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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阴符经》的几个问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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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7

                                                             王宗昱

  《黄帝阴符经》史称秘籍,前辈时贤多有探讨,志在确定作者及写作年代。此次由骊山明圣宫发起集合海内道长、学人再次就《阴符经》以及骊山地区文化作研究。会中多有地方贤达的神话研究给予外来学者多方面的启发,至于对经典研究的影响尚需时日。笔者摭拾史料,支离破碎,提出一些问题,亦无定论,希望能开拓考察《阴符经》的角度。

  一、李筌其人

  李筌在后人的眼中既是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人,又是传说中的人物。文献中记载李筌生活年代的材料有南宋陈思《宝刻丛编》卷六记录的“唐封北岳安天王碑铭”,为李筌撰,天宝七年(748)五月二十五日立碑[1]。陈思称转引自王顺之《复斋碑录》[2],未及见石。不过这是唯一比较踏实的记录李筌事迹的材料。现存巴黎的敦煌卷子有署名李筌的《阃外春秋》抄本,卷首有李筌进书表,落款署“天宝二年六月十三日少室山布衣李荃”[3]。这个抄本的年代不明,当然也不是李筌本人的遗物。它为什么要说“少室山布衣”呢?其它传世材料说到李筌曾经为官,当然不是布衣。“少室山布衣”应该是李筌被神化以后的说法。所以这个抄本的年代应该偏晚。

  李筌在道门内的著名并不在于他为《阴符经》做注解,而是他和骊山老母的故事。本次会议有陕西学者指出骊山老母形象和女娲信仰的关系,对我启发很大。这说明李筌和《阴符经》只是骊山老母神话的一部分。如果我们只突出骊山论道的部分就不可能理解骊山老母的更深厚的历史积淀。同样,我也注意到和李筌有关系的其它传说故事,对于我们理解李筌这个人物有帮助。晚唐范摅《云溪友议》里有一段李筌的事迹,讲了两个故事:

  李筌郎中为荆南节度判官,集《阃外春秋》十卷。既成,自鄙之曰:常文也。乃注《黄帝阴符经》,兼成大义。至“禽兽之制在气”,经年懵然不解。忽梦乌衣人引理而教之,其书遂行于世。佥谓鬼谷留侯复生也[4]。筌后为邓州刺史,常夜占星宿而坐。一夕三更,东南隅忽见异气。明旦呼吏于郊市,如产男女者,不以贫富,悉取至焉。过十余辈,筌视之曰:皆凡骨也。重令于村落搜访之,乃得牧羊村妇一子。李君惨容,曰:此假天子也。座客劝杀之,筌以为不可,曰:此幼雏必为国盗,古亦有,然杀假恐生真矣。则安禄山生于南阳,异人先知之也。[5]

  第一个故事和《阴符经》有关系。乌衣人的神话最初见于《搜神记》[6],指蚂蚁。后世又有燕子和乌龟说。未知李筌故事里所指何物。这个故事有骊山老母故事的含义一样,都是向李筌启示经义。这个故事是关于李筌和《阴符经》的新神话,不过没有得到道门内部的发扬光大。第二个故事和《阴符经》没有关系,是属于李筌神话系列的。四库全书提要已经指出这个故事是误记。安禄山出生地相当于今天辽宁省境内。他死于757年,上距李筌《安天王碑铭》的写作只有十年。在这个故事的传说者眼里李筌是异人,显然说明这时候李筌已经被神化。我们再举一个李筌被神化的例子,见于罗隐(833—909)的《罗昭谏集》卷七,是转抄了《广陵乱妖志》关于高骈(?—887)的故事:“高骈末年惑于神仙之说,吕用之、张守一、诸葛殷等皆言能役使鬼神、变化黄白,骈酷信之,遂委以政事。……用之忽云:后土夫人灵仇遣使,就某借兵马并李筌所撰《太白阴经》。骈遽下两县,萃百姓苇席数千,领画作甲马之状,遣用之于庙庭烧之。又以五彩笺写《太白阴经》十道,置于神座之侧。[7]”这个故事说明李筌的著作已经被看做神仙之书了。虽然这部兵书没有被列入过道藏,但是我们还是应该注意李筌神化以后如何被人们信奉。安禄山和高骈的故事都反映了在道教文献里看不到的李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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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关于《阴符经》的神话

