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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生活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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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非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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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2-09-13
随师学禅

明 海

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师父的情景:一位老和尚从书桌上抬起头,从容地转过身,慈悲安详,和蔼可亲。因为是冬天,他还戴着一项毛线织的帽子。我好奇地想:怎么和尚还戴帽子呢?我这样才一动念,师父就随手把帽子摘下来。我想:这老和尚一定有神通呢!后来师父淡然地告诉我:他没有神通。对他这话我总不信,便用心观察,神通虽然没有找到,却发现了许多意味深长的妙处。
师父在北京的住处是一套三间相通的房子,中间一间是佛堂兼客厅,边上一间是他的卧室兼书房,他日常每在这里工作,如果有人拜访,一转身又可以接待客人。
师父的工作都要伏案去做:写文章、改文章、校对稿样、给信徒回信,他做起来都是一丝不苟,字迹从不潦草,标点符号清清楚楚。有一次我帮忙誊一份东西,他看了指出许多毛病:破折号应在两格中间三分之二的地方,句号、逗号在方格左下角……我听了惭愧万分:平时还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方面过了关呢!
我曾经想:做许多工作都和修行用功不妨碍,做师父这份案头工作却不好用功。你想:一边写文章,一边念佛或者观心,那是不行的,文章一定写不出来。有一次我拿这样的问题向师父,他说:“看书就看书,写文章就写文章,一心一意,不起杂念,这就是修行。”
这话很平淡,我却做不到,难就难在“一心一意”上。我的习惯,每每写文章时惦记着打坐,打坐时又老想着文章该怎么写。总之是心里总有一些和身口不相应”的细微妄想流动,走路时不安心走路,吃饭时不安心吃饭,所谓“心不在焉”——心不在这里,在哪里呢?自己都觉察不出。
师父却总是那样专注。写文章是这样,吃饭是这样,扫地是这样。他在北京的生活是十分平常的:早起坐禅、扫地、打开水、到斋堂打饭、坐办公室、改稿、校稿。理论起来可以说是弘法度众生,师父做起来却是如此平实、安详,本地风光、自自然然。他扫地时是那样从容不迫,心无旁骛,仿佛世界上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了。他要我们学会扫地,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无有间断,能做到这一点,就能成就大的道业,就能振作佛法的教运……
当然,师父要是有条件一直专注于案头工作也好,事实是他的工作经常被前来拜访的信徒打断。有的是修行遇到问题要请教,也有的刚接触佛教,还有的是工作、生活不顺心,请师父解忧。来的人有学生、工人,有家庭妇女,有时一家夫妇带着孩子一起来。
这时候,师父就得放下手头的工作,接待这些来访者。和他们讲佛法、聊家常、解答疑难,话语从容平实,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人们围着他,像冬天里围着一盆火,舍不得离开。
等来访者一走,师父又回到书桌旁,拿起了笔。这样的情形见多了,我终于感觉到:师父如是的行持中大有“文章”在。首先我自己做不到。换了我,写文章到精彩处,有人打断,心里会生烦恼;而谈话结束后,心又不容易收回,一定还挂记着刚才的谈话。师父却两无妨碍,他放下案头的书、笔,接待来客,给人的印象他刚才什么都没干,专门等你来拜访呢,所以才那样精神饱满,光彩照人;等人一走,他又继续他的工作,仿佛一直如此,没有中断。
此中有“真意”。我揣摩了很长时间,后来师父说:要活在当下,我才有点恍然了。活在当下,也就是斩断过去、现在、未来三际而安住于现前清净明觉的一念。这种安住等于无住。因为就此当下一念通于过去、现在和未来而成为永恒。《华严经》上说:“三世所有一切劫,于一念际我皆入。”这个入于三世的一念既在三世中又在三世外,它是既存在又超越的。卖点心的婆子喝问德山要点哪个心时,德山就被束缚在过去心、现在心、末来心的囚笼里而打失了当下一念。
活在当下,也就是安心于当下。能安心于当下也就能安心于时时处处。古代的禅德“饥来吃饭困来眠”,“无处青山不道场”,就是这个道理。
师父因为总能活在当下,所以他总显得那样自在洒脱,处理问题应付裕如,不费一些思索,纯为现量境界。不管是作文还是讲开示他都是信手拈来,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我想这大概就是《六祖坛经》上所说的“定慧等持”吧。
我有不爱整洁的习惯,这个习惯是过去长期的学生生活养成的,师父几次批评我,我却进步不大。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师父则不然,他周围的环境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而且他走到哪里就把清洁和秩序带到哪里。他常给我念叨:“虚云老和尚了不起,虽然行头陀行、穿百袖,但他的衣服却总是干干净净的,他的案头、禅榻总是整齐洁净的。”
起初,对他的话我一直漠然淡然,后来才慢慢领会:这也是修行。
柏林禅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历史的风暴却使它成为一片废墟。我们最初来到这里时,只有几棵古柏、一座佛塔还使人能依稀辨出这是一座古寺。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师父成了设计师。这儿修什么,那儿建什么,全部都由他亲自率划,所有工程的图纸他都要亲自过目,并提出意见。有时他带着我们在寺里四处巡视,向我们描述他的复兴蓝图,成竹在胸,运筹帷幄。每次回寺,即使是深夜,他也要去查看建筑工程的进展,有时冷不丁他就会挑出毛病,使承包工程的工头提心吊胆。
最奇的要算赵州禅师塔院的修建。师父在塔前的一片乱草地上划出一个范围修筑院墙。工人在下墙基时竟触到古墙的遗迹,当地的老人说:过去塔院的围墙就在这里。竟是无心合古!
经过这两年的努力,到现在一座初具规模的梵刹平地而起。就像整理一间凌乱的屋子一样,师父把这一废墟整理得清净庄严。
现在我相信这两件事是不二的。你只有能净化一间屋子,才能净化一座寺院,乃至一个社会,一个姿婆世界,而这种净化源出于我们身心的净化。
所以师父告诫我们:“依报和正报是不二的。”我感受到他对环境的调整与改变像是出自一种本能,完全是自自然然的,好像无形中有一种光芒从他清净的身心辐射出来,驱除了杂乱,带来了和谐。
他的这种影响力不仅限于环境,对人也是一样。和他在一起,你会感觉宁静、祥和,心里很清净,没有杂念。
师父说:“我们每个人都要成就自己的净土。”是啊,求生西方净土的人要先完成自我的净化,不能把婆婆世界的讲习性带到净土去。
师父谈起复兴柏林寺的因缘,既属偶然,又像是必然。1987年10月,师父受中国佛教协会委派,陪同“日中友好临黄协会”访华团参拜赵州塔,目睹古寺颓敝,一片蔓草荒烟,他潸然泪下。后来他告诉我们:“年轻时亲近虚云老和尚,随侍身边,老人经常讲赵州和尚的公案,脑子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来到这里,看到一代大禅师的道场如此破败不堪,触动了感情。”
1990年农历十月初一日,普光明殿大佛在露天安座,风雨交加中万众腾欢。师父见此情景,老泪滂论。
1991年冬,修复中的柏林寺举办了第一次佛七法会。居士们离寺时都恋恋不舍,有的泪流满面。他们说:这里温暖得像自己的家。师父的眼里闪着泪光。
1993年,在柏林寺南边一个清净幽雅的小院子里,师父为我们一位短期闭关的师兄启关。当他说完四句揭语后,热泪夺眶而出。
师父说:“我每次看到你们这些弟子,都想流泪。”师父的眼泪真多!
提婆菩萨在《大丈夫论》中说:菩萨在三种时候堕泪:“一者见修功德人,以爱敬故,为之堕泪;二者见苦恼众生无功德者,以悲悯故,为之堕泪;三者修大施时,悲喜踊跃,亦复堕泪。计菩萨堕泪以来,多四大海水。”菩萨的泪从哪里来呢?从悲心来。“菩萨悲心犹如雪聚,雪聚见日则皆融消,菩萨悲心见苦众生,悲心雪聚放眼中流泪。”
师父的眼泪和悲心想必已经积聚很久很久了吧。在佛教饱受摧残的年月,他们是欲哭而无泪。僧人们被强迫返俗,被批斗、被劳改。有的人因承受不了这种打击而自寻短见,有的人则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剩下来的人便要忍受种种迫害和繁重的劳动。
有一次师父给我讲起劳动改造的情形。数九寒冬,凌晨两点起床,步行二十几里到工地挑土,到天黑收工,他有一阵子患浮肿,浑身无力,还得坚持干。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就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大草帽盖住脸,盘腿打坐。“你那时想到过前途吗?”出于文学的想象我这样问他。“没有什么具体想法,但相信那样的现实只是暂时的。”
师父这一代僧人真是命运多外。他们年富力强的岁月几乎都消耗在那场劫难中,而当转机出现,复兴奄奄一息的佛教的重任又落在他们肩上。
经过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国佛教百废待举,太需要人才了!师父必须以一当十地工作。
他要主编两种刊物,主管河北省佛协,还要参与中国佛协的许多工作。至于柏林寺的复兴他更是多方筹划,惨淡经营。从化缘募捐,到规划设计,图纸的审查,工价的商定,还有与各种社会关系的周旋,寺内僧团的建设,法会的主持等等,这一切都是他的工作。他一年的很多时间都奔波在旅途中。
许多次回寺,因为事务忙,他都是夜间赶路,半夜到达,凌晨出现在大殿上,使我们大吃一惊。我曾经想:石家庄一北京一线的火车,在中国这么多人中,可能只有我师父坐得最多了,因为他平均两星期就要往返一次。
不管事情多么忙,师父像是长有千手千眼,应付自如。他休息的时间那么少,却总是一身洒脱,神采奕奕。有时他也会嘲笑我们年轻人不如他精力好。我想,我们缺乏的主要不是精力,而是他那片似海的悲心。需知,这才是他能量的源泉啊!
一个冬天的下午,在北京师父的住处,师父与我和一位四川的陈先生谈起虚云和尚那张低首蹙眉的照片。陈先生说:“这张像,很烦恼的样子。”师父说:“不是烦恼,是忧患”。我怦然心动。师父接着说:“我们都能像虚老一样,有忧患意识,佛教就有望了,我们个人的修行就能有所成就。”
有谁能理解禅者的忧患呢?我们选择禅时都只注意了禅的喜悦和超脱,却忽略了禅的艰难、禅者的承担。
禅宗初祖迦叶尊者以苦行著称。连佛陀都为老迦叶担心,怕他吃不消,劝他放松些,可他却依然如此。最后在灵山会上,世尊拈花,众皆惑然,惟迦叶尊者莞尔一笑。这一笑后面有多少艰辛!
六祖慧能大师为传佛心印,先是磨房碾米,得法后又混迹猎人队伍13年,屡被除难。
近代虚云老和尚住世120年,为振救衰颓的教运,他东奔西忙,历经九磨十难!
师父说:“不要谈玄说妙,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
我渐渐明白:禅这个概念是多么沉重,而用生命去实证禅又是多么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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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2-09-13
悟道易,修道难。
“看书就看书,写文章就写文章,一心一意,不起杂念,这就是修行。”
“活在当下”
“不要谈玄说妙,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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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2-09-13
照顾我们的习性(一行禅师)
照顾我们的习性
一行禅师


