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桩
站桩,即立稳平均之站立也。初习为基本桩。习时须首先将全体之间架配备安排妥当,内清虚而外脱换,松和自然,头直、目正、身端、顶竖、神庄、力均、气静、息平、意思远望,发挺腰松,具体关节似有微曲之意,扫除万虑,默对长空,内念不外游,外缘不内侵,以神光朗照巅顶,虚灵独存,浑身毛发有长伸直竖之势,周身内外舒适挺拔,觉如云端宝树,上有绳吊系,下有木支撑,其悠扬相依之神情,喻曰空气游泳,殊相近也。然后再体会肌肉细胞动荡之情态,锻炼有得,自知为正常活动。夫所谓正常者,即改造生理之要道,能使贫血者可以增高,血压高者可以下降而达正常。盖因其勿论如何运动,永使心脏之搏动不失常态,平衡发达,正常工作。然在精神方面,须视此身如大冶洪炉,无物不在陶熔体认中。但须察觉各种细胞为自然之同时工作,不得有丝毫勉强,更不许有幻想。如依上述之锻炼,则身体之筋肉,不锻而自锻,神经不养而自养,周身舒畅,气质亦随之而逐渐变化,其本能自然之力,由内而外,自不难渐渐发达。但切记身心不可用力,否则稍有注血,便失松和。不松则气滞而力板意停而神断,全体皆非矣。总之无论站桩与试力,或技击,只要呼吸一失常,或横隔膜一发紧,便是错误。愿学者慎行之。万勿忽视。
二、试力
以上的基本练习,既有相当基础之后,则一切良能之发展,当日益增强,则应继续学试力工作,体认各项力量之神情,以期真实效用。此项练习,为拳中之最重要,最困难之一部分工作。盖试力为得力之由,力由试而得知,更由知而得其所以用。习时须使身体均整,筋肉空灵,思全体毛孔无不有穿堂风往还之感。然骨骼毛发都要支撑遒放,争敛互为。动愈微而神愈全,慢优于快,缓胜于急,欲行而又止,欲止而又行,更有行乎不得不止,止乎不得不行之意,以体认全体之意力圆满否,其意力能随时随地应感而出否,全身能与宇宙之力应合否,假借之力果能成为事实否。欲与宇宙力起应合,须先与大气发生感觉,感觉之后渐渐呼应,再试气波之松紧,与地心争力作用。习时须体会空气阻力何似,我即用与阻力相等之力量与之应合,于是所用之力自然无过亦无不及。初试以手行之,逐渐以全体行之,能认识此种力,良能渐发,操之有恒,自有不可思议之妙,而各项力量,亦不难入手而得。至于意不使断,灵不使散,浑噩一体,动微触牵,全身上下左右前后不忘不失,非达到舒适得力,奇趣横生之境地,不足曰得拳之妙也。所试各力名称甚繁:如蓄力、弹力、惊力、开合力,以及重速、定中、缠绵、撑抱、惰性、三角、螺旋、杠杆、轮轴、滑车、斜面等各种力量,亦自然由试而得知。盖全体关节无微不含屈势,同时亦无节不含放纵与开展,所谓遒放互为。固无节不成钝形三角,且无平面积,尤无固定之三角形(不过与器械之名同而法异),盖拳中之力,都是精神方面体认而得知。形则微矣。表面观之形似不动,而三角之螺旋,实自轮旋不定,错综不已。要知有形则力散,无形则神聚,非自身领略之后不能知也。盖螺旋力以余之体认观之,非由三角力不得产生者也。而所有一切力量,都是筋肉动荡与精神假想相互而为,皆有密切连带之关系,若分而言之,则又走入方法之门,成为片面耳。所以非口传心授未易有得,更非毫端所能形容,故不必详述也。
总之,一切力量都是精神之集结紧密,内外含蓄,一致而为用。若单独而论,则成为有形破体机械之拳道,非精神意义之拳也。余据四十余年体会操存之经验,倍感各项力量,都由浑元扩大、空洞无我产生而来,然浑元空洞亦都由细微之棱角渐渐体会,方能有得,是以吾又感天地间一切学术,无一不感矛盾,同时亦感无一不是圆融。统一矛盾,始能贯通,方可利用其分工合作,否则不易明理。至于用力之法,浑噩之要,绝不在形式之好坏,尤不在姿势之繁简,要在神经支配之大意和意义之领导,与全体内外之工作如何。动作时,在形式方面不论单出双回,齐出独进,横走竖撞,正斜互争,浑身之节点、面、线一切法则,无微不有先后、轻重、松紧之别。但须形不外露,力不出尖,亦无断续,更不许有轻重方向之感。不论试力或发力,须保持全体松和含蓄而有听力,以待其触,神宜内敛,骨宜藏棱,要在体外三尺以内似有一层罗网包护之,而包罗之内,尽如刀叉勾错并蓄,有万箭待发之势,然都在毛发筋肉伸缩拨转,全身内外无微不有滚珠起棱之感,他如虚无假借种种无穷之力,言之太繁,姑不具论,学者神而明之。以上各力,果身得之后,切莫以为习拳之道已毕,此不过仅得些资本而已,而始有学拳之可能性。若动则即能“松紧紧松勿过正,虚实实虚得中平”之中枢诀要,则又非久经大敌,实作通家,不易得也。然则须绝顶天资,过人气度,尤须功力笃纯,方可逐渐不加思索,不烦拟意,不期然而然,莫知为而为,本能触觉之活力也。具体细微之点力,亦须切忌无的放矢之动作,然又非做到全体无的放矢而不可,否则难得其妙。
(略)
1940年,北京《实报》刊登“大成拳宗师访问记”及“王芗斋先生谈拳学要义”。指出武学之原则、锻炼之要领,并公开声明,愿接待各界,交流拳技。王芗斋的学说,在我国的拳术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就象姚宗勋先生所说“同其他的学术领域一样,新生事物的出现,总不免会与守旧的传统观念发生矛盾……”
