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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陷落时》1--无惧的智慧传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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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2-07-29
【無懼的智慧傳承】



⊙胡因夢(作者、身心靈療癒課程講師、譯者)







十余年来我在真实生活里一直扮演着「向西方取经」的角色,并试图从众多现代智者的著作中,为中文读者拣选出传达终极真理的教诲。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自家的藏经阁里,使出水磨功夫,完成了克里希那穆提及肯恩·威尔伯这两位证悟贤者近十本英文原著的中译本。另外一位对西方世界影响深远的藏密老师——创巴仁波切——也是我想引介给中文读者的精神导师之一,只可惜虽然有缘译出他最受欢迎的著作《突破修道上的唯物》,却无缘付梓出版。后来此书由缪树廉先生完成,众生出版社发行。



四年前我移民加拿大温哥华。靠近维多利亚大学附近有一家著名的形上学书店,店内人文气息浓厚,有别于其它几家商业化的新时代书局。有一天我到这家书店找书,浏览着书架上新问市的几本佛学著作,正思忖着该从哪本书下手的时候,一名加拿大女子从我身边走过,很友善地建议我务必阅读一下眼前那本《当生命陷落时》。于是我站在书架前开始翻阅这位稀有的美籍比丘尼的畅销书。



看完封底作者简介,才知道佩玛·丘卓原来是创巴仁波切最杰出的大弟子之一。书中内文一开始的第二章便以坦诚而自在的叙述方式,剖露了作者得知丈夫有外遇时的真实心境,她说:「我还记得当时我感觉天空非常宽阔,屋边河水潺潺,茶杯里冒着热气;时间突然停了下来,我脑筋一片空白,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光和无边的寂静。接着我回过神来,捡起一块石头,向他砸了过去。」



「捡起石头砸向变心的丈夫」这个意象,带给我一股原始而有力的震撼感,我很想知道这位气概激昂的女性一旦踏上道途会有什么结果?她到底想引领读者进入什么样的体悟?而她与她的精神传承结缘又是什么样的前因后果?



佩玛·丘卓本名Deirdre Blomfield-Brown,一九三六年诞生于纽约市,在康乃狄克州完成中学教育之后,进入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深造。毕业后她分别在加州与新墨西哥州担任过多年小学老师的教职,出家前人生阅历颇为丰富,她结过婚,育有二子,后来因先生外遇而离异,三十五岁左右在阿尔卑斯山巧遇Chime喇嘛,并追随这位仁波切潜修多年。一九七二年佩玛在Chime喇嘛的鼓励之下,与她的根本上师创巴仁波切初次相会,从此坚守三昧耶誓,与仁波切展开了长达十四年的师徒共修情谊,本书第二十章对个中的心境转折有十分动人的描述。



谈到创巴仁波切(Chogyam Trungpa Rinpoche)——这位在藏密传承中素因作风前卫大胆而倍受争议的第十一世转生祖古,可以称得上是欧美人士心目中最具有影响力的精神导师之一。他早期接受的养成训练涵盖了噶举派与最古老的宁玛派传承,同时也是利美运动不分教派的支持者。从一九五九年至一九六三年,创巴仁波切担负起「青年喇嘛家庭学院」的精神顾问一职。就在这段期间,他开始学习英文,接触西方人士,为日后在西方世界宏法利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一九六三年,丘扬·创巴在英国友人的协助下获得一笔奖学金而前往牛津大学深造。一九六七年他在苏格兰创立了第一所藏传佛法静坐中心——桑耶林,不久却因车祸而导致左半边身体麻痹。这个事件为他带来了清晰又充满着解放意味的心灵启示,他决定不再拘泥于莫测高深的僧侣形象,而选择舍戒还俗。一九六九年,创巴仁波切完成生平第一本英文佛学实修著作《动中修行》(Meditation In Action),分别在英国及美国出版;这也是香巴拉出版社发行的第一本书籍。



次年,丘扬·创巴与英国女子黛安娜·派碧斯成婚,并受邀前往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教授佛法。这时桑耶林培训的一批学生已经在佛蒙特州为创巴建立了「虎尾」静坐中心,仁波切与北美的深厚因缘从此缔结。佩玛与她的根本上师就是在这个年代结识的。



创巴仁波切一生著作等身,总共出版了十四本富有时代精神的现代佛典。他最为人尊崇的才能就是擅长以西方人的思维模式,来诠释传统佛法的最高旨趣。他融通东西方哲学、宗教、心理学、艺术、戏剧等文化素材,因而摄受了众多知名文艺界人士,诗人爱伦·金斯柏格就是他的追随者之一。七○年代欧美正弥漫着自我放逐式的个人主义氛围,创巴仁波切每每以出乖露丑的「脱稿演出」来勾牵这些散漫不驯的花童,打破他们在上师身上设定的完美标准。本书第十六章中,佩玛对这些人的求道态度作了一段有趣的描述。



创巴仁波切在科罗拉多州建立的「那洛巴学院」,被超个人心理学家肯恩·威尔伯喻为目前全美唯一的一所真正具有整合精神的佛学院。后来在学生及好友铃木大拙的支持之下,创巴仁波切又设立了「金刚界」这个世界性的组织,来统筹管理全美的直属静坐中心。八○年代,仁波切开始发展出一种伞状的世界性培训组织,取名为「香巴拉精神战士中心」,并结合了日本书法、花艺、茶道、养生、舞蹈、剧场及心理治疗等课程项目,为的是将艺术融入日常生活的修行中。



一九八一年,佩玛·丘卓在十六世大宝法王亲自主持的中国显宗圆顶仪式中成为正式的尼师,并出任科罗拉多博德市「行动堡垒」静坐中心主任。一九八四年,创巴仁波切在加拿大东岸新斯科夏省远离尘烟的一座小岛上,建立了气质素朴的甘波修道院,并指派佩玛·丘卓为首任院长,这是北美第一所为西方人建立的藏密修行寺院。



一九八七年的四月,创巴仁波切在加拿大新斯科夏省辞世,享年四十八岁,他短暂而丰硕的一生以及精彩绝伦的演出就此划下句点。数年后,他的衣钵传人欧赛天津也相继过世。一九九五年五月,创巴仁波切的庞大宏法事业开始转由他的长子统理。



佩玛·丘卓承继了这个无惧的智能传承,她的五本著作使她成为西方世界少数受人尊崇的女性佛教导师,《当生命陷落时》是其中最受读者喜爱的一本演讲集。佩玛凭着女性特有的细腻体察,以信手拈来、才华横溢的宏法风格,将藏密大手印直下觑透的立断智能,融合西方心理学对内心现象的诠释技法,帮助现代人在日常生活中以基进、慈悲而又充满着幽默的无求之智,勇敢面对生命陷落时的悲苦与困窘。



本书在第一章即点明精神旅程首先必须面对「普世性的恐惧」。恐惧乃是生物的自保本能,我们内心的反应——包括起心动念、情绪和各种身心的觉受——之中,处处可见恐惧的踪迹。大部分人所提供的解决之道,几乎都是一些不直接面对恐惧的安慰及纾解方法,然而佩玛本着大手印的传承精神,提醒读者「勇者并非无惧」,而只是愿意亲近恐惧、揭露恐惧、探索恐惧,也就是能静观事物的崩解而丝毫不逃避当下。佩玛指出「安住在原处不动,钉牢在原来的时空点上」,这份内心的实修体悟,就是正念或藏密所强调的「处理能量」要达到的目标。她所指出的解脱之道,基本上和禅宗的直下觑透或克氏所说的如实观察都是旨趣相通的。



克里希那穆提曾经说过,只要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真相,问题当下就能解决。佩玛在本书第三章的第十五段提出了有别于克氏的观点,她发现心中的烦恼并不会因为如实见到而当下解决,「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看得很清楚罢了」,那些耽溺和压抑的内心反应照旧会产生,「但是因为我们愿意认清自己的耽溺和压抑,耽溺和压抑自然会慢慢耗尽」,并因而产生比较开阔和宽大的心胸。在这一点上我个人的体会较偏向佩玛的观点,不过必须强调的是,透过自知之明所发展出来的开阔和宽大,与世俗社会公关应酬式的圆熟是截然不同的心理状态。



数息、随息、观息一向是佛教常用的止念法门,然而主张「全观」的老师──譬如创巴仁波切、克氏、肯恩·威尔伯——都认为此法只能用在前行阶段,因为容易缩小觉察的范围。佩玛在第四章「如实安住」一文中介绍了创巴仁波切所教导的止观双运法门──将大约四分之一的注意力微微地放在呼出的气息上,其余的觉察力则放在觉察周遭事物;如果有妄念生起,就在心中称其为「念」,然后轻松地回来觉察呼出的气息。创巴仁波切多年来不断地改良禅定方法,克氏则早就提出不当运用机械化的持咒法门,很可能会造成脑部退化,修行者对各种方法的使用不可不谨慎。



在第五、六、七章中,佩玛重新诠释了慈悲、自制和弃世这类早已沦为老生常谈的传统佛教理念。「慈悲」以往总被视为一种善待其它众生的理想态度,佩玛却认为慈悲乃是了解自己、认识自己的惯性模式、不再戴上人格面具、不再自欺、不需要奋力挣脱痛苦、也不需要变成更好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完全放弃内心的掌控欲望,并瓦解所有概念和理想的一种开放的胸怀」。「自制」在传统上一向意味着压抑欲望的戒行,佩玛却赋予了更深刻的观察。她以原创的诠释方式,将所有意识活动最底端的空性形容成一种无依无恃的境界,然而这个境界总是被我们感受成不安和恐惧,而「自制」就是了解这份不安与恐惧的方法,此法可以使我们安住在无依无恃的状态。面对着动荡不安的外在世界,大多数人都会感到无所依恃,然而从佛法究竟真理的角度来看,这却是真正解脱的大好机会。