  今天我们都知道《阴符经》的全名是《黄帝阴符经》。这个名称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呢?我们看到的最初的援引是624年成书的《艺文类聚》,只是称《阴符经》。吴筠的引文也没有称黄帝。我们不能否认《黄帝阴符经》也可以简称为《阴符经》,所以不能简单地去寻找《黄帝阴符经》的最早记录。我们可以从神话的发展去理解这部经典为什么被取名《黄帝阴符经》。我们看到《神仙感遇传》李筌的故事还没有黄帝的神话。《墉城集仙录》里出现九天玄女传阴符给黄帝的故事。《金母元君》这一节的叙述是:“帝归息太山之阿,昏然忧寐。王母遣使披玄狐之裘,以符授帝,曰:太一在前,得之者胜,战则克矣。符广一寸,长一尺,青莹如玉,丹血为文。佩符既毕,王母乃命一妇人,人首鸟身,谓帝曰:我九天玄女也。授帝以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五胜之文,遂克蚩尤于中冀[8]。” 这段话也见于《云笈七签》所录西王母传。但是,在《九天玄女》一节里却没有提到“阴符之机”[9],而且所传经典完全不同。这个不同倒是说明杜光庭取了前人的文字,而且这两个女神的故事有不同的背景。《太平广记》引录的《集仙录》里骊山姥故事里也叙述了玄女传阴符的故事:“于是命坐,为说阴符之义曰:阴符者,上清所秘,玄台所尊。理国则太平,理身则得道。非独机权制胜之用,乃至道之要枢,岂人间之常典耶?昔虽有暴横,黄帝举贤用能,诛强伐叛,以佐神农之理。三年百战,而功用未成。斋心告天,罪己请命。九灵金母命蒙狐之使授以玉符,然后能通天达诚,感动天帝,命玄女教其兵机,赐帝九天六甲兵信之符,此书乃行于世。凡三百余言。一百言演道,一百言演法,一百言演术。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皆出自天机,合乎神智。观其精妙,则黄庭八景不足以为玄;察其至要,则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较其巧智,则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一名黄帝天机之书,非奇人不可妄传。”我们对照《神仙感遇传》李筌故事[10]:“于是坐于石上,与筌说阴符之义曰:此符凡三百言。一百言演道,一百言演术,一百言演法。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皆内出心机,外合人事。观其精微,黄庭内景不足以为玄;鉴其至要,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任其巧智,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非有道之士,不可使闻之。”《神仙感遇传》里有《黄帝阴符经》的名字,但是没有黄帝的故事。《集仙录》里有黄帝的故事,不过这个情节比西王母传简单,也有根本的不同,那就是阴符成了一部三百字的书。这个故事是利用了黄帝和玄女的古老故事,可以追溯到纬书时代。《北堂书钞》和《艺文类聚》等书引录《龙鱼河图》云:“黄帝仁义,不能禁蚩尤。黄帝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11]”这是关于玄女教授黄帝的最初的传说情节,后人的踵事增华都有待考察。《艺文类聚》还援引《黄帝出军决[12]》云:“帝伐蚩尤,乃睡梦西王母遣道人,披玄狐之裘,以符授之。曰:太一在前,天一备后,河出符信,战即克矣。黄帝寤,思其符不能悉忆,以告风后力牧。风后力牧曰:此兵应也,战必自胜。力牧与黄帝俱到盛水之侧立坛,祭以太牢,有玄龟衔符从水中出,置坛中而去。黄帝再拜稽首受符,视之,乃所梦得符也,广三寸表一尺,于是黄帝备之以征,即日禽蚩尤。”这段文字被安居香山作为《龙鱼河图》收入纬书集成。确否待考,不过它也是早期黄帝受兵符的一个传说版本。《艺文类聚》更援引《黄帝玄女之宫战法》曰:“黄帝与蚩尤对,力战久不胜。黄帝归于泰山,三日三夜,天雾冥冥,有一妇人,人首鸟形,黄帝稽首再拜,伏不敢起。妇人曰:吾所谓玄女者,子欲何问?黄帝曰:小子欲万战万胜,万隐万匿,首当何从起?”我们会看到这些情节后来被汇编在一起,成为新的黄帝神话。这三个材料不都属于纬书范畴,不过它们都是隋唐以前的旧黄帝神话,而且没有黄帝得阴符的情节。我们现在能见到的黄帝得阴符经的神话要到晚唐。

  现在保存在《云笈七签》里的《轩辕本纪》是关于黄帝神话的比较完整的文本。有关《阴符经》的段落节录如下:

  黄帝即与蚩尤大战于涿鹿之野。帝未克敌,蚩尤作百里大雾,弥三日。帝之军人皆迷惑,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帝乃战,未胜,归太山之阿,惨然而寐,梦见西王母遣道人,披玄狐之衣,以符受帝,曰:太一在前,天一在后,得之者胜,战则克矣。帝觉而思之,未悉其意,即召风后告之。后曰:此天应也,战必克矣,置坛祈之。帝依以设坛,稽首再拜,果得符,广三寸,长一尺,青色,以血为文,即佩之,仰天叹所未捷。以精思之感天大雾,冥冥三日三夜。天降一妇人,人首鸟身,帝见稽首再拜而伏。妇人曰:吾玄女也,有疑问之。帝曰:蚩尤暴人残物,小子欲万战万胜也。玄女教帝三宫秘略五音权谋阴阳之术[13]。玄女传《阴符经》三百言,帝观之十旬,讨伏蚩尤。授帝灵宝五符真文及兵信符,帝服佩之,灭蚩尤。又令风后演河图法,而为式用之,创十八局名曰遁甲,以推主客胜负之术。黄帝又著十六神历,推太一六壬等法。又述六甲阴阳之道,作胜负握机之图及法要诀黄帝兵法三卷,河图出军诀,称黄帝得王母兵符;又有出军大帅年命立成各一卷,太一兵历一卷,黄帝出军新用诀一十二卷,黄帝夏氏占兵气六卷,黄帝十八阵图二卷,黄帝问玄女之法三卷,风后孤虚诀二十卷,务成子玄兵灾异占十四卷,鬼臾区兵法三卷图一卷。黄帝于是纳五音之策,以审攻战之事,复率诸侯,再伐蚩尤于冀州。……黄帝得玄女授《阴符经》义,能内合天机,外合人事。

  这些故事都是从前代的传说里综合来的,成为最后的黄帝神话。这个神话包罗了隋唐以前的元素如玄女授兵符、玄狐之使,也收罗了新出现的元素,把《阴符经》解释成兵法、治国术和长生术。阴符的早期神话是否本来就有这些因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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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阴符的不同含义