[钟声悠扬]

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内心有多种能量。积极的能量我们要培养,消极的能量我们要转化。我们有很多习惯,好的习惯和坏的习惯。修习佛教禅定就是按照能量的构成,来体认这些习惯,接着要转化它们或是加强它们。当你听到电话铃声,或是当你听到钟声,如果你有修行的习惯,你就不需要有人来提醒你。你就会停止思考,享受入息出息的快乐。这是个良好的习惯。在梅村,我们都有这样的习惯。每当我们听到钟声,每当听到闹钟的报时声,或是是电话声,我们就会自然地回到呼吸,微笑着享受入息和出息。我们不会刻意如此,因为这已经是个习惯,好的习惯。我们学着以这样的方式做事,以使我们当下就感到快乐。
如果不快乐,这修行就没有多大意义。修行应该是令人愉悦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当你修习倾听钟声,这修习应该是令人愉悦和富于教益。否则,为什么我们还要修行呢?修习端坐、行走、静静地进食,等等,都应该如是。很多人都在修习坐禅、行禅,以及静默地进食,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修行。
如果你不喜爱这样的修行,那就意味着你没有按照合适的方式来做它。问题不在于该不该修行。问题是你要以这样一种方式修行,通过它,你可以治愈己患,可以转化,可以得到快乐。按照传统,禅定的修行被认为是禅悦之源。所以,将我们的修行变得快乐和富于教益,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静坐时你感到不舒服,你就应该知道,你静坐的方式有了问题。如果你在静静地吃饭,而你觉得不舒服,那就是你吃饭的方式有问题。你修行的方式、你看待修行的方式、你从事修行的方式要有一些矫正。我们周围有很多兄弟姊妹,我们可以经常同他们探讨,询问他们的经验。他们会毫无保留的。我们中间很多人已经修行了很长时间,我们可以帮助别人在修行中得到更多的快乐。我们要用智慧来修行。
[钟声悠扬]
假设我们习惯于走路很快,很急。突然,当我们来到梅村,我们被要求慢下来。我们觉得这样不舒服。因为每个人都走得很慢,你也不得不慢下来,但你并不开心。所以,修行就成了你痛苦的原因。慢慢地走,是的,通过走使你快乐、放松和平和,这才是行走的要点。我们必须问清怎样慢走才能不再痛苦,还能享受它。所以,这需要一些智慧、洞察力和训练,这样才能享受行禅之乐。
你面对的是一种习惯——习惯于快速行走,甚至是跑。这种习惯深深地根植于你的日常生活。或许我们的祖先习惯于快走,而他们将之遗传给了我们。或许许多代的人们都认为,快乐就在未来的某个地方。我们要赶快走到那儿,获得快乐。快乐不可能在当下得到。这种信念,意识或潜意识,很强大。我们确信快乐不可能在当下得到。这就是为什么有一种能量在推动着我们奔忙,奔忙至我们的一生,去寻找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而在那时,快乐才是可能得到的。
所以,我们理解为什么会沉溺于这样一种习惯——总是在奔忙。我们决心停下来,转变这习惯,我们学习了如何迈步,以使我们在每个时刻都深深地感触到当下的生命。通过这样的学习和实践,我们能够走得慢些,开始欣赏用我们的足接触大地的滋味,将我们的步履和呼吸联系起来。我们觉得,没有特定目的地的行走是很殊胜的。这对我们来说很新鲜。我们要养成这新的习惯。当我们的新习惯有了力量之后,我们就会喜欢上行禅。
所以,修行就是体认旧习惯,负面的习惯,坏的习惯,体认习性的惯能,并微笑着面对它们。还要养成新习惯,好的习惯,直到新习惯产生它的惯能。当有了种新习惯,我们就不需要再刻意而为,我们自然会欣赏聆听钟声、缓步慢行、默默进餐,因为,我们喜欢这样做。我们从中得到了润泽和快乐。突然,修行令人愉悦、开心。
从事一种令我们痛苦的修行是荒唐的。佛陀经常提醒我们,他的法,他的修行,是令人愉悦的,无论是在开始,中间,还是最后。所以,无论你是在或坐或行或吃或喝,也无论你是在烹调或刷碗,修行都应该是可爱的、愉快的、高兴的。可以以这样一种方式烹调和刷碗,在此过程中,你可以得到平和、快乐和滋润。
我们知道习惯的力量是多么强大有力。我们注意到很多时候我们不再是我们自己,我们不能成为我们自己。我们被习惯的力量带到无名的荒岛。我们也不太愿意挑明这件事,我们知道这样说会在我们和其他人的关系中产生裂痕。但最终,我们还是要提及此事。我们知道确实不应该顺着它。我们知道如果顺着它,我们就会伤害和他人的关系。但最终,我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做了。我们会说,那习惯比我强。什么更强大?就是习惯的惯能。所以,我们会觉得孤立无助,孱弱无能。我们感觉自己虚弱到无以应对。习惯是如此的强悍。但说过了,做过了,我们又会后悔。我们觉得难过。我们谴责自己。有时,我们会发重誓,下次决不再犯,下次决不再提。但到了下次,我们还是要做,还是要说。习惯就是如此强大。因此,我们要修行,学习对治之道,转化这习惯的惯能。
佛陀并没有建议同习惯进行战斗。他只是建议用修行来体认这些习惯。这样的修行,如果我们贯彻在日常生活之中的话,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习惯,好的习惯。你可以体认发生在你之内的一切事情,包括那些你认为比你更强大的习惯。这样的体认并不意味着因为你拥有这样的习惯,因为你的一生中对这习惯都没有了解,你就应该受苦。这习惯只是一种惯能,通过你的历代祖先遗传给了你,你仅仅是接纳了它而已。你要体认到它就在那儿,然后转化它,为了自己,也为了父母和祖先。
大约十年前,我在印度的一些州县巡回访问,给阿比达克(Ambedkar)的社团提供安居的训练和传法开示。 阿比达克包括有以前的不可触种姓。一位朋友帮助安排我的行程。一天, 我和他一起坐在一辆公交车里。我欣赏着外面的美景。在印度,能够给人提供安居的训练和开示法义, 还能够欣赏这里的风土人情,我很开心。我的目光掠过他,他就坐在我的右边,却没有松弛下来,很紧张。他焦虑的惯能太强大了。我知道他是在尽最大努力让我的这趟旅行愉快。于是,我对他说:“亲爱的朋友,我知道你尽了心了,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就很快乐,坐在这儿就很让我舒心,我很陶醉,为什么你不坐在后面欣赏这一切呢。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他说到,“好的。”就坐到后面去了。我继续欣赏着棕榈树和其他的景致。过了几分钟,我转过身来看了一下,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非常紧张,非常僵硬。