一谈到「弃世」,人们往往会联想到拋弃世俗的一切财物、名望、情感等等牵累,而选择剃度出家的生活形式。佩玛对「弃世」有一番截然不同的见解。她说明弃世的真谛就是放弃心中趋乐避苦的那份希望,放弃有一个固定而独立的自我的那份信念。佩玛强调佛法既非信仰,亦非教条,如果企图抓取其中的精神,佛法就崩解了,我们必须不抱希望,才能有所体悟。这样的精神完全吻合禅或中观的究竟真理。也就是克氏所说的「从所有的已知中解脱」。



在第六章中佩玛诠释了「孤独」的六种含义:寡欲、知足、不从事不必要的活动、完整的纪律、不留连于欲望世界、不藉散漫的意念寻求安全感,为的是帮助我们跨进一个没有轨则的中道世界。坊间出版了许多探讨孤独的著作,佩玛将孤独与实修结合,似乎提供了更彻底的引领。



无常、苦、无我虽然是人生最深的本质,却往往因为诠释得不够透彻,而导致闻者的反弹和排斥,误以为这样的观点太消极、太负面了。因此,佩玛建议我们在痛苦和脆弱之中发现菩提心的真谛,在无常之中认出宇宙的和谐性及至善,在不抗拒无常之中体悟无我,在魔障之中和本慧连结。



如今正值恐怖主义横扫全球,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并透过媒体送到每一户家庭,藏密古老预言中的黑暗时代景象,似乎已遮蔽千禧年的乐观愿景。从根本上来看,人类会因为宗教信仰的派别不同而相互残杀,显然是因为执着于自己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及信念系统所致,而似乎也只有超越上述种种意识活动和细微幻象的终极真理,才能帮助整体人类在自心中觅得真正的解脱之道。诚如本书末章所引用的创巴仁波切名言:「从我们困惑的心中所生起的一切现象皆可视为解脱之道。凡事都能行得通。这是无惧的宣言,如同狮吼一般。」



但愿本书从法性自然流露的警语,能引领所有面临困境的读者,在每一个当下勇敢迈入内心那暧昧不明、无所依恃的圣境。



前言







一九九五年我休了一年的假。整整十二个月我完全没做事。那是我一生中精神体悟最丰富的一年。除了放松之外,我没做什么认真的事。我只是看书,健行,睡觉。我煮东西吃,打坐,也写点东西。我没有行程,没有时间表,也没有什么「应该做的事」。这一段时光完全开放,不定时,让我消化了许多东西。虽然放松,我还是做了一件正经事——我读完了两纸箱录音带的誊写稿;那是我从一九八七年至一九九四年所做的演讲。这些演讲和《不逃避的智能》(The Wisdom of No Escape)这本书中记载的一个月闭关活动中的谈话方式,或是《原地出发》中(Start Where You Are)所记录的修心式的谈话都不一样,因为其中没有什么统一的主题。我偶尔看个几页,发现里面有些轻松愉快的东西,也有卖弄学问的东西。面对这么多自己的文字,感觉既有趣,又尴尬。渐渐地我发现,不管我选择的是什么主题,不论是哪一年在哪一个国家讲的,从某方面来看,这些演讲都只是在阐述同样的东西:我们都需要「慈」(对自己的爱),然后从其中逐渐唤醒对人对己之痛苦无惧的悲心。



在我看来,这些谈话的背后都有一个观点,那就是我们要跨进未知的领域,轻松地看待自己无依无恃的情境。另外一个主题则是接受我们平常逃避的东西,消除我们与他们、这个与那个、好与坏之间二元对立的紧张。我的老师丘扬·创巴仁波切曾经说过这就是「趋向尖锐点」。如今我终于明白,这七年来我只是在消化和传达创巴仁波切大胆而有益的开示罢了。



深入去看这些谈话内容,我发现自己要完全体悟老师的开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我也发现,尽力实践老师的开示,与他人分享身为学生的修道经验,使我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感。就像我以前常说的,和自己心里的魔障作朋友,和这些魔障带来的不安作朋友,反而使你有一份简单而含蓄的轻松与喜悦。明白这一点,总是让我不禁失笑。



那一年差不多过了一半的时候,我的编辑艾密丽·希尔本·雪儿无意间问我有没有什么谈话录音可以出第三本书。于是我就把那两箱誊稿寄给她。她读了之后,胸有成竹地告诉香巴拉出版社说:「我们又有一本书了。」



接下来的半年,她不断增、删、改、编,而我却拥有极大的奢侈,进一步地将其中每一篇修到自己满意为止。我平日里只是休息、看海、散步,除此之外,我的心思时常沉浸在这些谈话中。老师有一次曾经对我建议:「放轻松,写点东西。」那时候我还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办法放轻松,写点东西。然而几年过去了,如今我却真的照他的建议在做。



本书就是一年无所事事跟艾密丽合作的结果。



希望这本书能鼓舞你全心全意地过生活,并且认真地体悟诚实、慈爱及勇气的真谛。如果你生活混乱,压力很大,那么这本书里面有很多建议都是你需要的。如果你正好处在人生的过渡期,因为失去了某些东西而痛苦不堪,或者在根本上感到焦虑不安,这些教诲都是为你量身订做的。这本书的要点是,我们都需要人家提醒与鼓励,才懂得轻松面对道途上所遭遇的任何事物。



当我们实践这些开示时,我们就加入了一个由师徒共同组成的久远传承,这个传承早已将佛法融入于日常生活的起伏中。他们已经和自己的自我作了朋友,并且在其中发现了智能,而我们也可以办得到。



我要感谢光明的持有者,可敬的丘扬·创巴仁波切,他把自己的一生完全奉献给佛法,热切地将其中的精义传递给西方人。但愿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启发能够感染世人。但愿我们都和他一样过着菩萨的生活。但愿我们都不会忘记他所说的:「混乱应该被视为大好消息。」



佩玛·丘卓



一九九六年于加拿大新斯科夏省欢喜湾甘波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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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2-07-29
《当生命陷落时》2--亲近恐惧
親近恐懼】







展开精神旅程,就像乘小舟进入汪洋大海寻找未知国度一般。诚心的实修会带来心灵启示,但是我们迟早都会遭遇到恐惧。大家都知道,一旦接近地平线,我们就会从边缘地带掉下去。所有的探索者都一样,都很想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那些东西。



我们对佛法产生兴趣,决心一探究竟,但是我们很快会发现,大家在如何修持这件事上往往充满着各种偏见。我们借着洞见禅修(内观)来练习正念,彻底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思想。我们聆听禅学演绎的空义,接受挑战,和那开放而又广大无垠的澄明之心相连。金刚乘给了我们一种概念,要我们处理各种情境的能量,观察那觉醒的状态和这些能量是不可分离的。这些方法随便哪一个都可能吸引我们产生动力,怀着热情向前探索。但是,如果我们想深入表相之下,毫不犹豫地修炼,到了某个时刻,我们不可避免地会经验到恐惧。



恐惧是一种普世性的经验。即使是最小的昆虫都会感到恐惧。譬如我们跑去海边弄潮玩水,看到海葵,用手一摸它,它立刻缩了起来。每一种生物一有恐惧都会自动收缩。一面对未知就感到恐惧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那是活着的一部分,所有生命共有的一部分。我们一感觉有孤独的可能、死亡的可能,感觉没有东西可以让我们抓住,内心就会产生恐惧的反应。接近真相,自然也会感到恐惧。



碰到任何经验,如果我们努力安住在经验中而不逃避,我们的经验就会变得非常强烈。没有地方可以逃避的时候,事情会变得非常清楚。



在某一次闭关中,我深深体悟到一件事,我发现我们不可能既安住在当下而又同时任由妄念编撰剧情!我知道这听起来没有什么,可是一旦亲自领悟到这一点,你一定会变。眼前的这一刻,你是这么清楚地见到无常;这么清楚地见到慈悲、惊奇、勇气,也这么清楚地见到恐惧。事实上,一旦站在未知的边缘,完全意识到当下,却又没有任何寄托,这时每个人都会觉得双脚落空。然而就在这个时刻我们的理解会深化,我们会发现当下是非常脆弱的一刻。这一刻实在令人焦躁不安,却又是完全温柔的。



我们刚开始探索时总是怀抱着许多理想和期待。我们总想寻找答案来满足我们长久的饥渴,却一点也不想认识心中的妖魔鬼怪。当然,一定会有人提醒我们这一点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聆听禅坐开示时,那位女老师就告诉我说:「不要以为打坐像是消愁解闷的渡假一样。」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提醒我们,我们还是不相信。事实上,打坐确实会让我们更接近心中的妖魔鬼怪。



我们现在所说的是了解恐惧,熟悉恐惧,直视恐惧——这并不是说要将其视为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要完全去除我们以往看、听、闻、尝及思考事情的方式。真相是我们只要一开始这样做,就会越来越谦卑,因为执着理想而产生的傲慢已经没有存在的余地了。只要勇于向前迈进一点,随着理想必然生起的傲慢就会被照见。修行中的种种发现和相信什么东西无关,却和死去的勇气有关,和不断死去的勇气有关。



正念、体悟空性、处理能量全都指向同一个东西,那就是要安住在原地不动,钉牢在原来的时空点上。我们如果待在原地而不形成造作,既不压抑,也不归咎他人或谴责自己,就会面临一个不明确的问题。这个问题是无法从概念上获得任何解答的。另外,我们还会跟自己的真心相遇。有一个学生说得很好:「佛性巧装成恐惧,踢我们的屁股,要我们学会接纳。」