1947年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旧称太庙),成立“拳学研究会”直至解放。
1950年担任全国体总筹武术组副组长。
1955年在北京中山公园初见王选杰,即认定“此子可教”,被誉为“后起之秀。”
1958年习站桩者编写《站桩漫谈》是王芗斋先生在中山公园教授站桩时讲解稿。。
1960年,应《中医》杂志主编董德懋介绍“中医研究院”之邀在广安门医院开展以站桩功治疗多种慢性病。王芗斋结合拳术站桩中刚柔
1961年,王芗斋携弟子何镜平、于永年参加在保定召开的养生协作会议。
1963年7月12日,王芗斋病逝于天津,但他创立的大成拳,却已流传到国内外,成为当代最受欢迎的拳种
纵观王芗斋的一生,拳学思想与抱负,理论与实践,继承与改良、发展,无一不是骇世之言,惊世之举。
“拳者,力之奋也”,“拳拳服膺谓之拳”,“拳道之大,实为民族精神之需要……”,迄今为止,只能从王芗斋的拳论中看到武术能与社会教育、人生哲学、民族精神联系在一起。拳术的真义是“民族精神的需要,社会教育之命脉,人生哲学之基础”。王芗斋说,“铭心究理性,技击乃其次”。王芗斋一生与国内外拳家切磋无数。其态度为“比较有胜负而於人格无损,且人格道德赖此而增高”。王芗斋拳学制人而不制于人的技击方法,及拳学养生――站桩功的举大贡献,都是长期的理论研究和锲而不舍的实践中完成的。王芗斋的一生是拳术改革、实践、发展的一生,他对拳学的贡献乃中国武术历程上的一块丰碑。在武术界“百花齐放”的今日,我们有必要从新、严谨、科学的研究王芗斋及其拳学。
拳学,应该使人胸怀宽阔才是。非是愈练愈小。王芗斋说拳学“其使命要在修正人心,抒发感情,改造生理,发挥良能,使学者神明体健,利国利群……”这是其社会功能和人格的教育。在拳学上王芗斋讲的是原则和根本,这种教育方法能给学者举一反三的机会。不用时,精神安逸,应用时精神真切。
拳术和其它事物一样,都是发展变化的。军事武艺向民间武艺转换期间,其目的是谋生和防身;手段简单实用;体系不完整。北方民间称“把式”、“打拳”,南方称“打功夫”。清末民初以来,一些高素质的拳家将自己的文化、思想、哲学观融入拳术之中,用拳术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思想,才是拳术从体系到技术形成整体和逐渐走向完备。从而,拳术的意义得到升华,王芗斋说:“铭心究理性,技击乃其次”。精武会“以武德为皈一”,强调日习技击,只是形式,目的是养成体育精神。并撰文称,“大抵道德之不振,多由躯体荏弱,精神不足以支持之”。进而认为“增进人类之道德者,为技击术也”。指明了习练武术是追求锻炼身心的全面效果,而不只是限于技击实用。北京体育研究社在1919年“呈教育部请定武术教材文”中,列举了拳术的八个优点:1使人身全体内外平均发育;2得精神之修养;3增进智慧;4陶冶性情;5便于锻炼;6富于应用;7材料丰富;8老幼咸宜。至此拳术之拳有了新意。
武术,作为中国的国粹,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但武术是什么、什么是武术、武术的精神、武术的目的意义、习武者有什么要求等等,更是国人应该知道的。
王芗斋所倡导的拳学,是以国学滋润的拳学,广包寰宇,涵容万物。大合于天地,小系于毫厘。共生死攸关,及寿之长短。胸怀顾家国之忧,行止关利民之志,正性情之偏斜,悟人生之极理。意境当高远求索,清念节欲以尽善为。为人处世当平凡易处、练达谦和。虽理有儒释道医,但莫教条牵强受制,拳学之道为独立之一家也。
武术在漫长的发展、沿革之中,不断的与当时代的**、社会、环境及人与自然的交融、影响、相互渗透,由最初的一拳半式演化成今日的武术文化,其内涵与外延都在与时俱进之中不断的变化,犹如儒道释文化一样。
现今的拳,已非住日之拳,荆可之流之拳是仁者之拳,是神勇之拳,是生命之拳,当今之拳是文化之拳,艺术之拳、精神之拳。这就是时代的产物。
先哲云:“拳拳服膺”,时时修正、完善自己的不足。“功夫与技术”。
王芗斋:“拳者,力之奋也”“平常,彬彬君子也”,“拳即道也”。“本能之学”“拳道一如”“禅拳一如”,若以修行之心习拳,拳即道法,何愁不能入道,譬如站桩。
武术是一门整体科学,她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她能影响、甚至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她需要以国学的根基为土壤来滋润她,旁及心理学、运动生理、文化、哲学相关学科之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