  人们很早就把《阴符经》和战国时代的纵横家联系在一起,把它看作兵书。《战国策》记载苏秦“夜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史记》也记载了这个故事,说苏秦“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集解和索隐都认为这个《周书阴符》就是战国策说的那本太公的书,而且是兵书。《隋书》著录《太公阴符钤录》十卷、《周书阴符》九卷,列入兵家类。历史上有很多根据故事填补失散文献的事。《隋书》著录的这两部书是否如此的炮制品我们不能断定。但是,这些记录给了阴符以兵法的含义。这是阴符在历史上最初的含义。这个含义也可以在传世兵书里找到证明。那就是《六韬》中的八种阴符。《六韬》的第二十四节的题目就叫“阴符”,其文云: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三军卒有缓急,或利或害。吾将以近通远,从中应外,以给三军之用,为之奈何?太公曰: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有大胜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杀将之符,长九寸。降城得邑之符,长八寸。却敌报远之符,长七寸。誓众坚守之符,长六寸。请粮益兵之符,长五寸。败军亡将之符,长四寸。失利亡士之符,长三寸。诸奉使行符,稽留者。若符事泄闻者,告者皆诛之。八符者,主将秘闻,所以阴通言语,不泄中外相知之术。敌虽圣智,莫之能识。武王曰:善哉。[14]

  四库全书提要批评说这段话是后人伪造:“龙韬中有阴符篇,云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之符长九寸,至失利之符长三寸而止。盖伪撰者不知阴符之义,误以为符节之符,遂粉饰以为此言,尤为鄙陋,殆未必汉时旧本。”余嘉锡认为四库提要的说法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余嘉锡说:“宋明人读书,好以当时理学家言是非古人,尤非通方之论。[15]”他们正反两方面的看法都证明阴符一度是被用做兵符的名称,所以才有人把它和玄女授黄帝兵符的故事联系起来。我们看到前面玄女授给黄帝的兵符很像《六韬》里说的这类符。在纬书故事里,符是命应帝王的人得到的一个瑞象。如果只是把玄女符看成是一个兵符那是降低了这个符的意义。古代的人们是如何享用这个神话的呢?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我现在不得不机械地试图摸索古人的思路。

  当然,《周书阴符》这本书里是否还有兵法以外的东西倒是值得探讨的。《初学记》引《周书阴符》曰:“凡治国有三常,一曰君以举贤为常,二曰官以任贤为常,三曰士以敬贤为常。夫然虽百代可知也。[16]”这段话证明阴符还有政治的含义。本小节论阴符的不同含义就是希望探索为什么后世对《阴符经》做了三个项目的归纳。随着时间的推移,兵符兵法的含义逐渐消磨掉了,不过在唐代的诗文里我们会看到它还是被记得很清楚的。李太白集《门有车马客行》讲一位壮士的怀才不遇,用了干将和阴符的典故:“空谈霸王略,紫绶不挂身。雄剑藏玉匣,阴符生素尘”。晚一些的卢纶(748-800)有《代员将军罢战后归旧里赠朔北故人》感叹将军归老的寂寞:“独行过邑里,多病对农桑。雄剑依尘橐,阴符寄药囊。”他的用典和李白一样。杜甫写了《哭台州郑司户苏少监》追悼他的好朋友郑虔和苏源明,诗句中有“从容询旧学,惨淡閟阴符。”清人仇兆鳌《杜诗详注》云:“询旧学,苏昔为太子谕德,后又除秘书少监也。閟阴符,郑尝著《天宝军防录》,坐私撰国史,谪官,其谈兵之书秘不能出也。[17]”阴符指的是《天宝军防录》这部书。唐懿宗时曹唐《哭陷边许兵马使》一诗追悼战死的朋友:“除却阴符与兵法,更无一物在仪床。”曹唐曾经做过道士,后来又应科举中进士。他那个时代《阴符经》比较流行了,不过他还是记着阴符的军事含义。柳宗元《吕侍御恭墓志》讲吕恭“谨读纵横书,理阴符握机孙子之术”,把《阴符》和《握机》、《孙子》这样的兵书列在一起,用的还是古往的常识。我举的这些例子都是纯粹兵家意义的用法。当然兵家不排除谋略,柳宗元就有这个意思,不过李白、卢纶和曹唐都是用兵符泛指军事。关于阴符的兵符或兵法含义,还可以从杨炯、戴叔伦、欧阳詹、薛能和司空图等人的诗文里看到。这些文献里说的阴符都不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阴符经》。《阴符经》至少继承了阴符的兵法的含义,所以它被说成是强兵战胜之术,也因此才有托名太公、诸葛亮和张良的注解。

  兵家的谋略或者说纵横家的谋略当然可以用在政治上,所以《周书阴符》里有了那样的文句。不过唐朝人如何看待《阴符经》的政治含义呢。玄宗时代有个冯用之[18]写了《机论》和《权论》两篇文章,用了一些《阴符经》的文句。《机论》中说:“夫三才设位而机行乎其中矣,得之者昌,失之者亡。善用则集乎百祥,昧用则来乎百殃。故天之一发,龙蛇为之起陆。人之一发,天地为之反复。[19]”《权论》说:“一弛一张天道乃长,一惩一劝天道乃远。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五贼在心,神至聪而莫测。三盗既兴,物虽众而皆睹。”两篇互为表里,并且对《阴符经》的思想有所发挥:“发机之要实资于时,故进而得时亦机也,退而得时亦机也,取而得时亦机也,舍而得时亦机也,语而得时亦机也,默而得时亦机也。……国不用机,以克永世,匪我攸闻。”“设于事先之谓机,应于事变之谓权。机之先设犹张罗待鸟来则获矣,权之应变犹荷戈御兽审其势也。知机而不知权者,得于预谋,失于临事。知权而不知机者,巧于临事,拙于预谋。知机而知权者,帝霸之君也,王佐之臣也。自五帝既降,舍机权而能治天下者,未之有也。”篇幅关系,我不能在这里对冯用之的思想多加讨论,只是希望读者从他看到“富国安民之法”的背景。冯用之列举了许多历史事件,讲的是治理国家,没有谈军事。