有一次我去听一个人演讲。那个人谈到他六○年代旅居印度的修行经验。他说他决心去除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他努力地克制愤怒和色欲、他努力地对治懒惰与骄傲。不过他最想克服的却是恐惧。老师一直告诉他不要那么努力,他却以为老师又是在教他另一种克服障碍的方法。



后来老师要他到山脚下的一间茅屋里打坐。他关上门,开始打坐。天黑以后,他点了三支蜡烛。到了半夜,他突然听见角落里有一些声音,黑暗中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很大的蛇在他前面摇摇晃晃。他觉得那是一条眼镜蛇。他很害怕,一直坐在那里盯着蛇,不敢动也不敢睡。这一整夜,茅屋里存在的只有他、蛇和恐惧。



天亮之前,最后的一支蜡烛也熄灭了,然后他哭了起来。他哭,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内心终于柔软了。他终于能体会世上所有人、畜的渴望;他领受了他们的疏离和挣扎;他发现只是一味地打坐是不会得到什么东西的,只会更加孤立,更加挣扎罢了。于是他接受了“全心全意地接受”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忌妒、自己的抗拒、自己的挣扎和自己的害怕。但是他也同时体认到自己的珍贵——体认自己既聪明又愚蠢,既富有又穷困,但是又深不可测。他满心的感激,于是就在黑暗中站起来向蛇走过去一鞠躬。之后他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醒来以后,蛇不见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想象,还是当时真的有这么一条蛇。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讲到最后他说,亲近恐惧使他自己的「戏码」完全崩解,他周遭的世界也彻底了结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不要逃避恐惧。很少有人告诉我们要接近恐惧,要在恐惧之中熟悉恐惧。有一次我问千野古文禅师怎么对治恐惧,他说:「我承认,我承认。」但是别人给我们的建议通常都是化解、安抚、吃药、消遣——总之就是要摆脱掉它。



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这种鼓励,因为与恐惧解离是我们自然会去做的事。我们习惯性地回头就跑,只要看到一点恐惧的迹象便惊愕不安。如果感觉恐惧快冒出来了,我们不妨检查一下自己。这么做是好的——不是要打击自己,而是要培养无条件的慈悲心。最令人心痛的事莫过于当下自欺了。



然而,有时候我们真的会走投无路;什么都瓦解了,再也没有逃避的可能了。这个时候,最深奥的真理突然一下子变得非常明白而平常——我们是无处可逃的。我们和其它人一样看见了它——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迟早我们会明白我们无法再美化恐惧,它终究会让我们见识到以前听过或读过的教诲。



所以,下一次再遇见恐惧的时候,要认为自己很幸运。勇气就是从其中诞生的。通常我们都认为勇者无惧,其实勇者只是亲近恐惧罢了。我刚结婚的时候,我先生对我说,我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勇敢的一个。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虽然是个彻底的懦夫,但是碰到问题,事情总是照做不误。



关键就在继续探索而不要逃避,纵然发现某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还是照旧探索。我们会一再地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世上没有一样东西和我们想象的一样,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这么说。「空」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正念、恐惧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慈悲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爱、佛性、勇气,这些都只是密码,真正的意涵我们心里并不明白,然而我们都可以去体验一下。我们一旦能静观事物的崩解而丝毫不逃避当下,我们就能明白这些密码是直指人生真相的。















【当生命陷落时】







甘波修道院很大,海天相连,水平线看不到尽头,海面上到处优游着海鸥、渡鸟。这样的地方很像一面大镜子,让你感觉无处可逃。既然是修道院,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逃避之道——那里不可以说谎,不可以偷窃,不可以喝酒,不可以做爱,不可以外出。



我本来就很渴望去那个地方。后来创巴仁波切问我要不要去那里担任院长,我就去了。我一向喜欢挑战,住在那里果然对我是一项考验,因为初去的第一年我就好象被生煎活煮一般。



我是因为自己的世界整个崩解了,才去那个修道院的。我一路保护自己,欺骗自己,一路维护自己亮丽的形象——然而一切还是崩解了。不论怎么努力,我就是再也掌控不了大局。我的行事风格把每个人搞得快要疯了,我自己也无处躲藏。



我一向自认为做事很有弹性,待人亲切,几乎每一个人都很喜欢我。我带着这种假相活了一辈子。然而来到修道院的前几年,我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不了解自己。不是我的素质不好,而是我实在不是那最后的「黄金女郎」。我在自我的形象上投注了太多东西,如今这个形象再也维持不住了。我所有的未竟之事全部以「综艺七彩」鲜活而无误地暴露出来,不但我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别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凡是自己以前看不到的地方,现在一下子都冒了出来。这还不够,别人还会讲我的一些事情给我听。我很痛苦;痛苦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有快乐的一天。我觉得一直有炸弹落在自己身上,而自我欺骗也不断地在爆发。然而生活在这个人人勤修精进的地方,我不可能迷失在维护自己、怪罪他人之中。这个地方没有那种「出口」。



后来有一位老师来修道院访问。我还记得她对我说:「你一旦能和自己亲密相处,你的状况就会跟着顺利起来。」



我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话,知道自己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我墙上挂着一幅标语,上面写着:「唯有不断寂灭,才能在自己身上发现不朽的东西。」未曾听闻佛法之前,我就知道这才是真正觉醒的精神。也就是要放下一切。



然而,事情一旦见底,我们找不到东西可以抓的时候,伤痛就开始浮现了。就像那洛巴学院(Naropa Institute)的人常说的箴言:「爱好真理使你走投无路。」我们对这一点都还有一些浪漫的想象,然而一旦被真理钉牢,我们可就苦了。你去浴室照镜子,一眼就看见自己长了一脸青春痘,看见自己那张年华老去的脸,看到自己没有爱心,看到自己的侵略性和胆怯——我们一清二楚地看到了这种种的东西。



这时候我们的心就柔软了。当事情摇摆不定、什么都不对劲时,我们就会明白自己已经到达了某个边陲地带。我们会发现这个地带既脆弱又温柔,而温柔又可能朝两个方向发展。一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生闷气,或是去修正一下那股震撼人心的感觉。无依无恃的状态真的是既温柔而又震撼人心的。



这整个过程都是一项考验。身为精神上的战士,若想唤醒自己的心,都需要这项考验。有时候我们是因为生病或亲友亡故而落入无依无恃的境地。我们感到失落——失去挚爱的人,失去青春,失去了生命。



我有一个朋友因爱滋病而面临死亡。有一次我要外出旅行之前去找他谈话。他说:「这场病不是我要的,我很恨,很害怕。可是后来却发现这场病是我收过的最贵重的礼物。现在生活的每一刻对我而言都很珍贵。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都很珍贵。我整个人生都变得有意义了。」有个东西真的变了,而且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了。原本恐怖骇人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礼物。



生命陷落既是一项考验,也是一种治疗。我们都以为重点是要通过考验,克服问题,然而真相是问题并不会得到解决。事物聚合之后必定分离。接着又是聚合与分离。治疗就是容许这一切自然地发生——接受悲伤,也容许悲伤减轻,接受痛苦,也容许喜悦出现在我们的心中。



我们也许认为某件事会带给我们快乐,然而我们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以为某件事会招来不幸,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情况会是什么结果。最重要的就是容许自己不知道。我们总是会作一些自认对状况有帮助的事,可是我们绝对不知道自己会跌倒还是会昂首端坐。虽然遭受到极大的失望,我们仍然不知道故事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或许只是一场伟大历险的开端吧。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描述的是一对夫妇只有一个独子。他们的家境很穷,所有人都仰赖这名独子赚钱养家,维持家庭的声誉。有一天他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成了残废。这对他们一家人而言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然而两个礼拜以后,军队进了他们村子,把所有的壮丁都抓去当兵打仗,唯独这名年轻人得以幸免,而可以留在家乡照料父母。



生命就像这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事我们称作好事,有的事我们称作坏事,但是到底好不好,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世界崩解了,我们站在不明状况的边缘。这时我们每一个人的考验就是能否待在这个边陲地带,而不去具体地认定什么东西。精神旅程非关天国,也不是要到达某个美妙的地方。事实上,我们就是因为如此看待事物,才会这么痛苦。以为我们可以找到永久的快乐,并因此而逃避痛苦,造成了佛教所说的轮回。这种绝望的轮转使我们承受着巨大痛苦。



佛教四圣谛第一谛说的就是苦;只要我们还认为事物是永恒的,不会崩解的,而我们可以倚靠它们来满足我们对安全的饥渴,就会有苦。从这个观点来看,我们真正认清事物真相的那一刻,就是毯子从我们脚下抽走而我们找不到立足点的时刻。如果我们不利用这种状况来唤醒自己,就会让自己昏睡下去。当下——这无所依恃的一刻——就是发心照顾匮乏者的一刻,也是发现自己善性的一刻。



我还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初春的某天,我的现实世界突然罄竭。当时我虽然尚未听闻佛法,不过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次真正的属灵经验。那是在我先生告诉我他有外遇时发生的。当时我们住在新墨西哥州北部。那一天我站在我们家门前喝茶,听见汽车开上来的声音,然后是关车门的声音。接着他从屋子旁边绕了过来,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之下,劈头就说他有了外遇,想和我离婚。



我还记得那时我感觉天空非常宽阔,屋边河水潺潺,茶杯里冒着热气;时间静止了下来,我脑筋一片空白,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光和无边的寂静。接着我回过神来,捡起一块石头,向他砸了过去。