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当你隶属于一个被歧视了四、五千年之久的阶层,你日日夜夜都在挣扎。挣扎的习惯深深地根植于你。多少代的祖先将它遗传给你。受着习惯的驱使,他日日夜夜都在挣扎,根本不可能放松一分一秒。当然,你可以帮助他放松,让他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当下享受生命是可能的。他完全能够理解并践行这些,但并不持久。几秒钟之内,他又让自己陷入了那强大的习惯的惯能。所以,谴责自己没有意义,因为你摆脱不了习惯的力量。你知道那惯能不是你自己带来的,而是遗传下来的。你体认到为之而痛苦的祖先。你知道你有了机会来转化这股能量,为了自己,为了祖先,也为了子子孙孙。
也是在大约十年前,有一位来自北美的年轻人为了修行来到了梅村,他呆了两、三个星期,非常快乐。他的周围净是那些在修习行禅、坐禅、专注地做饭的兄弟姐妹。一天,有位朋友请他去弗拉.哥兰德(St. Foy La Grande) 超市买些东西。因此那天是感恩节,每个人都被邀请做一道自己国家的特色菜,供奉我们的祖先。中国人做中国菜,荷兰人做荷兰菜,等等。他和其他的美国人一起做菜,所以,他先去超市采购一些东西。
买东西时,他发觉自己变得有些激动不安,他正陷入一种很急迫的情绪之中。他很诧异,因为他在梅村度过的三个星期,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触目就是僧团,他经常是专注而又平和。僧团的力量帮助他变得专注而平和,但是在这儿,他是孤立的。突然没有了僧团环绕,老习惯的惯能又出现了。多亏了他已经在梅村修行了三个星期,他具备了另外一种能量,正念的能量。他能够体认到旧习惯的复活。他也看到了那习惯继承自他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就经常是这样,常常陷入匆忙之中。于是,他吸了口气,说,“你好,妈妈。”突然,旧习的惯能不在了。当你认识到它,那能量就会失去左右你的魔力。它又会回到你意识的深处,身体的深处,等待适当的时机再一次显现。他只是吸了口气,说了句,“你好,妈妈”,体认到了那习惯的源流——“我妈妈经常这样。”所以,就在践行呼吸之间,他就从那旧习中解脱出来了。他知道,没有了周围的僧团,他还很虚弱,他尽力保持充满正念的呼吸。买完东西,回到梅村,他告诉了我们这个故事。
我们之所以能够体认这些习惯的惯能是因为我们拥有正念的力量。这种能量就在你之内,它可以进行认知的工作。 正念就是这样的能量,它可以认知什么处于当下。当你喝水,你知道自己在喝水。当你呼吸,你知道自己在呼吸,正念的力量就在此。我们称之为呼吸的正念——安那般那(Anapanasati)。当你行走时,你知道你在行走,正念在此,称之为行走的正念。当你进食,你知道你在进食,你在咀嚼,正念也在此,我们将之称为进食的正念。
我们要尽力变得专注,无论我们在做什么,也无论什么时刻。这是培养第二种惯能,正念的惯能的最好的方法。
如果你练习充满专注的行走、呼吸、端坐、做事,你就可以培养正念的能量。只要通过这种能量,你才能体认旧的习惯,阻止它们迫使你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所以,培养正念是我们修行的核心。这也是要求我们的朋友修习专注地行走、呼吸和进食的原因。从帐篷到禅堂,你要充满专注地走过去。步步专注。你可以将步伐和呼吸配合起来。当你吸气,你知道自己是在吸气,充满正念的呼吸。当你迈出一步,你知道你是在迈步,充满正念的行走。你可以将两者结合起来。吸气时你可以迈出两步或三步,呼气时,再迈出两步或三步。你不必要等到进了禅堂才能修习禅定。从你自帐篷出来,你就开始如此了。你甚至可以更早一些。当你听到提示坐禅的钟声,那钟声就已经带你回家。倾听,倾听,这美妙的钟声带我回家。你身在帐篷,心却已经在禅堂了。每个人都在帐篷里、房间里,每个人都在倾听着这钟声。我们平静地吸气,微笑着呼气。我们象一个僧团一样一起修行。聆听完钟声后,我们朝禅堂的方向走去。每个人都在同一时刻如是而为,所以,“禅堂” 无处不在,也应该是无处不在,即使是隐秘的幽室,或者是浴室,也不例外。
如果你能如是修行一两个星期,或是三个星期,你就会象我们的朋友一样,去弗拉.哥兰德超市买东西,拥有体认旧习惯的惯能的能力。如实地认识它,微笑着向它,不要与之较力。你不需要与之较力。你也没必要为之感到羞愧。这就象你做花园的工作一样。那里有青草和鲜花,也有垃圾。我们知道,无论青草或垃圾,它们都是有机质。鲜花有时会变成垃圾。如果你知道如何照料,垃圾也会变成鲜花。鲜花和垃圾都是有机物质。我们不必歧视垃圾,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可以用垃圾重新生长出鲜花。所以,对于坏的习惯,负面的能量,你并不是要将它们抛之一边。你可以用它们来滋润好的习惯。
所以,修习禅定,并不意味着你在积极的能量和消极的能量之间画一条歧视的分界线。我们将积极的能量称为仁善,消极的能量称为邪恶。事情并非如此。这就是歧视。你不该有这样的见识。真正的见识应该是互即互入(interbeing),将两者都看成是有机物。此是因彼是,彼是因此是。所以,用垃圾你可以培育出鲜花,而鲜花不久也会变成垃圾。我们认可内心的鲜花,也接纳内心的垃圾。我们没有必要厚此薄彼。如果是一朵鲜花,我们就会体认它,“你好,鲜花。”如果是片垃圾,我们说,“你好,垃圾。”没有歧视,没有恐惧。唯一要学会的事情就是园艺。你是一位园艺工。你知道如何照料坏的惯能,知道如何转化它们使之成为好的习惯。难以设想,消灭了所有坏的东西后,我们就只剩下好的了,因为积极的东西要以消极的东西为食。这就是非二元的见解。在佛教禅定的传授中,这种见解非常重要。互即互入的观点:垃圾和鲜花互相存在于对方之中。