  至于对《阴符经》的神仙家性质的理解,我还不能推测它的大概时间。大历年间的钱起(722-780)有《幽居春暮书怀》:“自哂鄙夫多野性,贫居数亩半临湍。溪云杂雨来茅屋,山雀将雏到药栏。仙箓满床闲不厌,阴符在箧老羞看。更怜童子宜春服,花里寻师指杏坛。”这里的阴符似乎和仙箓是对立着说的,我不敢把它作为神仙家的例证,何况他另有一首《送薛判官赴蜀》里说到“阴符能制胜,千里在坐决”。我现在见到的是晚唐时候陆龟蒙和皮日休的酬唱也很明显地反映了《集仙录》所宣布的三章论,而且他们显然都知道黄帝和《阴符经》的关系。我们先看皮日休的《奉和鲁望读阴符经见寄》:“三百八十言,出自伊祈氏。上以生神仙,次云立仁义。玄机一以发,五贼纷然起。结为日月精,融作天地髓。不测似阴阳,难名若神鬼。得之升高天,失之沈厚地。具茨云木老,大块烟霞委。自颛顼以降,贼为圣人轨。尧乃一庶人,得之贼帝挚。挚见其德尊,脱身授其位。舜唯一鳏民,冗冗作什器。得之贼帝尧,白丁作天子。禹本刑人后,以功继其嗣。得之贼帝舜,用以平洚水。自禹及文武,天机荅然弛。姬公树其纲,贼之为圣智。声诗川竞大,礼乐山争峙。爰从幽厉余,宸极若孩稚。九伯真犬彘,诸侯实虎兕。五星合其耀,白日下阙里。由是圣人生,于焉当乱纪。黄帝之五贼,拾之若青紫。高挥春秋笔,不可刊一字。贼子虐其斨,奸臣痛于棰。至今千余年,蚩蚩受其赐。时代更复改,刑政崩且陊。予将贼其道,所动多訾毁。叔孙与臧仓,贤圣多如此。如何黄帝机,吾得多坎踬。纵失生前禄,亦多身后利。我欲贼其名,垂之千万祀。”诗中提到《阴符经》的前两个主题,没有说兵法,因为作者试图就所谓“仁义”也就是朝代更替、帝王兴衰发议论。这个政治论题本是陆龟蒙的《读阴符经寄鹿门子》发起的:“清晨整冠坐,朗咏三百言。备识天地意,献词犯乾坤。何事不隐德,降灵生轩辕。口衔造化斧,凿破机关门。五贼忽迸逸,万物争崩奔。虚施神仙要,莫救华池源。但学战胜术,相高甲兵屯。龙蛇竞起陆,斗血浮中原。成汤与周武,反复更为尊。下及秦汉得,黩弄兵亦烦。奸强自林据,仁弱无枝蹲。狂喉恣吞噬,逆翼争飞翻。家家伺天发,不肯匡淫昏。生民坠涂炭,比屋为冤魂。只为读此书,大朴难久存。微臣与轩辕,亦是万世孙。未能穷意义,岂敢求瑕痕。曾亦爱两句,可与贤达论。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方寸了十字,万化皆胚腪。身外更何事,眼前徒自喧。黄河但东注,不见归昆仑。昼短苦夜永,劝君倾一尊。” 虚施神仙要一联显然是来源于我们下节要说到的李筌的注本。我们看到诗句赫然有“战胜术”,这不是前面骊山故事里三章论的标准用语吗?陆龟蒙(?—881)和皮日休(约838—约883)比杜光庭(850—933)的年代要早,他们两人的作品证明《神仙感遇传》和《墉城集仙录》[20]的说法不是杜光庭自己创造的。

  两位作者都说到了黄帝,而且认为《阴符经》是远古帝王的作品。“具茨”这个词说明他们没有沿用玄女的神话,而是用了《庄子》或《抱朴子》的传统。《郡斋读书志》说到《阴符经》的出世:“或曰受之广成子,或曰受之玄女。或曰黄帝与风后玉女论阴阳六甲,退而自著其事。[21]”广成子的故事是《庄子》或《抱朴子》的线索。我们现在看到集注本里有广成子的注,而且也见到北宋以前的书引用广成子的注解。这说明黄帝神话和《阴符经》的关系比骊山神话要更值得研究。黄帝和《阴符经》的关系最直接地来自阴符的兵符含义,人们把它和玄女授符的神话联系。当黄帝和《阴符经》的关系确立以后,才可能启发人们利用其他黄帝神话的资源。就目前能看到的广成子乃至天真皇人的神话,都是讲黄帝修道求仙的。这可以从《阴符经三皇诀》和《黄帝阴符经夹颂解注》看出。不过广成子神话从什么时候成为解释《阴符经》资源的还有待搜讨文献[22]。我们知道夏禹治水的故事到了《灵宝五符序》里有了修仙长生的新情节,黄帝和玄女的故事是否也有类似的历史轨迹?因为兵符是演绎不出神仙说的。《阴符经》的神仙含义是对黄帝神话的改造,还是借用了广成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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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阴符经》被引用的方式