每次有人问我为什么会接触佛法,我总是回答那是因为我实在太气我先生了。然而真相是,他救了我的命。当时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我非常非常努力地想重新拾回那份慰藉和安全感,重回那熟悉的歇息之处。可是,幸好我没有得逞。我凭着本能知道,让我那执着的、习惯于依赖的自我死亡,是唯一的生路。我家墙上那一幅标语就是那时候贴上去的。



生命是良师益友。事物永远都在变迁,但愿我们都了解这一点。事情总是不会照我们的梦想发生。那种偏离中心,不前不后的状态才是理想的状态。我们在这种状态中反而不会卡住,而能够无限地打开心胸和思想。那是一种非常温柔、没有任何侵略性,而又非常开放的状态。



安住在这种动摇的状态——安住在破碎的心、安住在胃痛、安住在绝望、安住在报复心之上——才是真正觉醒之路。守着那份疑虑,抓住在混乱中放松的诀窍,不要惊慌——这就是精神修为。掌握理解自己的窍门,温柔而慈悲地体会自己——这就是战士之道。不论你喜不喜欢,每当我们生气、痛苦、刚愎自用的时候,甚至是轻松下来或充满启悟的时刻,我们就如同过去的千百万次一般,再度体悟到自己。



我们可以每天想一想世界各地发生的侵略行为。我们可以想一想纽约、洛杉矶、哈利法克斯、台湾、贝鲁特、科威特、索马里、伊拉克等地发生的侵略行为。全世界各地,每个人都在反击敌人,人的痛苦永远高涨不下。我们每天都可以反省一下这些事,问一问自己:「我有没有增加这个世界的侵略行为?」每一次事情一尖锐焦躁起来,我们就问问自己:「我到底要的是和平,还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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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陷落时》3--当下就是良师/如实安住
【當下就是良師】











一般而言,只要是不舒畅,不管是什么样的不舒畅,我们都当作坏事看待。可是对修道人或精神战士——渴望认清真相的人——而言,失望、尴尬、恼怒、不快、愤怒、忌妒、恐惧等等情绪却不是什么坏消息,它们反而能让我们清楚自己碰到什么事会退缩。每当我们宁愿让自己退缩或崩溃时,这些情绪却教我们昂首挺胸,向内观照。这些情绪很像信差,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们卡在什么地方。当下这一刻就是良师;幸运的是,这位良师随时都在我们身边。



有些人或事会揭开我们以往还未解决的问题。碰到这样的人或事,我们都可以当作喜讯来看待。我们不必刻意猎取什么东西,也不必刻意制造某种情境来试探自己的局限。生活中总是会出现这些悬而未解的问题,规律如同时钟一般。



每一天,我们都有许多机会让自己开放或封闭。如果我们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处理任何状况,那其实就是探索自己的大好机会。情况实在太不象话了,太过分了;我们觉得自己简直糟透了。我们不论如何就是没办法掌控大局,让自己全身而退。我们不论怎么努力都没用。基本上,生命已经使我们动弹不得。



这很像你去照镜子,却看到镜子里面是一只猩猩。镜子在那里照着你,你看到的东西实在很糟糕。你把镜子转来转去,想让自己好看一点。但是不论怎么转,你看起来还是像只猩猩。生命令你动弹不得,你要不就接受眼前的状况,要不就推开,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大部分人都不会把这些状况当作功课来学习。我们「不自觉地」怨恨这些情况。我们像疯了一般地逃掉。我们用尽各种方法躲避。我们碰上了危机,再也无法忍受了——药瘾、酒瘾于焉而生。我们想缓和眼前的状况,在里面塞一点柔软的东西;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减轻痛苦,我们就上瘾。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物质崇拜就是源自于这种心境。我们已经发明了太多的方法来娱乐自己,我们总想让自己远离当下这一刻,把它尖锐的边缘磨圆,把它的声、光等等关掉,免得承受那痛苦的冲击。



禅定是一项邀约,邀请我们到达自己的极限时,不要被期待和恐惧冲昏了头。透过禅定,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意念和情绪,也可以放下这些东西。禅定令人鼓舞的地方在于,就算我们选择的是封闭自己,也不可能封闭得不自知。我们会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封闭。光是看到这一点,便足以照亮无知所形成的黑暗。我们会看到自己如何逃避,如何闪躲,如何让自己忙碌,免得自己的心被看穿了。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心其实是有能力敞开和放松的。



失望、尴尬等等感觉不舒服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一种死亡。我们失去了立足之地,无法再统一自己,也无法再主导任何事。由于不明白大死之后才能重生,所以我们一味抗拒对死亡的恐惧。



面临自己的局限并不是什么惩罚。事实上那是一种健康的征兆,因为那表示我们濒临死亡的境地时,至少还能感觉恐惧和战栗。更进一步的健康征兆则是,我们非但没有被恐惧和战栗毁灭,反而认为那是一个信息,它告诉我们不要再挣扎了,应该要开始正视那胁迫着我们的东西。失望、焦虑这些东西都是信差,它们会告诉我们即将进入未知的领域。



对某些人而言,连卧室的衣橱都可能是未知的领域。对其他的人而言,外层空间才是未知的领域。会激起希望或恐惧的东西,对你我来说都不一样。譬如我的婶婶,我只要挪动一下她起居室里的台灯,她就受不了了。我有一个朋友,只要一搬家便束手无策。还有一个邻居惧高。什么东西逼我们面对自己的局限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迟早都会碰到自己的局限。



我第一次看到创巴仁波切是在一个第四级的禅修班上。同学问了他很多问题,包括在西藏生长的岁月到印度的过程等等。有一名男学生问他是否害怕过什么东西。他说,老师常常鼓励他到坟墓这类地方去接近自己不喜欢的那些东西。他说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他和几个侍从一起去参访一座寺庙。他从未去过那座寺庙。接近大门时,他们看到门口有一头大狗,赤眼森牙,对着他们咆哮,还想挣脱链子跑过来咬他们。他们保持距离绕过这只狗,赶紧走进大门。才刚走进去,狗炼突然断了,狗对着他们冲了过来。几个侍从惊叫了起来,呆立在那里无法动弹。仁波切转过身去,以最快的速度对着狗冲过去。狗觉得非常意外,突然停了下来,两脚夹着尾巴跑了。



我们遇到的对手可能是北京狗,也可能是恶犬,不过真正有趣的问题却是:接下来呢?



精神之旅就是要超越期望和恐惧,跨进未知的领域,继续往前走。精神修为最重要的也许就是继续往前走了。通常我们逼近自己的极限时,都会像仁波切的侍从一样,吓得呆立在那里。我们身体呆了,心也呆了。



遇见自己的对手时,我们要如何对治自己的心呢?与其耽溺或排斥我们的经验,不如让情绪的能量、自己的感受直透心底。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十分不易,它可以说是最高贵的生活态度,绝对的慈悲之道——培养勇气与善心之道。



我们在佛法里时常听到「无我」这个东西。这个观点很难领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如果说的是精神官能症,我们会立刻明白,因为那是我们都相当了解的东西。可是「无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每当我们面临自己的极限时,如果能不耽溺也不压抑,并试着去彻底了解自己的真相,我们心里那个僵硬的东西就会融解。不论生起的是什么能量——愤怒的能量,失望的能量,恐惧的能量——那能量都会使我们软化。那能量只要不是固定在某个方向,就会穿透我们内心,把我们整个人打开。无我就这样被发现了。我们平常所有的看法在这种状态里会全部崩解。面临极限不是一种障碍或惩罚,而是找到了门径,向圣境与人性无条件的善迈进。



这条路从静坐开始是最安全而有效的。坐在蒲团上我们会慢慢抓到不耽溺也不压抑的旨趣,以及任由能量在那里活动的感觉。就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每天都要静坐,每天都要和自己的期望与恐惧一再地作朋友。静坐能播下一些种子,使我们在混乱的生活中保持清醒。觉醒虽然是渐进的,也是慢慢累积的,不过我们真的会因此而清醒。我们打坐不是为了要道行高深,而是要在生活中更加清醒。



静坐最先发生的事就是我们终于看到眼前的真相了。这时我们虽然还是想逃避,想耽溺,可是却很清楚地看到自己想逃避。有人也许会认为,只要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真相,问题就会立刻消失,可是其实不然。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看得很清楚罢了。就因为我们愿意认清自己的耽溺和压抑,耽溺和压抑自然会慢慢耗尽。耗尽和脱离是不太一样的,因为你会产生比较开阔、宽大而又解放的观点。



要保持在耽溺与压抑之间,不偏于一方,就必须不论心里生起什么念头都不作评断,只是让它自然地生灭,再回到当下的开放状态中。打坐要做的就是这件事。念头一生起,我们既不压制也不任其盘据在心里,而是承认它,让它自然息灭,然后回到当下——诚如索甲仁波切所说的:「把我们的心领回家」。



我们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和自己的期望、恐惧如此相处。过了一段时间,我们自然而然就会停止挣扎,而学会放松下来。我们回到当下清新的一刻,不再和自己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这件事必须渐进地、有耐心地进行。要多久?我认为必须倾余生之力来进行这件事。基本上,我们会逐渐地开放,学到更多的东西,跟人类的痛苦及人类智能的连结也会更深。我们会彻底而完整地了解人类的痛苦和智能,而越来越具足慈悲心。这个功课不会间断,我们永远都有东西要学。这样我们才不会变得自满而落伍,放弃学习的机会,不再接受任何挑战。我们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一再遇到那一只恶犬。



我们可能会以为自己愈是开放,愈是需要更大的灾难来迫使我们达到极限。然而,有意思的是,当我们越来越开放的时候,大的灾难会立刻把我们唤醒,小事则会在我们不留意的时候突袭我们。然而,不论大小、颜色、形状如何,要点仍然是向生命的不适贴近,清楚地加以观察,不要只是一味地护卫自己。