于是,当你学会怎样接纳负面的事物后,你就已经拥有了和平。我并不介意我内心有很多不好的东西。我接纳它们。我已经学会了照料它们的方法。我同样也学会了照料积极的东西的方法,那就是保持它们的活力,直到永远。我也学会了如何转化负面的东西,以便给积极的东西提供营养。所有这些之所以能够成就,就是因为你拥有正念的力量。因此,我们的修习就是学习怎样专注和快乐地吃饭、行走以及呼吸。专注应该和快乐一起而至。当坐在一起默默吃饭时,很多人只是坐在那里,和僧团分享食物,他们很快乐。这也能使很多人快乐起来。因为,进食是一项非常深的修行,就象你修行端坐、行走或者洗衣一样。如果正念俱足,那你的修行就很深。
[钟声悠扬]
我们都明了负面的惯能能够给我们以及我们所爱的人带来什么。我们也知道我们要照料习惯的惯能并转化它。因此,我们定下决心,培养专注的力量,为的是每当那习惯的力量试图出现时,我们就可以及时体认它。这很重要。因此,在我们呆在这儿的期间,我们做每一件事的目的都是培养正念。这也是我们不花费很多时间来进行讨论、思考或是阅读和研究的原因。我们在此地度过时光只是为了修习正念,随时随地的正念。行走时,我们只是专注地行走;进餐时,我们只是专注地进餐。我们试图充满正念地做任何事情,因为,我们渴望拥有足够的能量以体认我们的习惯。因为,一旦我们做到这些,习惯的力量就再也不能对我们为所欲为了。每一次的体认,那习惯的力量就会失去一些它的威势。它再次浮现,我们就再次体认。这是唯一减弱它的力量的途径。这样,我们用那能量滋润了新的习惯,那些积极的习惯。
我们应该认识到,在我们之外,存在着清新的、美丽的、有益的东西,在我们之内,也存有清新的、美丽的、有益的东西。生命的奇迹无处不在,既在我们之内,也在我们周围。培养体认它们、感知它们的习惯是非常重要的。天空蔚蓝、纯净、美丽,但如果你沉溺于悲伤、嗔恨,你就无法感触到蓝天。孩子们清新可爱,但你却失去了与之相处的能力,失去了体认他们的能力,而他们却正是我们身边的奇迹。我们将自己囚禁于悲伤、焦虑和恐惧之中。我们没有能力感触美以及生命的奇迹,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所以,我们要学会养成新的习惯,以感知这些生命的奇迹。
活着,活下去,这本身就是个奇迹。能够和他人一起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上散步,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记得当你疾病缠身,孱弱不堪,难以呼吸时,你是无法享受呼吸的。你曾发烧,无力踱出门外。力气已离你而去。你的心愿只不过是挣扎起来,来到花园里溜达几步而已,但这也不行。所以,拥有强健的脚力,可以远涉,拥有良好的眼睛,可以凝视天空、云朵、植物、人们以及孩子——这是一件奇迹。但我们还保留着那些坏的能量——使我们忽视这些景致的能量。我们只是试图沉溺在我们的痛苦和窘境之中。所以,我们要培养新的能量,来体认和感触这些积极的事物。因为,我们需要滋润,需要康复。如果我们不能够感触那些具有康复和滋补作用的因素,无论在我们周围,还是内在的,我们就无法得到营养和康复。因而,培养正念的能量,以体认什么处于当下,美妙清新有益,是非常重要的。
一粒卵石,一片白云,一朵鲜花,都是美妙的,都是奇迹。如果我们不能够和一片绿叶、一束鲜花、一朵云彩、一条小溪共生于当下,仅仅是将自己囚禁于悲伤和恐惧之中,那真令人掬一把同情之泪。是的,这就是我们的修行。如实地体认蓝天,体认你活着的事实,体认你在漫步的事实,体认你周围的生命,体认你拥有可以看到东西的眼睛,体认你拥有可以感触东西的手指,也是同样重要的。修行很简单,而且僧团也在你周围。每个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使我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当下都活起来,安住于每一个当下,成就自身于每一个当下。不要去跑,因为跑是一个很强的习惯,跑到了未来,跑到了过去。因此,佛陀讲得很清楚,逝者已逝,来者未来。你和生命之约就在当下。如果你不能感触当下,你就会错失和生命的约会。这些事情都很简单,一点儿也不难以理解。因此,我们的精力和时间都应该投入修行。让我们一起每天修行正念吧。让我们学习如何回到当下,深深地生活于当下。因为,在那一时刻,你将发现最美丽的事情,正是我们一直寻找的:和平、欣慰、安稳和爱,上帝之国,佛之净土。所有这些事情只有在当下才能感触得到。
所以,学会回归当下、活在当下,是你应该培养的新的习惯惯能,加入僧团,我们一起做这些。我们要求你倾听钟声,但如果没有钟,你也可以练习专注地倾听鸟鸣。因为,每一啼都能帮助你回归当下,都有助于你的修行。每一瞥,也能如是。当你看到一个兄弟或是姐妹在充满专注地行走,一位比丘或是比丘尼在充满专注地行走,这场景就是另一口“钟”,你回复了自己,你享受着出息和入息,你感触到自己,你感触到生命,你感触到世界,这一切就发生在那一刻。禅修意味着活在当下。这也是我们修习高贵的静默的原因。当我们醒来,我们就开始散步,在正念下安排事情,我们注视着呼吸,专注地聆听钟声,走向禅堂,我们充满专注地品味着端坐、行走和吟唱,专注地享用早餐。任何一件事都可以用来修行。吃早饭也是修行。
安居后,我们将继续在家里培养这种惯能。我们乐意在你所在的地区建立僧团以继续你的修行。因为,按照修行,正念的力量是唯一可以改变我们生命的力量。唤回生命的愉悦,唤回爱和理解,转化那些以前一直使我们沉溺于痛苦中的旧习惯的惯能。在法义探讨中,让我们不要空谈理论,要结合实际,交换彼此修行的经验:怎样牢牢地安住当下,怎样深深地活在当下,怎样感触生命以便深刻体察从而得到洞察力,最终将我们从嗔恨、恐惧和痛苦中解脱出来。
这段开示后,我们将一起到外面进行一次短暂的行禅,然后,我们将聚在大钟楼前吟唱一些偈颂。
[钟声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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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解脱(一行禅师)
走向解脱