  很多学者都注意到吴筠的《形神可固论》引用了《阴符经》,有两句文字不见于传本:“经冬之草,复之不死,露之见伤”。我们其实可以在现存鬼谷子注文里看到:“且经冬之草,覆之而不死,露之即见伤。草木植性,尚犹如此,况人万物之灵。[23]”为什么王明先生认为吴筠是引用了不同版本呢[24]?很可能是因为吴筠声称《阴符经》云云,而且还一起引用了“火生于木,祸发必克”的话。我们当然不能否认《阴符经》曾经有过不同的版本,但是如果我们考察了其它文献引用《阴符经》的情况就可以知道用吴筠的援引未必来自不同版本,因为他援引的这段不同的文字未必是经文。现在由王卡教授主编的中华道藏经书引用书名索引已经出版,对于我们了解后世引用《阴符经》的实际情况很有帮助。我根据这个索引逐一阅读了引用文字,选出一些注文的引用来做讨论。目前我在道教经典中见到的引用最多的是关于金丹的一句,所谓“金丹之术百数,其要在神水华池。”引用者大多称引自《阴符经》,只有两处称引自注解。彭晓(?—955)的《周易参同契通真义》卷下称:“昔李筌注《阴符经》云,还丹之术百数,要在神水华池。百数者,火候也。抽添煅炼九十日成丹,又十日补完。火数总之百日也。要在神水华池者,盖金砂黄芽由是而出,则曰自非凿开混沌,见天地之根,擘裂阴阳,视水火之本,无以识金液还丹之正道。[25]”现存《阴符经集注》本这句话的确是李筌所注。这也证明这个集注本的《阴符经》里的李筌可能是比较早的传世注本。其它经典援引这句话时直接称引自《阴符经》或《阴符》。显然,他们是把经注都看作《阴符经》的,所以才径直称经,而不称注。或许他们看到的是李筌的注本,而不是集注本。李筌注解被当作《阴符经》援引的文句还有:《道枢》称:“《阴符》曰:黄腰啖虎,水木相刑。榆甘柔金,河车伏汞。其秘盖在乎神水华池。[26]”查李筌注有云:“玄龟食蟒,鹯隼击鹄,黄腰啖虎,飞鼠断猿,蜍蛭哜鱼,狼犿啮鹤,余甘柔金,河车服之。无穷化玉,雄黄变铁。有不灰之木,浮水之石,夫禽兽木石得其气,尚能以小制大,况英雄得其气而不能净寰海而御宇宙也。[27]”衡岳真子《玄珠心镜注》引《黄帝阴符经》云:“万物与人之服御,盗人之气,以衰老。[28]”

  此外,还有引用其它注解时称作《阴符经》的例子:《延陵先生集新旧服气经》称:“《阴符》云:积火可以焚五毒。五毒则五味,五味尽可以长生。[29]”此为广成子注。宋王道《古文龙虎经疏》称:“《阴符经》云:天机张而不死。[30]”见于《黄帝阴符经集注》诸葛亮序言。以上的引文都是注文,却都称引自《阴符经》,所以在一部分人的眼里《阴符经》是包括经和注的。因此,吴筠引用的那句话有可能是注文,而像前面这些人一样把它说成是《阴符经》的文字。这样,我们就不必再把吴筠的文字当作不同版本的根据了。吴筠是玄宗时候的人,鬼谷子的注解会那么早出现吗?这自然有两个可能,或者鬼谷子的注解出现很早,或者吴筠文集中的这段话未必是他自己写的。

  还有一些声称引自《阴符经》的文字,目前我还没有找到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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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6-12-27
  五、《阴符经》的版本流传

  李养正先生曾经细致地讨论过《阴符经》的版本问题,并且得出结论说现存李筌《黄帝阴符经疏》三百一十八字是原本,其文字截止于“我以时物文理哲”[31]。李先生已经列举了古人对《阴符经》不同版本的质疑。我们还会看到一些材料证明古人对不同版本的困惑。

  《太平广记》(978年成书)引孙光宪(?—968)《北梦琐言》云:“伪蜀王先主时,有军校黄承真,就粮于广汉绵竹县,遇一叟曰郑山古,谓黄曰:此国于五行中少金气,有剥金之号,曰金炀鬼。此年蜀宫大火,至甲申乙酉,则杀人无数。我授汝秘术,诣朝堂陈之。傥行吾教以禳镇,庶几减于杀伐。救活之功,道家所重。延生(度世),试于我而取之。然三陈此术如不允行,则子亦不免,盖泄于阴机也。子能从我乎?黄亦好奇,乃曰:苟禀至言,死生以之。乃赍秘文诣蜀,三上不达,乃呕血而死。其大火与乙酉亡国杀戮之事果验。孙光宪与承真相识,窃得窥其秘纬,题云《黄帝阴符》,与今《阴符》不同,凡五六千言。黄云受于郑叟,一画一点,皆以五行属配,通畅亹亹,实奇书也[32]。这个故事主要是讲《阴符经》的奇迹,告诉我们当时有人把《阴符经》的内容理解为图谶一类。明人曹学佺《蜀中广记》第94卷引北宋赵抃《成都古今集记》居然说孙光宪所见《阴符经》有五十六万七千言,而且说蜀人龙昌期为这部《阴符经》做了注解。这当然是耳食之说。南宋初期薛季宣(1134—1173)《浪语集》说:“《阴符经》三篇,李筌所传本,三百二十七言,凡三百六十三字。龙昌期注本衍‘自然之道静’已下八十有九言。以相校雠,定从龙昌期本。孙光宪称王蜀军校黄承真得郑山古本,与今不同者五六十言,然犹未闻衍字如此其多也。语云阴符三百字,则昌期本若可疑,其句法又少不同,而文意相通,未可删也,姑存其语,以俟后来者裁之。[33]”参考这段文字,《北梦琐言》里所谓“五六千”当作“五六十”。宋朝公私目录里没有著录龙昌期的注本[34],但是薛季宣显然看到了他的注解。薛季宣列举的这些文字数目让我感到困惑,无法知道他说的李筌本的样子。我认为这段话说明传世的文本很多。所谓“三篇”是指道法术三章,但是居然有三百六十三字之多吗?