练打坐不是要追求什么理想状态——刚好相反。我们只是要和自己的经验共处,不论是什么经验都一样。如果有时候我有某种洞见,有时候没有,这就是我们的经验。有时候我们敢接近那令我们害怕的东西,有时候不敢,这也是我们的经验。「当下这一刻就是良师」确实是最深奥的开示。只是看着当下所发生的事——这就是有关当下的教诲。我们可以和当下的实相同在,而不与其解离。我们在痛苦中觉醒,在快乐中觉醒,在疑惑中觉醒,也在智能中觉醒。在我们那怪诞而又深不可测的日常生活中,每一刻随时都可能觉醒。











【如實安住】







创巴仁波切传授给学生的方法叫做止观双运。刚开始在西方传授这个法门时,他告诉学生只要把心打开,放松下来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杂念,只要等念头消失,再重回那种开放而轻松的状态就可以了。



可是几年之后仁波切却发现,这种方法虽然简单,有的人却觉得难以做到:他们需要其它方法的辅助。那个阶段,他并没有改变这种静坐方法的基本旨趣,可是对学生的开示却有些改变。他开始强调坐姿,并要求学生微微注意自己所呼出的气息。后来他说,呼出的气息最接近心的开放状态,而且又有个目标可以将注意力收回来。



他强调,呼出的气息必须自然,不可以刻意操纵;放在上面的注意力必须微微觉察一下就放掉。全部的注意力大约放四分之一在上面即可。这样既能觉察周遭的事物,又不至于把周遭事物当成了静坐的障碍。多年以后他用了一个风趣的比喻来说明这种静坐的旨趣。他说,静坐就像一个人以盛装出现,但是手里却拿着一支盛着水的汤匙。我们可以高高兴兴地盛装坐在那里,而又不忽略手里那一汤匙的水。重点在于不要刻意想达到什么特殊的境界,或超越日常生活种种的声音及活动,反而要对环境的一切更加放松,欣赏周遭的世界和每一刻都在发生的寻常真理。



大部分的静坐方法都会用一个东西来当作冥思的目标——不论你心里出现什么东西,都必须一再地回到这个目标上。不论是风是雨,下冰雹还是下雪,好天气或坏天气,你都回到这个目标上。这里所指的目标就是我们呼出的气息——它不可捉摸,永远在变化,既无法掌握,却又一直生起。吸气就像是一种暂停或空档,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等待呼气而已。



有一次我为一个朋友解说这种方法。她练习专注于出入息以及专注于其它事物的修持已经有很多年了。她听完我的说明之后,立刻告诉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做得到!这其中根本没什么可以觉察的东西!」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这个方法里面埋藏着「彻底放下」的契机。我曾经听一些禅师说过,打坐就是愿意一再一再地死去。就是这样——气一呼出去就消失了,这便是过去的种种大死一番的机会,与其惊慌失措,不如放松下来。



仁波切要求我们这些教静坐的老师不要总是讲什么专注在呼吸上,应该要讲得更生动一点。所以我们会告诉学生「微微地注意一下呼气,然后放掉」,「轻柔地注意一下呼气」,「呼吸向外释放时,与它合而为一」等等。基本的法则就是放松,开放,不添加什么东西,不形成概念,而只是不断地回到原先那清楚、敞亮、清明的心。



过了一段时间,仁波切又做了一次改良。他要求我们给自己心中的念头一个称谓,就叫做「念」。我们坐着,注意呼气;接着,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们已经杂念纷起——我们担忧、幻想、打算等等——完全落入另外一个世界中,一个由各种妄念构成的世界。我们只要一觉察到自己杂念纷起,就对自己说这是「念」,而不要把它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到呼出的气息上就对了。



我曾经见过有人用舞蹈来表现这种方法。舞者起先在舞台上静坐,几秒钟以后激情生起,他开始起舞,越舞越激烈。那起先的一点激情,最后全面升高为性幻想。突然舞台上响起了小小的铃声,有个平静的声音说了一声「念」,舞者顿时放松下来,恢复静坐的姿势。五秒钟以后,他又开始跳起愤怒之舞。一开始也是小小的恼怒,最后全面地爆发。然后是孤独之舞、困倦之舞。每次铃声响起,那平静的声音一说「念」,舞者就放松下来安坐在那里,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久,最后终于进入了广阔的祥和与宁静。



静坐时说「念」是很有意思的事。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刻培养温柔的心、不评断的态度。在梵文里面,慈爱叫作maitri。这个字有时候也翻译成「无条件的亲善」。不论心里出现什么东西,你都要对它无条件地亲善。人是很难具备无条件的慈悲的,这里所说的这个简单而直接的方法可以唤醒这份慈悲心,所以是相当值得珍惜的。



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有罪恶感,有时又很傲慢。有时候我们的思想和回忆连自己都害怕,并且觉得非常悲哀。我们的心永远杂念不断,所以我们如果静坐下来,便提供了广大的内在空间,让所有的念头生起。那些念头像天上的云、海上的浪一样,一有空间就会出现。如果其中有一个念头盘据不去,叫我们一直牵挂着,那么不论那是快乐或不快乐的念头,我们都要用开放与慈悲的态度默默地替它贴卷标,称之为「念」,然后让它消失在广大的内在空间里。这时如果立刻又出现了云和浪,也没什么关系。你只要用无条件的亲善心态承认这些东西,称之为「念」,一再一再地释放它们就对了。



但是有的人也会用静坐来逃避不愉快的心情或念头。我们可能会用「贴卷标的方式」排除自己感觉困扰的心态。但如果我们心中生起的是禅喜或某种启示,我们就以为自己已经证悟了,而企图耽溺在平安、祥和及无惧的状态中。



所以,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提醒自己:静坐是以开放、轻松的态度面对任何生起的东西,而不挑不拣。这样的静坐方式对我们才有帮助。静坐时不应该压抑任何东西,也不要企图去掌控任何东西。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称之为「吃惊的心情」。



你坐下来——突然一拳打过来!你看到自己生起了一个污秽的念头。没关系,由它去。也就是以慈悲的态度称之为「念」,然后由它去。接着——哇!——又出现了一个美妙的境界。没关系,由它去。也就是不执着,而只是慈悲地称之为「念」,然后由它去。我们会发现这种「吃惊的心情」是没完没了的。



十二世纪西藏瑜伽大师密勒日巴喜欢唱颂一些诗歌来说明正确的静坐方法。他在一首诗歌里面说过,我们内心的投射比起一束阳光照见的灰尘还要多,即使你射出几百支茅都去除不了。所以我们练习静坐时,不要和那些杂念对抗,而是要明白诚实与幽默比任何严肃的修持方法都更能激励我们,帮助我们面对所有的现象。



不论如何,重点就在不要企图排除意念,反而要认清它的本质。如果我们把意念当真,它就会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然而意念其实如同梦境、如同幻觉一般——并不是那么坚实的。意念就像我们刚才所说的,只是妄念罢了。



仁波切多年来一直在改良静坐的方法。他说,静坐时有任何刻意的挣扎都不好。所以,腿酸了,背痛了,你就动一下,不必忍着。我们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能够保持正确的坐姿,仔细地调整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们就可以变得很轻松而能够安坐在蒲团上。大的调整动作可以带来五到十分钟的舒适,但是接下来我们就会开始想要变换姿势。如果真的想要安坐下来,我们就必须依循良好姿势的六个要点,亦即:座位,腿,躯干,手,眼,嘴。仁波切是这样开示的:



不论是坐在浦团还是椅子上,座位应该是平的,左右前后都不倾斜。



双腿舒适地盘坐。如果是坐在椅子上,那么两脚要平放在地上,两膝相距数。



躯干(从头到底座)要直,背部挺立,前胸开展。如果坐在椅子上,背部最好不要靠着。如果觉得姿势松垮了,坐直起来就对了。



手掌向下,手指松开,放在腿上。



眼睛开着──代表人是清醒的,对所有发生的事物都轻松对待。目光略为朝下,把焦点大约放在四至六呎的前方地面上。



嘴要微微开着,让颚骨放松,用鼻嘴同时轻柔地呼吸。舌尖轻抵上颚。



每次坐下来就把这六点检查一次。打坐的时候只要发现自己分心了,就把注意力重新收回到身体上,再检查一下这六个部位。然后带着这份重新开始的新鲜感回到呼气上面。要是觉得杂念纷生不已,不用担心,只要对自己说「念」,然后回到呼气时那种开放而轻松的状态即可。不论如何,你只需要回到自己的当下就对了。



起初有些人会觉得静坐是很令人兴奋的事。就像开始一项新的计划一样,你以为自己不想要的那些东西在静坐之后都能一扫而空,并且会变得更开放,更不批判,更能展现无条件的友爱。但是一段时日之后,那份新计划、新希望的感觉便开始递减,你只是每一天找一段时间坐下来和自己相处罢了。不论心中出现的是乏味、焦躁、恐惧或愉悦,你都只是一再地回到自己的呼吸之上。



如果能够以诚实、轻松、幽默和友善的心情,持之以恒地重复这项练习,那么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你的奖赏。



了解这种方法以后,就可以开始修炼。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只有看我们自己了。最后我们会碰到的问题是,我们到底愿意放松执着到什么程度?愿意对自己诚实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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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陷落时》4——对生命好奇
对生命好奇



在日常生活中体认无常、苦、无我,



并且要对自己的反应追根究底。



弄清楚安祥是怎么一回事,



弄清楚我们的根本心境是否真是喜悦的。



我们的生命有三则真理——传统称之为「三法印」:无常、苦、无我。这几个名词虽然道尽了生命最深的本质,却令我们感到倍受威胁。我们很容易就认为无常、苦、无我这样的观点是有问题的。然而这就等于是认为我们根本的处境是不妥的。但是,无常、苦、无我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还值得庆幸。我们根本的处境其实是喜悦的。