一行禅师

[钟声悠扬]
让我们转向其他几“度”。[一行禅师在黑板上书写]。第一是布施;第二是智慧;还有持戒;禅定意味着止并深入观察。忍辱,在梅村翻译为具有包容心。在梅村已经举办了四个星期的课程,如果你只参加了一个星期,为了更好地理解其他五度,你或许要听一些其他的开示。我们已经向大家说明了六度之间相互摄入的体性。只要你深深地践行其中的一个,那你就是齐修六度。不理解其他五度,你同样也无法了解任何一度。
所以,不间断的修行意味着你不断地布施;也就是在不断地进行正念训练;不断地拓展你的包容心;不断地修习停止妄念、保持宁静、深入观察;不断地践行智慧。任何五项都是第六项的内容。对于六度而言,确实如此。我们曾以布施为例说明上述道理,因为智慧是一个了不起的礼物。能够止息宁静、深入观察,也是一个了不起的礼物。能够不间断修行也是一个了不起的礼物。拓展包容心,甚或包括那些在最初令你不快的事情,这也是一件礼物。这些礼物都是布施的对象。所以,除非你实践了其他五度,有了布施的资本,否则,你将无法践行布施。布施只有在所有六度的相互摄入下才能得以实行。
起初,我告诉孩子们修习布施并不需要钱财。你可以布施出你的烂漫、你的存在、你的稳重、你的坚强,你的自在。这已经有许多了。而这些品质都可以通过修行其他五度来获得。
六度能够载我们跨越彼岸,使我们不再痛苦。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你们就可以达到这样一种状态:你可以很轻松自在地跨越痛苦的川流。你要精于修行,这样你就不再恐惧。这就象你知道怎样制作豆腐。如果你知道家里豆腐缺了,那你也不会不安。只要几个小时,豆腐就又有了。你掌握了园艺,会制作有机肥,那园子里有很多堆垃圾你也不会担心,因为你可以把它们转化为肥料。真是不用担心。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是很快乐的。因此,我们不必再恐惧于我们内心的垃圾、痛苦和折磨。我们知道怎样应对它们,怎样转化它们,所以说,到彼岸是一件高兴的事。即使是在跨越的过程中,你也不必遭受磨难。不要这么想:只有到达彼岸后,痛苦才能停止。不是这样的。跨越本身就是令人快乐的。
这情形有点儿象一个孩子,她知道有一间观息屋,当她充满正念地走向那里,她就已经感觉好多了,因为,她知道那解脱之路,知道如何而为。所以,如果你用六度来磨练自己,那它们就会成为一个习惯、一个传统、一个模式;每当你要跨越彼岸时,你就可以跨越,不需要再做出很大的努力。你如何行走呢?你可以在其中练习行禅。你不会再因为退步而苦恼。你就这样磨练自己,一直到你达到不再反复的状态,总是在进步,不再退缩。这就是精进的含义。你们已经掌握了其中的技巧和方法。因此,你们就永远不再会回到以前那种受伤害的状态。
生活是一个不断转化的过程,就象堆肥一样。不能想象你的花园只出产鲜花——它同样产生垃圾。生活也是如是。那些苦恼的人不懂得转化的艺术——这也是他们苦恼的原因,因为他们不了解如何转化他们内心的垃圾。但是,你们却了知转化的艺术;因此,你们可以包容烦恼和痛苦,你们可以转化它们。你们再也不会回到以前那种被烦恼和痛苦淹没的状态,也不会面对烦恼无以应对。如果你用六度来要求自己,有一天,你就会发现,你对烦恼和痛苦将不再畏惧。就象刷盘子。当然,你每天都要用盘子吃饭,因此也就有了脏盘子。但对我们来说,清洗盘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们备有清洗剂、水、肥皂,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当我们洗刷盘子时,我们懂得如何呼吸,如何吟唱,所以,刷盘子不再是一个难题。它能成为一件乐事。因此,我们不再因挫折而苦恼,原因在于我们知道了方法,了知了六度,我们拥有了渡向彼岸的舟筏。
有一些问题我还没有回答。最新的提问是这两个:“禅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对自己的爱?我失去了爱自己的能力。”这是其中的一个问题。另外一个提问是:“若是没有愤怒和憎恨,我还有什么冲动为社会正义而斗争?难道你真正爱着你的敌人?如果你是这样的,你还有什么力量去开展你的抗争?是否当你接纳了你的敌人,就意味着你将无所事事?”我想这两个问题是相互联系着的。有关答复的要点已经在开示中得到了阐述。但我们要亲力勉为,我们要践行充满正念的呼吸、行走,审慎观察,体认各类种子,以便认识到万事万物互摄互入的真实体性,然后,我们就会悟解到这些问题的真实答案——不仅是理论上的,而且是实践上的。
“为什么不爱自己?为什么爱自己是那么困难?”如果你仔细审视你所称之为“爱”的东西,你就可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你有一个有关“爱”的观念,一个自我的概念,尽管很模糊。如果你能够审慎地分析你称之为“爱”的东西,如果你能够审慎观察你称之为“自我”的东西,你就不再会有那样的感觉。自我是由什么构成的?非自我的要素。仔细地观察自己,你就会彻见你内部的非自我的因素。
当我谛观臧识,我看到了憎恨的种子、恐惧的种子、嫉妒的种子,但同样也看到了仁慈的种子、同情的种子、理解的种子。因此,这些种子肯定处于相互对立的状态,在自我内部相互征伐,诸如美好和邪恶的对峙,天使和野兽的斗争。它们总是在自我内部争讼。我怎能得到一点的安宁?显然,你肯定有了一些自己并不愿接纳的东西。你内心有一个判断,这判断是一粒种子,同时你内心还有一桩正在被判决的罪恶,这两者并不能和谐共存。因此,在你内心有了鸿沟,一种深深的二元性的感觉,这就是你觉得疏远自己的原因。你不能爱自己,不能接纳自己。但一旦你以互摄互入的观念看待事物,你就会明白任何事物都和其他事物联系着,垃圾总是能够作为肥料促进花朵的生长。
前几天我曾说过,当我在上梅村散步时,我看到了繁花似锦,葱绿的植物,我来到一个地方,却看到狗丢下的大便或是别的什么。我告诉孩子们我并不介意,因为我对大地有着极大的信任。大地是伟大的,大地拥有巨大的力量,能够转化一切。我知道大地很快就会将脏弃的废物转化为植物所需的营养物质。所以,我的微笑没有变,我一点也不介意。我看到这两件事情之间相互依存的体性,鲜花和粪便。看到一件,我就看到了另一件。