  我们从前面皮陆二人的诗歌看到那时候已经有一个三百八十字的文本,也许它只是存世版本之一。三百年后薛季宣告诉我们所谓的三篇本就有363字之多。我们不能断定三百八十字本或三百六十字本的内容,但是我们看到历史上对于李筌传说里的三篇论是一个常识,和我们今天的认识不同。我们今天是表述为三百字本和四百字本。三篇说提示我们要考虑三百字本和四百字本不是简单的字数,而要看到它们的篇章结构。我们现在认为问世于北宋的袁淑真本[35]的注解里还可以看到三篇说的痕迹。现存文字分为四部分,前三部分注解里都提到该章经文字数,分别为105、92、103,合计为三百字。袁本的第四部分就是“自然之道静”以下的文字,没有注解,当然也没有数目的计算。袁本的这个现状恰恰告诉我们历史上曾经有很强烈的三篇论的观念。现存李筌注疏本被认为抄袭了袁淑真本[36],也继承了这些数目计算,而且还补充说末章经文有七十字。现存的李筌本和袁淑真本的文字数目都不符了,所以它们都不是原本。我也怀疑袁淑本末章是否原貌。

  和薛季宣同时的楼钥(1137—1213)在《攻媿集》有这样一段话:“《阴符经》说者甚众,以文义不贯,颇费牵合,盖尝疑之。唐李筌传骊山老母之言曰:此符三百余言,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术。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分为三章。又有六注,谓太公、范蠡、鬼谷、张良、诸葛亮、及筌也,系以正义,不言谁作。后序中谓出于骊山老母,亦间有无主名者。略计太公之言八、张良之言九、鬼谷六、诸葛五,范蠡才一见。而筌及正义尤详,又与世所版行注本不同,后有断章三赞。又道士希严不知何许人,作赞三十九首,可谓备矣。[37]”这段话里的线索很多,首先是坚持了传统的三章说,而且指出“断章三赞”,我们今天可以在袁淑真和李筌本里看到。既然袁本和李筌传本都没有第四篇断章赞,我认为这个断章赞语就是为三章结构的文本做的。

  现在我们来看第四部分。薛季宣指出龙昌期注本就出现了第四部分的文字。现存本的“自然之道”以下也是八十多字。龙昌期是宋仁宗(1023—1063)时蜀人,但是他也未必就一定只能见到黄承真的本子。“自然之道”以下的文字也见于比较早的道教经典。《崇文总目》著录的《修真历验钞》和《元阳子金液经》[38]可以证明至少在宋仁宗以前这些文字就出现了。《修真历验钞》云:“阴符经曰: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此之谓也。鬼者癸气也。[39]”《元阳子金液经》曰:“《阴符》云:爰有奇器,采气为之,鼎始生万象。[40]”这两个经典都把器解释为炼丹用的鼎器。

  北宋末蹇昌辰黄帝阴符经解云:“道一变至于事,事一变至于机,而机之用也,上有道德治国之行,中有全身保命之术,次有霸业安邦之理,备而无遗。当是时也,黄帝始祖,道家者流,欲广真风,得元女三百余言,复系以一百余字,……窃考诸家注解,理各异端,义执偏见,徒知阴符为黄帝之法言,非元女之所授,然观《内传》所载云,黄帝得元女授阴符经义,能内合天机,外契人事,则三百言实元女之所授,而百言乃黄帝之演释者也,故辞要而旨远,义深而理渊[41]。”蹇昌辰给第四部分的来历做了解释。我们看到这时候第四部分的字数已经有一百多了。和蹇昌辰同时的萧真宰《黄帝阴符经解义》说“一本‘哲’字下续一百一十四字,非也。[42]”王世贞(1526—1590)在《弇州续稿》里谈到《阴符经》的传本:“《阴符经》古未有,自唐初褚河南先后奉命书百七十卷,今石刻存者,贞观六年行草一卷,永徽五年正书一卷,而欧阳渤海亦有贞观六年正书一卷,其大小皆逾黍米而皆妙绝。赵吴兴此纸盖据欧阳本为正,故至‘圣我以时物文理哲’而止。跋尾名姓为某人书及前收藏二印皆刮去之,止余一子昂印,当是收藏家不能慎落飞凫手,惧为所踪迹故耳[43]。字稍大于欧褚二家,结法出乐毅《洛神》而参以北海,精严紧密中神彩流动,故当是吴兴最合作笔也。按河南行草于‘理哲’后有故曰‘圣人不朽’二十六字,考合藏经皆无之。而正书则有‘自然之道静’至‘进于象矣’凡六十九字,而文亦不同道藏。别一本复有‘哲人以虞愚,我以不愚圣,人以期其圣,我以不期其圣,故以沉水入火,自取灭亡’,在‘自然之道静’前。因而注者仅侯善渊、邹訢耳。其同褚正书本而注者,亦仅李荃,而胥元一继之。其同欧阳本而注者,则有黄居真、曹道冲、沈亚夫、任道明、蔡氏、唐淳、俞琰、刘处玄、袁淑凡十余家,又颇证后增百字之谬。此吴兴所以的然据欧阳本也。[44]”