无常乃是真正的善。四季不断地变化,冬变成春,春变成夏,夏变成秋。白天变成黑夜,光明变成黑暗又变为光明——一切都在不断地演化。无常乃是万物的本质。宝宝变成了小孩,小孩变成了少年,少年变成了大人,然后又变成老人,最后死亡。这就是无常。离合是无常。恋爱又失恋是无常。无常永远是苦乐参半的,就像是买了一件新衬衫,几年后却发现它已经变成百衲被的一部分了。



可是我们并不尊重无常。我们不喜欢无常。事实上无常使我们深感绝望。我们视其为痛苦的根源。我们抗拒无常而制造了一些持久——甚至是永久的东西:譬如免洗餐具、免烫的裤子等等。我们努力否定事情永远在变,在这个否定的过程中我们逐渐失去了生命的神圣感。我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本是自然体系的一部份。



无常乃是和谐的本源。只要不抗拒无常,我们就能安于实相。有许多文化都歌颂这份连结。他们透过各种仪式来表现生死、离合、参战、战败、胜利等等人生的变迁。我们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承认、尊重和赞美无常。



然而苦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为什么要赞美苦?赞美苦听起来好象被虐狂一样。我们的苦多半源自于恐惧无常,我们的痛苦总是根源于片面的、偏颇的现实观。谁说我们可以只有快乐而没有痛苦?可是全世界每个人都这么说,我们也就接受了。然而痛苦和快乐是分不开的。两者都值得赞美,都是极为平常的事物。生是痛苦而又快乐的,死也是痛苦而又快乐的。事情结束了,就是另一件事的开始。痛苦不是惩罚,快乐也不是奖赏。



心灵启示与不幸是不可分的,但是每次碰到痛苦,我们总是想去之而后快,而不想观察痛苦和快乐是怎么相互作用的。重点不在于培养其中的一样来反制另一样,而是要弄清楚这种相互的作用和我们自身处境的关系。心灵启示和不幸相辅相成。只有心灵启示,我们会傲慢。只有不幸,我们会失去憧憬。心灵启示鼓舞我们,使我们了解这个世界有多么广大,多么奇妙。不幸则使我们谦卑。心灵启示使我们和这个世界的神圣性相连。但是如果情势逆转,不幸也能够使我们柔软下来,让我们的心成熟。不幸也可以是了解别人的一种基础。心灵启示和不幸都值得赞美。我们可以既伟大而又渺小。



那么,无我也值得赞美吗?我们往往认为无我就是巨大的失落,其实无我是一种获得。承认无我——我们的自然状态——就像视力失而复得,就像听力失而复返。无我好似太阳的幅射线,太阳并不是一个固体,但是太阳的光线总是向外照射。同理,当我们不再只是关心自己,觉醒很自然就会照射出来。无我相当于本善或佛性,那是一种无条件的存在。这种存在我们本自具足,从来不曾失去。



我们不妨将自我界定为遮蔽本善的东西。从经验的层面来看,自我遮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自我遮蔽了我们当下的经验,使我们无法与自己当下的经验产生连结。无我就是对世界的神圣性怀着最彻底的信心的一种心态。那是一种无属性的幸福感,它可以包容各种不同的经验,而又能处在无条件的喜悦中。



所以我们要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赞颂无常、苦、无我呢?当日常生活呈现出无常时,我们就认清那即是无常。我们不需要寻找特殊的时机去认清无常。你在写一封很重要的信,写到一半墨水没了,这就是无常,也是整个生命循环的一部份。小孩子出生了,认清这就是无常。汽车被人偷走了,认清这就是无常。恋爱了,认清这就是无常,并且让它强化我们对生命的珍惜。一段关系结束了,认清这就是无常。每一天从睡醒到入睡,甚至在梦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各种无常的实例。这是二十四小时都要进行的修行。认清无常即是无常。



然后我们可以再看看自己对无常的反应。这时好奇之心就产生了。通常我们对日常事件的反应都是习惯性的。我们也许高兴,也许不高兴,也许兴奋,也许失望。这里面没有智能,没有欢愉。但是,一旦认清无常即是无常,我们就可以同时观察自己对于无常的反应。这就叫做正念、觉察、好奇、探索、注意。但不管叫做什么,观察自己对无常的反应是很有益的,这么做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自己。



生活中出现了苦,我们就认清那是苦。我们遇到己所不欲的事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生病了,老了,接近死亡了——自己生活中如果发生了这些事,我们都可以观察苦之为苦是怎么一回事。接着我们可以好奇、注意、觉察自己对苦的反应。通常我们的反应会是怨恨或觉得上当受骗,也时也会觉得开心。但是,不论我们反应如何,都只是一些习惯罢了。因此我们可以看看自己接下来的冲动,看看自己如何制造出苦的副产品。这些副产品既不好也不坏,只不过是我们对苦或乐的一些惯性反应罢了。我们只是单纯地看着这些反应,既不加以评断,也不净除它们。



当无我的状态出现时,我们就认清那是无我——在这清新的一刻,我们会觉察到一丝气味,一个景像,一种声响,感觉到某种思绪、情感,而不躲到狭隘的自我中。我们一旦体验到生活中的空性,觉知到自己喋喋不休的自我对话有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注意到近在眼前的事物,发现自己以新鲜的、清澈的、未加修饰的觉察力觑透了实相,那一刻就是我们认出无我的时刻。所以无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我们的知觉是清新的,开放的,愉悦的,我们随时都能认出无我。奇妙的是,即使我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失去了轨则,受到了震惊,使我们脑筋一片空白,我们仍然能体验到无我。这时我们可以观察一下自己的反应。有时候我们会更加开放,有时我们却封闭住自己。但是不论如何,只要生活中一出现无我的情况,我们就认清那是无我。我们可以注意,好奇,觉察自己的反应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



安祥通常被视为存在的第四个法印。这里所指的安祥不是与战争相反的和平,而是了解了所有的对立物都是相辅相成以后所得到的祥和。有美必有丑。有对必有错。智能跟愚昧是分不开的。这已经是很古老的真理了——你我这样的人很早以前就知道这则真理了。培养须臾不离的好奇心,我们会发现自己每天都能拥有这份安祥。



因此,不要认为凡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不要全盘相信别人告诉你的话。我们不应该落入嘲讽或容易上当的反应,而是要真正活出佛法的精神。在日常生活中体认无常、苦、无我,并且要对自己的反应追根究底。弄清楚安祥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我们根本的心境是否真是喜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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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2-07-29
《当生命陷落时》5——不侵犯与四魔障
不侵犯与四魔障



所有的魔障都显示出放下即是彻底觉醒之道,



时时刻刻随着吐出的气息而死亡。



一旦觉醒,我们就可以全然活着而不趋乐避苦;



即使生命陷落时都不需要重塑自己。



悟道的那个晚上,佛陀坐在树下,受到了魔王大军的袭击。传说中的魔王用刀箭射向佛陀,然而刀箭一射出就变成了花朵。



这个故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以我个人的了解,这个故事的意思是,我们习惯上认为是魔障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所谓的魔障,其实是这个世界和我们全部的经验要提醒我们卡在何处的一种方式。看起来像是刀箭的东西,体验起来却像是花朵。某件事情对我们而言到底是魔障,还是敌人,或者是师友,完全取决于我们对实相的觉知,取决于我们和自己的关系。



佛法说,魔障有外在的障碍,也有内在的障碍。以这样的脉络来看,外在的障碍就是觉得有某个外面的人或事在伤害我们,破坏我们的和谐与安祥。某个坏蛋毁了我们的一切。这种障碍感通常发生在关系的互动和其它的情况中。我们感觉失望、受伤、疑惑、受到了打击。从有时间以来,这种感觉就是人常有的。



至于内在的障碍,除了自己的疑惑之外,恐怕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在妨碍我们了。除了我们想保护自己、不希望别人伤害我们之外,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障碍。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况,希望它快点结束——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的敌人吧!但是,从修行中我们发现,除非我们学会了自己必须学会的功课,否则障碍是不会消失的。即使我们以每小时一百哩的速度跑到美洲大陆的另一端,还是会发现同样的问题。这些问题会一再地以新的名称、形式和显化而重复出现,直到我们认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偏离了实相,认清自己碰到事情就退缩而无法完整地体验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为止。



创巴仁波切有一次问我们学生说:「你们碰到无法忍受的事情会如何反应?面临危急的时候会怎么样?」我们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他逐一点名,要我们回答。因为我们很害怕,所以回答得都很真实。我们每一个人说的都差不多——大意都是不希望别人伤害我们,我们会很混乱,完全忘记了平日修持的东西,只剩下了惯性反应。



那一次之后,每当我们感觉自己受到攻击、背叛,或是感到疑惑而无法忍受、接纳眼前的情况时,不用说,我们都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反应了。我们到底是封闭的,还是开放的?我们是难过、生气的,还是终究柔软了下来?我们是增长了智能,还是反而变得愚昧了?受苦是否令我们更加了解人性,还是反而更不解?我们对这个世界到底是更加苛刻,还是更宽容?我们是被那些刀箭刺穿了,还是把它们变成了花朵?