鲜花和垃圾如是,苦恼与同情和快乐也是如是。我们的心理构成是有机的。如果我们了知道如何照料、如何包容,我们就具有转化的能力,能够将苦恼转化成为养分,来促进增长智慧、觉悟、爱心和同情。如果你拥有了这种内在的洞察力,觉悟到垃圾和鲜花是互摄互入的存在,你就能够接受负面的事物,就象一位园丁接受她园子里的垃圾一样,她知道她需要垃圾来给鲜花提供营养。这样,你就不会陷入二元分裂的观念中,你的苦恼会少得多。
当你仔细返观你所谓的自我,你会发现你的自我是由非自我的要素构成。对于你所不喜欢的一些自我的成分,并不是要你单独负责。你所在的社会,你的父母,你的祖先也要承担责任。他们将这些种子遗传给了你,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来认清这些种子。他们也没有机会学习如何转化这些种子,因此也就将这些种子遗传给了你。现在,你有了机会体认这些种子,学习了转化的方法,而且你也发誓要转化它们,既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的祖先、父母和社会。这种誓愿是菩萨才能发出的。
所以,一旦你以这种方式理解事物,你就不会说,“我怎么不爱自己?”爱自己是完全可能的。梅村教授的方法非常具体。你的自我,首先是由身体构成。通过吃、喝、休息、放松等方式,你在爱着自己。你不爱自己,是因为你没有好好地修习这些事情,你不让自己的身体得到休息。你强迫自己的身体从事损害它的活动。所以,怎样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已经在梅村的教材上写得清清楚楚:充满正念地进食、消费,充满正念地让身体得到休息和恢复。我们来到梅村,就要学习这些事情。有时你可能厌烦自己,甚至毁坏自己,而你却不知不觉。佛陀说过,有些人,他们想他们是爱自己的,但事实上,他们却是他们自己的敌人。他们做着对自己有害的事情,他们正在毁灭自我,而他们却认为这是在爱自己。正因为在吃饭、喝水、对待身体、处理感情以及觉察意识方面失去了觉照和正念,他们伤害了自我。
当你涌起某种情绪——快乐的,不愉快的,或者中性的——你知道如何去体认它?你知道如何去包容它?如何抚平它?这个过程就是爱。当你来到梅村,你就要学习这些体认、容受、抚平和转化的方法。爱意味着实践——实践观察、审视、理解和转化。当你能以这种方式爱着自己,你就同样在爱着别人。你热爱你的祖先、你的父母、你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通过照料好自己、爱着自己,你爱着所有的人。因为,你是由我们构成的。你的自我是由非自我的因素构成,其中包括祖先、白云、天空、河流、森林,还包括我们。
你或许会说,“我是想爱自己,但我却觉得无法爱自己。”如果你理解上述的教化,能够体察自我和爱的体性,你就会明白爱是实践的过程。除非你按照教导实行,否则,你根本就不是在爱着自己,不会爱自己的人,也难以爱别人。因为对自我的爱同时也是对别人的爱。当你知道如何充满正念的呼吸和微笑的那一瞬间,你不仅自我感觉好些,你也让周围的人,前面的,后面的,都感觉好些。
至于憎恨,道理是一样的。你提到,大量的社会不公正存在着,别的人在做着邪恶的事情,既毁灭了他们自己,也毁灭了你和世界,因此,冲他们发泄一下怒火让人感觉好些。但他们是谁,你又是谁?你觉得你有义务帮助这个世界,帮助社会,但谁又是世界,谁又是社会?
当你见到走上邪路的孩子,沉溺于毒品、暴力,最后进了监牢,你想过你是应该爱他们还是恨他们?你应该照料他们。为什么他们堕落至此?为什么寻求毒品?为什么他们借助暴力?为什么他们对抗父母、社会?他们这样做必定有许多原因。直到有一天他们会杀了你,用枪将你射倒,烧了你的车。当然,你可以冲他们发火,你可以与之战斗,如果你也有一支枪,就可以在他们开枪前将其射倒。但是,这样做并不能阻止他们成为社会的牺牲品,成为他们所受教育的牺牲品,成为他们的祖先的牺牲品,因为,惩罚并不能帮助他们,也不能使他们得到很好的照料,必定存在另一条路来帮助他们。杀了他们并不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曾经有一个海盗在一条难民船上强暴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她的父亲试图阻止,但却被他们仍到海里淹死了。那女孩是如此的羞愤,她受到如此大的创痛——也是因为父亲的死——她跳进大海也淹死了。
当时,船民蜂拥外逃,这一类悲剧几乎每天都发生。在战争期间,我们在巴黎的越南佛教和平代表团几乎没有一天不收到此类的消息。我记得在得知此事的那个清晨,我没有吃早饭,我走进了树林。我开始行禅,试图包容周围的树木。因为,我觉得我和那个女孩是一体的,我也有一种被强暴的感觉。起初,我也很愤怒。但我知道我必须照顾自己,因为如果我听任愤怒控制了自己,使自己被麻痹了,那我就没有办法继续工作,这工作恰是为了和平和照料战争受害者的。当时,就在佛教和平代表团住巴黎的办公室,我们正在向从事和谈的各方代表提供真实的信息,以试图阻止这场战争,试图缓解受害者所遭受的磨难,包括孤儿等等。当时,我们要支撑超过8000名孤儿的生活和学业。因此,我们不能被这种每天都在办公室充塞的消息所麻痹,所以,我们要一起修行。如果没有专注的呼吸,专注的行禅,我们怎样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继续我们的工作?
当天晚上坐禅时分,我“看到”自己出生在泰国沿海的一个贫穷的渔民之家,父亲很穷,母亲也很穷。贫困已经持续了很多代。父亲每天晚上必醉,因为工作是如此的艰辛,收入又是如此的微薄,每次醉酒,他就拿我出气。母亲不识字,也不知道怎样教育孩子,结果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走上了邪路,就在泰国的海岸边。十二岁那年,我就跟着父亲出海打鱼。我见到过一些孩子,他们穿着漂亮的制服,坐着漂亮的汽车去上学。我觉得我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样的生活。
现在我成为了渔民,拥有自己的渔船。昨天,有人告诉我,难民常常携带有金子,如果能得手一次,我就可以摆脱这种长期的贫困,有机会过上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所以,没有了理智,没有了同情,只有那样一种冲动,我同意和他一起做一回海盗。出海后,我看到其他的海盗抢劫财物,强暴妇女,我觉得那些负面的种子也在我内心强烈地升腾起来——周围又没有警察,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我变成了一名海盗,而且,强奸了十二岁的小女孩,而她跳进了大海。每有人知道这件事,我还得到了一些金子。