  关于经文还要评价历代留下的碑刻。不过也有古代学者对某些碑刻的真伪提出疑问。笔者拙于此道,没有能力讨论。上面的史料还提醒我们注意注解的变化。《攻媿集》谈到的六注显然是集注本。他比较形象描述地了这个集注本:除了六家注文,还有无名氏的“正义”和后序,李筌的注解及正义很细致。龙彼得《宋代收藏道书考》里统计了三种集注本,分别为六家注、七家注和十一家注。南宋淳熙(1174—1190)年间中进士的高似孙在《子略》里记录了一种十七家集注[45]。这样,在南宋以前至少有四种集注本。正统道藏内有两种集注本,第一种是七家注[46],刘师培认为就是《郡斋读书志》说的七贤注本。所谓七家是比六家注多了托名伊尹的注。这种七家注也收入文渊阁四库全书,和道藏本文字略有出入。这个集注本其实还有两条广成子的注解,一直没有受到重视。我计算了一下七家注释的条目,太公九、张良十四、鬼谷子五、诸葛亮五、范蠡一、伊尹五、李筌十九。张良的条目太多了,显然不是楼钥所见面貌。由于《崇文总目》里就记录了六家注和十一家注两种集注,所以我不能肯定今天我们见到的这张良十四条注释都是楼钥以后出现的。学者们已经指出另一个金代成书的集注里张良的注解就不见于七家注本。我认为现存七家注本和那四种宋代集注本都不一样,说明官私目录记录的书目不完备。例如我们前面指出了广成子文字见于道教经典的引录,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广成子的注解。我们知道太公、诸葛亮、张良等托名都是受到兵法说的引导,那么广成子的注也是受到了《阴符经》神话背景的引导。对于官私目录著录图书背后的观念以及它们记录的图书是否亲见的,我们以后还要专门讨论。

  以上列举了两宋之际道门内外学者的记录说明我们今天看到的《阴符经》的文本大约在那以前就形成了。我认为变动比较大的部分是第四部分,尽管《阴符经考异》也指出过前面的经文差异。第四部分曾经受到蹇昌辰这些人的疑问和解释,而且这部分的现状也是逐渐形成的。龙昌期的本子只多出了“自然之道”以下的文字,但是至少在北宋末年,第四部分的字数已经超出一百,今天仍然还是这个规模。《藏外道书》收录了近代人黄元炳《阴符经真诠释》,对宋代版刻和碑刻的《阴符经》异文多有讨论。从上面王世贞的批评里看到历史还曾经有别的文字,只是没有被流传下来。我们应该看到历史上可能还有类似“圣人不朽”这样的文字被淘汰了。如果我们去看王卡教授主编的引书索引里记录的《阴符经》的文字,无论它们是经文还是注文,都有可能曾经是历史上一度流行的。《阴符经》在历史上的流行状态和我们今天这样对它的态度可能是大不一样的。目前我们对于《阴符经》的兴趣大多还是集中在它的思想内容,这大约也是受到哲学家们的影响。有少数学者从人类信仰的历史去看《阴符经》背后比道教更宽广的文化基础,也有学者对长期以来习焉不察的著作及其作者例如《阴符经考异》的作者提出疑问[47]。这些努力给了我启发。本文只是提出一些问题向同行请教,我自己没有结论,也不想做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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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82册第283页,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

  [2]赵明诚《金石录》也记录了这块碑,不过没有说明作文者。

  [3]敦煌抄本里有两件《阃外春秋》,笔迹不同。卷首和第一卷为一件,P2668号,参见《法藏敦煌西域文献》第17册第15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出版。另一件为P2501号,为第四、五卷,可参见李德范主编《王重民向达所摄敦煌西域文献照片合集》第1931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8年出版。第五卷落款也称“少室山布衣李荃”。余嘉锡早已指出P2668号卷子的文字,见《四库提要辨证》第603页,中华书局1980年第一版。

  [4]原文下有小注云:所谓玄龟食蟒,黄騕服虎,飞鼠断猿,狼犺啮鹤,以小服大,皆得乌衣之旨,筌遂通其义也。

  [5]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35册第566页。

  [6]《搜神记》云:“吴富阳县董昭之尝乘船过钱塘江中央,见有一蚁著一短芦,走一头回,复向一,头甚惶遽。昭之曰:此畏死也。欲取著船,船中人骂:此是毒螫物,不可长。我当蹹杀之。昭意甚怜此蚁,因以绳系芦著船,船至岸,蚁得出。其夜梦一人乌衣,从百许人,来谢云:仆是蚁中之王,不慎堕江,惭君济活,若有急难,当见告语。历十余年,时所在劫盗,昭之被横录为劫主,系狱余杭。昭之忽思蚁王梦,缓急当告,今何处告之?结念之际,同被禁者问之,昭之具以实告。其人曰:但取两三蚁著掌中语之。昭之如其言,夜果梦乌衣人,云:可急投余杭山中,天下既乱,赦令不久也。于是便觉。蚁啮械已尽,因得出狱,过江投余杭山,旋遇赦得免。”本文标点依据贾二强标点本,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出版。