佛法描述各种魔障的本质,也说明人类总是习惯性地变得困惑,因而失去了本慧以及对本慧的信心。有关魔障的教诲,阐述了我们逃避现况的几种常见的方式。



魔障有四种,第一种叫天魔(devaputra mara),第二种叫蕴魔(skandha mara),第三种叫烦恼魔(klesha mara),第四种叫死魔(yama mara)。「天魔」和追求快乐有关。「蕴魔」指的是我们总想重塑自己,争回立足之地,变回我们心目中的自己。「烦恼魔」指的是我们总因为情感而愚昧昏匮。「死魔」指的是我们对死亡的恐惧。这四种魔障指的都是那些似乎不断在攻击我们的东西。当初佛陀所经验的也就是这四种魔障。



天魔指的是对快乐的追求。天魔的作用是这样的:每当我们感到不安、尴尬的时候,每当痛苦以任何一种形式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都会急着想逃跑来恢复安适的感觉。我们不管遇到什么障碍,那个障碍都有力量把我们脚下的毯子抽掉,把我们误认为安全与确定的泡影戳破。每次受到这样的威胁,我们都无法忍受那份痛苦、焦虑或反胃的感觉,无法忍受愤怒的炙热感或是怨恨的苦涩感。所以我们就开始想办法抓住快乐的事物。我们一味地趋乐避苦,我们总是依循这种可悲的习惯作反应。



「天魔」是我们对「逃避痛苦」上瘾的写照。每次一有痛苦,我们就一再寻找别的东西来把痛苦涂掉。我们喝酒,吸毒,嚼口香糖,听音乐。甚至静坐都被我们用来逃避生活中的不悦、尴尬与各种尖锐的情境。有人对着我们投刀射箭,我们不但不把它们变成花朵,还想尽办法逃避,落跑。显然,趋乐避苦的方法实在太多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我们应该把追求快乐视为一种障碍。因为从追求快乐之中,我们也可以观察到自己面对痛苦的各种造作反应。与其逃避不安、慌乱,我们反而应该打开心胸,面对人类的进退两难之局。人类的进退两难之局已经在这个世间制造了太多的痛苦。我们会发现,将天魔之箭变成花朵的方法,就是睁开心眼看看自己如何逃避痛苦。让我们以无比温柔而又明透的心来看看自己有多么脆弱。我们可以透过这样的方式去发现那些看起来丑陋的事物其实就是智能的源头,也是让我们和自己的本慧重新衔接的信道。



蕴魔指的是我们脚下的毯子被抽走以后的反应。这时我们的感觉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美好的东西。我们从自己的巢里摔了出来。我们在太空中航行,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进入了荒无人烟之地:本来我们什么都有,一切都很顺利,突然间原子弹落了下来,我们的世界粉碎了。我们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于是我们开始重塑自己。我们尽己所能地回归本有的自我概念,把它当成了坚固的基础。创巴仁波切说这就是「对轮回的怀旧之情」。



自我的世界崩解了,我们终于得到了修行的大好机会。然而,我们并不信任自己的本慧,所以不敢安住在那个崩解的状态中。我们产生了惯性反应,一味地想把自我找回来——连自己的愤怒、不快、恐惧、困惑都想找回来。我们如此这般重塑自己坚实不变的人格,如同米开兰基罗从大理石凿出人像一般。



蕴魔与其说是悲剧或通俗剧,倒不如说是情境喜剧。就在我们终于有机会可以领悟某些事情,真的愿意敞开心胸、认清事实之际,我们却转身戴上了葛洛丘·马克思(Groucho Marx)的小丑眉毛和大鼻子。我们不肯开怀大笑,不肯立即放下,因为我们可能会发现一些东西,但是天晓得我们会发现什么东西?



同样的,我们也不必把这样的过程视为障碍或问题。这样的过程感觉上纵然像是刀箭,可是如果我们把它当成一个机会,来了解自己如何一再地试图重塑自己,那么刀剪就会变成花朵。我们可以让自己开放地探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与其挣扎着找回自己的自我概念,我们其实可以进入那种一无所知的心境。那就是我们的本慧。



烦恼魔指的是那些强烈的情绪。当一份单纯的情绪生起时,我们通常无法任由它去,反而会开始慌张。我们把自己的妄念编成了剧本,因而制造了更强烈的情绪。我们不是用开放的态度来面对自己不悦的情绪,而是拿出风箱对着它猛灌风。我们用自己的妄念和情绪来维持它的火焰及热度。我们不让它离开。



当一切都崩解的时候,当我们感到疑虑、失望、震惊、尴尬时,我们的心就会变得非常清楚,非常清新,不偏颇。可是我们看不到这一点。我们反而觉得自己如同进入了荒原一般,充满着惊慌和疑虑,我们夸大自己的情绪,跑上街头摇旗吶喊地说一切都糟透了。我们挨家挨户地敲门要求别人签署请愿书,直到整连的人都赞同了我们的观点而认为世界一无是处为止。我们已经忘了自己从静坐学习到的事物真相。强烈的情绪一旦生起,我们原本执着的教条和信仰,相形之下立即变得很可怜,因为那些情绪实在太强烈了。



就这样,一开始是广大的开放空间,最后却变成了森林大火,变成了世界大战、火山爆发或海啸。我们都在「利用」自己的情绪。我们都在「利用」它们。我们无法任其生灭,却利用它们来夺回我们的安全感,企图让一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并且一味地蒙蔽事情的真相。事实上我们可以安坐在那里让情绪过去,既不需要谴责,也不需要替自己辩护。只是我们不但不这么做,还要火上加油,借着这些情绪让自我变得更坚实一些。



我们实在没有必要认为这样的过程是障碍或是问题。我们要是能看清楚情绪的狂野不羁,就会开始善待自己,对自己温柔,而且会善待别人,乃至于对所有的生命都温柔以待。这时我们就会开始察觉,自己因为不肯安于一无所知之中的疑虑、尴尬和痛苦,所以一再地造作出一些愚昧的行径。这份觉察会使我们对自己对别人生起真正的慈悲心,因为这时我们已经看到生命陷落时所发生的事,以及我们心中所生起的反应。因为这份觉察,刀剑才变成了花朵;因为这份觉察,那些丑陋的、困扰的、要不得的事情才变成了我们的老师。



我觉得,所有的魔障都根源于对死亡的恐惧。不过,死魔尤其是如此。从轮回的观点来看,我们所谓的美好生活,通常指的都是我们已经得到了整合。我们终于开始感觉自己是个好人,品行良好,个性祥和,要是有刀箭射在我们身上,我们也不会因此而失去平衡。我们已经懂得把刀箭变为花朵。我们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得了。所有松掉的线头都绑起来了。我们很快乐,觉得生命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们以为只要自己时常静坐、慢跑、饮食适当,一切都会归于圆满。然而从觉醒者的观点来看,这却是死亡。在追求安全或完美的过程中,一旦感觉肯定、完整、自给自足、安适,便开心起来,这都算是一种死亡。这里面没有新鲜的空气,没有空间容许别的东西来打断一切。我们因为企图掌控自己的经验而把「当下」这一刻谋杀了。这么做无异于自寻烦恼,因为我们迟早都会碰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房子失火,挚爱的人死了,发现自己得了癌症,被屋顶掉下的砖块砸到头,有人打翻了蕃茄酱罐,酱汁溅到我们的白西装,已经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餐厅,却发现餐厅当天休业。



生命的本质总是充满着挑战的。生命有时甜蜜,有时候苦涩。你的身体有时紧张,有时轻松、开放。你有时候头痛,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百分之百地健康。从觉醒的观点来看,把松掉的线头绑起来其实是一种死亡,因为这么做,排除了许多生命基本的经验。把所有崎岖不平的地面铺平——如此对待生命其实是一种侵犯。



要想彻底活着,作个完整的人,或是要完全觉醒,就得不断地被拋出巢外,不断地进入无人之境,保持清新,鲜活地体验每一个当下。活着,就是要一次一次地死去。从觉醒的观点来看,这就是人生。死亡就是抓住已有的东西不放,希望每一次的经验都向你保证,祝贺,让你觉得自己完全没事。所以,我们虽然说死魔就是恐惧死亡,但实际上是害怕活着。



我们要求完美,却老是看到自己的缺点,我们无法逃避这个事实,我们没有出口,也无处可逃。刀箭就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花朵。如果我们和自己看到的东西合而为一,和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合而为一,也就开始和自己的本慧衔接了。



如果没有这四魔障,佛陀会不会觉醒?没有这四魔障,他会不会证悟?四魔障为他示现了他的真相和真理,它们难道不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吗?所有的魔障都指出了一条路,那就是,只要放下,只要舍,只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随着气息的呼出而死亡,我们就会完全觉醒。既然觉醒,我们就可以彻底活着,不再趋乐避苦;状况出错时也不必重塑自己。我们可以感受自己的情绪是冷是热,是震惊还是柔顺,而不利用情绪来使我们停留在无明和愚昧中。我们可以不要求完美,只求时时刻刻全然体悟自己的经验。要想做一个完整的人,逃避绝对不是办法。逃避当下的经验,犹如热爱死亡胜于活着。



观察那些刀箭,观察自己对这些刀箭的反应,我们就会回归自己的本慧。与其想办法去除什么东西,与其认为自己受到了攻击,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观察自己受到「压迫」时如何封闭自心。所谓「把心打开」就是如此这般地去做。这样我们才能唤醒自己的智能,和根本的佛性连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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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2-07-29
《当生命陷落时》7——对治混乱的三种方法
对治混乱的三种方法



然而我们的方法却是要消解二元对立的挣扎,



去除我们总想对抗内在与外在处境的惯性倾向。



这些方法要我们朝着困难迎上前去,而不是退缩。



不过我们时常得不到这样的鼓舞。



我们修行为的是解除重担——解除渴欲、侵略心、无明、恐惧所造成的狭隘观点。和我们一起生活的人往往变成了我们的负担,生活中的一些状况,尤其是我们自己的个性,也变成了我们的负担。



透过修行,我们了解自己实在没必要去遮蔽那随时都存在于当下的喜悦与开放。我们可以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善——那是我们天赋的权利。能够做到这一点,忧郁、烦恼、不悦就不会变成我们的负担。这时候我们会觉得生命如同天空、海洋一般宽广。我们有的是空间可以放松,呼吸,泅泳——泅泳到大海深处,不再拿海岸当作寄托。



这份重担感要如何对治?这个横阻在我们该有的幸福和我们之间的东西,要如何对治?如何才能放松下来和根本的喜悦连结?