如果你在一条船上并有一支枪,你可以向我射击,我就完蛋了。是的,我死了,我的生命结束了。你射杀了我,阻止了我强奸女孩,但你却无法帮助我。从我出生到我成为一个十八岁的渔民,没有人帮助过我。没有人试图帮助我——没有老师,没有警察,没有人哪怕做一丁点儿来帮助我。我的家族已经挣扎于贫困数百年了。我死去了,但你却没有帮助过我。
在我的禅思中,我凝视着海盗。我也看到了泰国海岸沉沉的黑夜,二○○到三○○个渔家的孩子。我清楚地看到,如果没有人尽力帮助他们,那么在十八岁时,他们中间的许多人要变成海盗。如果你,或者我出生在那种海盗的环境,那你和我在十八岁时很快就变成了海盗。所以,当我看到这一切,同情在我内心生起,突然,我包容了海盗。
你们要做一些事帮助他们,否则他们就会成为海盗。射杀他们当然容易,但这解决不了问题。将吸毒者和违法乱纪者锁铐起来也很容易,这却不是最后的做法。还有更合适的事情要做。你可以阻止他们成为现在的这种样子,这种工作被称之为爱。在敌人里面,你可以发现值得去爱的东西。这并不意味着允许他们继续他们的罪恶、暴力、摧残。我要尽我所能去阻止他们危害社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他们。同情是另一种力量源泉。
你觉得愤怒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动着你。但愤怒却使你远离清醒,远离觉照。愤怒不能给你理智,在愤怒的支配下,你会做错误的事情。作为父母,当我们恼怒时,不应该教育孩子。在这种情形下教育孩子并不恰当。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对他们放任自流,只是我们在不再愤怒时,才可以教育他们。你不应该带着愤恨去教育你的孩子,而是应该带着爱和同情。对于那些残害生命的海盗来说,也是如此。我们必须有所作为,但不能使用愤怒作为燃料。我们必须使用奉献、同情作为我们的燃料。
特出的人物,诸如佛陀、耶稣,他们了解同情的力量,爱的力量。我们中间的有些人准备着为了实践爱去苦痛,甚或死亡。请不要低估同情的力量、爱的力量。你拥有同情的力量,你就可以继续保持清醒和智慧。智慧不隐没,你就不会犯错误。你由爱而激昂,但爱却来自于智慧。
(钟声悠扬)
我们中间许多人都有为社会进步、社会正义奋斗的冲动。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中间很多人都会有挫折感,因为我们不懂得怎样照料自己。我们认为邪恶仅存在于对立面,但现在我们知道,邪恶也存在于我们自身。贪婪、嗔恨、错觉、嫉妒——它们就在我们内心。如果我们不知道如何对付它们,如何抑制它们,如何增长积极的品质,我们就不能够继续我们的工作,很快我们就会垂头丧气,完全为失望淹没。有很多年轻人,他们渴望社会运动,并因之激动不已,但他们不懂得如何照料自己,不懂得如何在生活和工作中保持他们之间和谐,结果,不久,他们就放弃了斗争。
这就是我们必须照料好自己的原因,然后我们要学着重新审视那些人,他们不再仅仅是罪犯,而且是受害者。当然,当他们进行劫掠时,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来阻止他们。但我们必须明白,他们同样也应该得到帮助。我们应该向他们表明,“如果你这样做,我们就会采用一切我们认为必要的手段来制止你,但我们这样做是出于爱和同情。我们制止你,制止你所试图强加给我们和你的受害者的一切,但这却不意味着我们是出于愤恨和憎恶。不,恰恰相反,我们这样做是出于爱。如果你愿意进入这个方向,我们会全身心地支持你,因为,你朝和谐、无歧视、社会公正的方向迈进,这也是我们的祈愿,我们的希望。”
我们必须将这一点澄清,因为,那个人内心同时存在着朋友和敌人。敌人是那些负面的种子,而朋友是那些积极的种子。我们不应该将他内心的朋友也杀了,我们只需要斩杀敌人;斩杀他内心的敌人就意味着认识到内心的负面的种子,并试图转化它们,而不允许有助于犯罪和破坏性的局面出现。
这就是策略,因为要修行,我们就要有策略。你需要一些智慧、观察,还需要一些同情和爱心。在社会变革的过程中,我们要在一起践行。我们要将我们的洞察力整和在一起。我们要将同情和智慧凝结在一起,以达到成功。我们知道,只有爱,只有同情,只有理解,能带来真正的变革,因为,不可能用嗔恨消灭嗔恨。这是佛陀在《法句经》中强调过的,不能用嗔恨消灭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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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2-09-13
我有问题:在遭遇性骚扰时如何行禅?如何佛法?
离线治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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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2-09-13
用耳光应对或者远离他。
这也有能是我们还不不够庄严或是我们不够单纯,也可能是考验我们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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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2-09-13
请问:公车性骚扰。 菩萨如何应对??
据广州日前对100位常乘公交车的女性调查所得,六成多的女性亲身经历或亲眼见过性骚扰。骚扰者身份从白领到民工都有,最常见的形式是故意用身体紧贴女性身体,左蹭右蹭。
深圳的公交车特别的挤,我想这个大家都非常有同感的。有时候你甚至不用抓住任何的扶手都可以“站”得稳稳当当的,因为你已被周围的人群给夹得紧紧的了。也正因为这样,给了那些“色狼”有机可乘,在车上对不少“可爱”的女同志“上下其手”。实在可恶!

