2002.
杨翎,〈要人也要神-台湾民间信仰的医疗观〉(《台湾民俗医疗 第二章》)页20-32.
见第三十七任直贡澈赞法王著,黄英杰译,〈直贡噶举不共护法—阿企秋吉卓玛略传〉,《见即解脱—止贡觉巴吉天颂恭生平与道歌》,台北,大手印出版社,1995,页175-184.
度母旧译多罗菩萨,是观世音菩萨的女性形象之一,其居所普陀山,与布达拉是同字异译.
阿企生前是修宁玛派而成就虹光身的,晚近有关其修法,也有多种来自悟色多杰(光明金刚,1889 -1952)与上一世赤扎仁波切(1924-1979)的伏藏的法要.
邦朵拉(Bondola)与典玛(Denma)康村,主要学僧来自云南藏区,林(Ling)康村学僧则来自今日甘肃,青海,四川交界的阿霸州,甘孜州附近地区.有关林仓土司的辖地变迁,请见上官剑璧,〈史诗《格萨尔王传》及其研究〉一文,《西藏研究》一九八二年第一期,页59-66.
笔者此处所用仪轨名为A-KA-(R -GA-1R=-3;A->R-3R-$%-YA.-$ =-2;A-3J-=R%-8J -L-2-28$ - R,
published by Brtson grub Seng ge, New Dehli,1992.中译版未出版.
由此可见当时西藏已进入父系社会,一切以父权为重,故将无法生育多归因於女方的问题.
黄英杰,《法嗣传灯—直贡法王传》(下),页.37.
风,胆,涎液是藏医的三因学说,三者是构成人体的基本物质,约为中医所说的风,火,水与土,三者平衡则身体健康,三者不协调即出现病症.
灌顶:本是进修密宗任一佛尊的入门必须授权仪式,此处以灌顶仪式中可以得到诸佛加持的缘故,将之做为对治疾病的方法之一.
火供:是以护摩炉为火天之口,将各种供物投入火中焚烧,以供养诸佛菩萨,表示以智火烧尽烦恼的修法,又可分为平息灾厄,增益财命,怀摄三界,诛杀魔障等不同目的之火供.
烟供:主要有上供与下施两种,是焚烧药,香,或食物等各种供物,令产生烟雾,供养诸佛或食香鬼等宾客,以积聚资粮,净除魔难冤孽,乃至五毒烦恼,我执之法.
放天马:将各种密咒与祝祷文印在各色小纸片上,到高处随风施放,以祈福,除障的修法.
制做小泥塔:是以木或铜模,内填泥土,以印制成小型舍利塔培福的方法.
食子是指吃的东西,如〈三分食子〉是供养三个食子给地方神的法事,三分是指(1)一分上供诸佛菩萨.(2)一分中献十方护法.(3)一分下施六道众生,邪魔厉鬼.以下各种食子供养法,差别在於所依赖的佛菩萨,所施食子的数量与对象不同.
〈心经回遮法〉:是藏传佛教中,在念诵《般若心经》经文之前,加上皈依,发心,念诵後加上观想及祝祷,以驱除魔障的修法.
〈水食子〉:是一种以水及少许米粮做供养,布施,以慈悲心修六度万行的修法,一般对象是上供三宝,下施六道冤亲债主,特别对象有财神,与一般饿鬼及焰口饿鬼等.
〈还冤孽食子〉修法中,供养对象包括本尊不动明王,绿度母,以及龙族和饿鬼,地神.
王米渠编著,《佛教精神医学》,台北,合记,2002.
陈文宁,《寺庙民俗疗法之探究--以求药签的主观经验为例》,论文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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