  [7]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83册第219页。

  [8]见《中华道藏》第45册第196页。

  [9]同上书第225页。

  [10]有学者认为这段故事是《神仙感遇传》从《阴符经》的李筌序抄录的。参见孙亦平《杜光庭思想与唐宋道教的转型》第10页,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出版。

  [11]见安居香山和中村璋八编辑整理的《重修纬书集成》卷六第89页,明德出版社昭和五十三年出版。

  [12]《太平御览》作“诀”。

  [13]下有小注云:“兵法谓玄女战术也,卫公李靖用九天玄女是也。又神符黄帝之符也,阴阳术即六壬太一遁甲运式法也。”这里羼入了李靖神话。《崇文总目》中有李靖《阴符机》。

  [14]《四库全书》第726册第23页。

  [15]《四库提要辨证》第591页。

  [16]《四库全书》第890册第276页。

  [17]《四库全书》第1070册第560页。

  [18]南宋陈思《宝刻丛编》卷七记录有《唐户部尚书章仇兼琼碑》,唐检校仓部郎中冯用之撰。天宝十年立。又有《唐阳城郡太守赵公奭碑》,天宝八年立。

  [19]两文均见《唐文粹》第37卷,四库全书第1343册。

  [20]关于这两部仙传的最近的研究请参考罗争鸣《杜光庭道教小说研究》,巴蜀书社2005年12月出版。

  [21]《四库全书》第674册第221页,参见张猛《郡斋读书志校证》第48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出版。

  [22]《石墨镌华》记载说宋初《阴符经》碑刻上有黄帝问广成子的像,见该书第五卷。

  [23]《中华道藏》第15册第697页。

  [24]见其《道家和道教思想研究》第143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出版。

  [25]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58册第549页。中华道藏本写作:“昔李诠注《阴符》云”。《存神固气论》引用此句时称太公注,见中华道藏第19册第713页。

  [26]见《中华道藏》第23册第467页。这句话在《金液还丹百问诀》里被引用时称引自《阴符经注》,见中华道藏第18册第707页。

  [27]见《中华道藏》第15册第699页。对照文字可知引文有校勘价值。

  [28]见《中华道藏》第23册第318页。王损之《玄珠心镜注》作:“《阴符经》云:万物与人之服御,人以衰老。”见第23册第315页。中华道藏本《黄帝阴符经集注》本作“天地与万物生成,盗万物以衰老。万物与人之服御,盗人以骄奢。”这个例子说明历史上曾经有过不同版本。王损之注解序言中有元和丁酉(817)标记,不过这是在述说所谓《守一诗》传授的年代,不是序言写作的年代。龙彼得认为这个经典有不同的名称,初见于《崇文总目》(1041年成书)时题《玄珠新镜诗》。见龙彼得《宋代收藏道书考》(Piet  van  der  Loon:Taoist  Books  in  the  Libraries  of  the  Sung  period ,  London:  Ithaca Press, 1984.)

  [29]见《中华道藏》第23册第212页。

  [30]见《中华道藏》第19册第85页。

  [31]见李养正《道教经史论稿》第5页,华夏出版社1995年出版。

  [32]转引自《太平广记》第80卷,见四库全书第1043册第410页,又据《蜀中广记》第73卷引文校补。

  [33]《四库全书》第1159册第469页。

  [34]龙昌期的小传里说他曾经注解《阴符经》,见《宋史》第299卷胡则传附录。他曾经被刘敞和欧阳修攻击为“学术乖僻”、“异端害道”。

  [35]初见于1145年成书的《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见龙彼得《宋代收藏道书考》。

  [36]李刚和陈进国先后发表文章反对抄袭说。见李刚《论李筌以盗机论为内核的哲学思想》,收入《重玄之道开启众妙之门》,巴蜀书社2005年出版;陈进国《李筌〈黄帝阴符经疏〉的真伪考略》,原载《中国道教》2002年第4期。

  [37]《四库全书》第1153册第184页。

  [38]龙彼得的目录指出了它们都有不同的题目。

  [39]见《中华道藏》第18册第794页。又见《云笈七签》第72卷。

  [40]见《中华道藏》第18册第653页。

  [41]见《中华道藏》第15册第726页。刘师培《读道藏记》说道士称“知宫观事”始于政和三年(1113),所以蹇昌辰是那以后的人。

  [42]见《中华道藏》第15册第721页。此书提及《御制圣济经》,据《郡斋读书志》说《御制圣济经》在政和八(1118)年颁行天下学校。

  [43]此句不知如何标点,见四库全书第1284册第273页。《六艺之一录》收录《王弇州与白川札》两通谈及收购赵松雪阴符经帖,再次说到“跋尾名姓及收藏前印俱为俗子刮坏”,故以十两银子买进。也说到“后少六十九字”。见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38册第416页。

  [44]《四库全书》第1284册第273页。

  [45]《四库全书》第674册第493页。

  [46]第二种为十家注,序言记时为金正大己丑(1229)年,没有收入龙彼得的目录,也不在本文讨论范畴。

  [47]例如杨燕《〈阴符经考异〉作者非朱熹、蔡元定蠡测》,原刊《泉州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1期。本次会议上李刚先生特别注意从神话的流传去看历史上对《阴符经》的印象。潘存娟教授指出唐宋小说里有骊山老母显灵助战,启发我们注意古代神话的通约和变形。这些都会帮助我们开拓空间去探索《阴符经》积累的历史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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