时代越来越艰难;觉醒已经不再是什么奢侈或理想,而是关键所在了。这个世界充斥着沮丧、气馁、愤怒,我们不必再添加这类东西了。如何神智健全地面对这艰困的时代才是根本的问题。地球好象在恳求我们和喜悦连结,追寻自己内在的本质。要裨益他人,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



有三种方法可以直接面对艰难的处境,并且把艰难的处境当作觉醒与喜悦之道,其中一种是不对抗,一种是以毒为药,还有一种是以烦恼为菩提(觉醒的智能)。这是对治生活中的混乱、艰困与不想面对事实的三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不对抗,概略地说就是止念与内观。静坐的时候,不论心里冒出什么东西,我们都直接正视,称其为「念」,然后再回到当下纯然的呼吸之上。我们如此这般一次又一次地回归纯然的、不存概念的觉察。静坐就是不再和自己对抗,不再和环境、自己的情感、情绪对抗。这个方法,我们在静坐或日常生活中都可以练习。不论心中冒出什么东西,我们都用不评断的态度看着它们。



这个方法可以对治那些伪装成各种型态的不悦。不论冒出的是什么东西,我们都要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正视它,观察它原本的模样,不去责备它,不去打压它,也不转移目光。让心中的剧情自然进展。我们内心最深的本质是毫不偏颇的。现象出现了又消失了,来了又走了:如此这般而已。



这就是对治痛苦——全球的痛苦,本地的痛苦,任何一种痛苦——的基本方法。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正视它的真面目,而不把它当作敌人看待。这个方法能够帮助我们牢记,修行并不是为了成就什么——不是为了争个输赢——而是不再对抗,放松下来。打坐为的就是这个。这样的态度要终生贯彻到底。



这很像是在邀请那些自己害怕的东西,要它们在我们身边多驻留会儿似的。密勒日巴对跑到他洞窟里的妖魔唱道:「你这个妖怪今天来的真好,你明天一定还要再来。我们可以常常聊一聊。」



西藏瑜伽行者玛奇·拉卓(Machig Labdron)修的就是这个法门。她说,她们的传统并不驱魔,而是以慈悲相待。她们师徒口耳相传的一句话就是:「接近自己厌恶的东西,帮助你自认无法帮助的人,到你害怕的地方去修行。」这个法门就是从静坐、不和自己的心对抗而开始进行的。



处理混乱的第二种方法乃是以毒为药。我们可以把困境——也就是毒——当作促成觉醒的燃料。大体而言,这个法门可以从施受法开始。



发生麻烦的事情——冲突、卑劣之事,或是令人觉得厌恶、尴尬、痛苦之事,不要立刻想消除,而是反过来把它吸进来。三毒包括贪(渴欲、上瘾)、瞋、痴(否认或封闭自己的倾向)。我们通常都认为这些毒不好,必须避免。但是,我们在这里不采取这种态度。在这里,三毒反而是慈悲与开放的种子。痛苦生起的时候,行施受法就是让状况自然进行,然后把它吸进来——不但吸进自己的愤怒、不悦、孤独,也吸进此时此刻他人的愤怒、不悦或孤独。



我们为每一个人吸进这些毒素。这些毒素指的不只是我们自己的不幸、罪衍、污点或羞辱。这些毒素根本就是人类遭遇的一部分,是我们和一切众生的亲属关系。我们需要这些材料才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我们不把它们推开,也不逃避,而是把它们吸进来,与其完全连结。我们要如此观想,并且怀着宏愿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免于痛苦。接着我们再呼气,释放出广大的空间感,释放出畅通与清新感。我们要如此观想,并怀着愿心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轻松下来,体验自己内在的本心。



从小时候开始,大人就一直告诉我们说我们有缺点,这个世界不好,有很多事都不对劲:一切都不完美、太粗糙、太苦涩、太吵、太软弱、太尖锐、太乏味。我们因此而养成了一种总想让事情变得更好的习惯,因为我们总觉得此刻有些事不对劲,有些事是错误的,有问题的。然而我们的方法却是要消解二元对立的挣扎,去除我们总想对抗内在与外在处境的惯性倾向。这些方法要我们朝着困难迎上前去,而不是退缩。不过我们时常得不到这样的鼓舞。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事情的本身不但有助于我们修持,而且根本就是我们的道途。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当作是促成觉醒的工具。所有发生的事——矛盾的情感、思想或外在的状况——都是在提醒我们已经进入昏睡状态,而我们是可以毫无保留地彻底觉醒的。



所以,第二种方法就是以毒为药,利用困境唤醒自己去关心同样在受苦的他人。有一句话说:「当世界充满邪恶之事的时候,所有的不幸、困苦都可以当成开悟之道。」上述的观念就是从这里产生的。



第三种对治混乱的方法就是把所有发生的事都当作觉醒的能量。我们可以把自己看成已经觉醒的人;把这个世界看成圣境。将所有生起的事物都视为智能的能量,在传统上所采用的是天葬场的意象。西藏的天葬场就是我们西方人的墓园,却没有我们的墓园那么优雅漂亮。在我们的墓园里,遗体是埋在整齐亮丽的草坪底下的,墓碑还刻有天使、碑文等等。在西藏,地表非常的冷,所以人死后遗体先切成几大块,然后抬到天葬场,等待兀鹰来吃。我相信天葬场的气味并不好闻,看到的话也是让人心惊胆颤的,因为地上到处都是眼珠子、头发、骨头或人体的各种脏器。我曾经在一本描写西藏的书里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中有几个人正要把尸体抬到天葬场,而天葬场上已经有许多——差不多有两岁小孩儿那么高——兀鹰围成一圈在等着吃尸体。



我们西方世界里最类似天葬场的也许不是墓园,而是医院的急诊室。我们可以把这个意象当作修行的基础,因为它是奠基在人道运作的真相之上的。急诊室里有各种气味、腥膻的鲜血和各种突发的状况,却又同时充满着智能、滋养我们的健康食品和一些纯净而有益的东西。



我们总是习惯性地想逃避冲突,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把事情修饰得更美一点。我们总想证明痛苦是一种错误,以为事情都做对了就不会再有痛苦了。但是如果把所有生起的现象都视为觉醒的能量,那么借着这种观点就能逆转我们的习性,鼓舞我们去观察自己生活中的天葬场,以其作为修行的基础。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时常感到惊惶失措,和人家起争执的时候,我们会气得心跳不已,美好的计画落空时,我们就感到胃部在翻搅。我们要如何走进那些剧情中?希望或恐惧这类的魔障我们要如何处治?如何才能不再和自己对抗?玛奇!拉卓建议我们到自己害怕的地方去。但是我们要怎么做才对?



我们要学习不让自己「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分裂,不让「纯洁的一面」和「不洁的一面」对立。我们最根本的挣扎就在于我们总是想对治自己的不妥感、罪恶感,对抗那种以自己为耻的感觉。但是这些都是我们必须善待的东西。重点在于我们可以消除「我们」与「他们」、「这个」和「那个」、「此处」与「彼处」的二元对立,只要我们能迎向那些被我们视为困难而想排除的东西。



提到日常生活中的经验,这些方法鼓励我们不要为自己而感到尴尬。没有什么事是足以令人尴尬的。这很像各国特有的食物一样。我们大可骄傲地展示自己的犹太matzo balls(译注:踰越节食用的不发酵面球),印度咖哩,非洲的美式猪肠,美国中部的汉堡、炸鸡。我们有太多东西可以自豪了。混乱是我们家园的一部分;我们不需要寻找更高、更纯粹的东西了,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些真实的现象。



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心目中的自己——这些都是我们修行的基础。这个被称为人生的天葬场就是智能的显化。这份智能既是自由的基础,也是混乱的基础——每一个当下我们都在选择。我们到底该往哪一条路走?该如何面对我们存在中的那些原料?



不对抗,以毒为药,把所有生起的现象都视为智能的示现——这就是三种处理混乱的实际方法。首先,我们可以学习让剧情自然发展,放慢速度,安住于当下,放下所有的评断、成见,完全不对抗。第二,我们可以换一种态度来面对痛苦,我们不把痛苦推开,而是把它吸进来,同时希望每一个人都不再受苦,每个人心里都得到平安。我们可以把痛苦转化成喜悦。



第三,我们可以承认痛苦的存在,黑暗的存在。内在的混乱,外在的混乱——这些都是基本的能量,智能的幻化。我们可能把自己的处境看成天堂,也可能视为地狱,这完全取决于我们所采取的观点是什么。



我们有没有办法放松下来,开心一点?每天早上醒过来,就把这一天奉献出来致力于学习这一点。我们可以培养幽默感,练习放松。每一次静坐都可以当作是在练习自在,培养幽默感,放松下来。诚如一个学生所说的:「降低标准,轻松面对自己现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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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2-07-29
这个是李傲当年的老婆,台湾很出名的一代美人,影星,有意思,好玩,早就听说现在干这个,现在看到了,呵呵~~~~~
股票期货外汇拐点核心交易法面授
 
笑履悲欣,掬水弄花平生意; 怒写风雷,横刀纵剑我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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