  据调查,被骚扰女性的年龄段集中在18岁到25岁之间,约占被调查者的90%。而骚扰者的年龄一般在25-40岁之间,身份下至民工、上至白领都有。

  调查显示,公交车上性骚扰的主要方式有:

  一、在车上非常拥挤时故意用身体紧贴女性身体,左蹭右蹭;

  二、用手或肘触女性的敏感部位;

  三、上下车时趁乱摸臀部或胸部;

  四、用下身触碰女性,甚至拉开裤链;

  五、语言或其他方式骚扰。

  其中第一种最常见,占50%。

齐言扇他耳光在公交车上也曾见到或遇到类似情况。有的女子要面子,低声斥责对方。尚有廉耻心的骚扰者会脸红,绝大多数毫无收敛。有一些勇敢的女孩子会大声警告对方,但往往会遭到对方的反唇相讥:“侬也不看看侬迭只面孔,啥人要碰侬!”于是双方你来我往,恶言相向。不明就里的乘客看热闹,无聊的还起哄。最后倒霉的往往是女孩子,说不出那等下流话,吃了亏反受辱。遇到这种情况拼命想躲开,挤到别处去。在拥挤的车上乱挤乱撞,结果也可想而知,那就是别人直拿白眼瞧你。
例子利群:一次我独自外出,辛辛苦苦挤上一辆双层公交车的上层,没想到仍然拥挤不堪站在旁边的一个老男人趁机“揩油”,每当公交车转弯或是停车时就故意往我身上倒,其实,车开得很平稳。我心知遇上了品行不端的骚扰者,但他又没把手伸过来被我抓到,没有证据怎能声张,更没有机会大声呵斥。

如果是修生活禅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希望有体验者多多探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9-13 18:54:07编辑过]
离线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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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2-09-13
如何修生活禅?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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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2-09-13
问得好!我也正在修行中,此问题也无法回答得很好,且抛砖如下。
“看书就看书,写文章就写文章,一心一意,不起杂念,这就是修行。”
“活在当下”
“不要谈玄说妙,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
这些道理说起容易做起难。对于初学者,没有体验很难起坚定信心。所以先有一些静心的禅定体验,体悟禅定时的松静自然无碍,然后推之日常生活起行站坐为人处事。
大致道理是这样,但做起来实在不易,不比炼身体之功者所吃的苦少。
不过,其益处亦等量。 一旦你很好地克服几次习气,以后就可以得到不为习气所困苦的喜乐自在。
我认为佛法不悖世间。真正修行者非弃世者。
如果徒然说佛论理,而遇到红尘中事却失佛心,大动凡气,岂不令非学佛者耻笑?

具体的实践远比抽象理论复杂困难得多,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修生活禅的同修探讨和老师指导。解答一些现实生活中实际的修行问题。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9-13 19:28:1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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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2-09-13
针对这个问题,网友有一些新奇的想法:看不惯 :用垃圾砸他!
针对这个问题,网友有一些新奇的想法,

  看不惯 :用垃圾砸他!
教训一下,可用脚狠狠地踹他,或用胳膊大力地撞他,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简妮●遇到这种人,我想大声叫却怕被他反咬一口,我会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别针捏在手里,他一靠近就扎他
  
李欣●如果碰到这种人,你就用高跟鞋后跟,对准他的脚背,狠狠地踩下去,再说一声“对不起噢”。

野小子:你要是个男的,嘿嘿,算你“执到”啦!要是个女嘛,考虑到你们胆子小,如果人不多的话,就走开!如果人多,就用手袋什么的隔开,他如果很过分的话,你就不能不声不响了。大声呵斥他。比如你可以说:你有病啊!他一定会知趣的走开的。当然,如果你有胆量,抬手给他一个嘴巴最好。

  五线谱:用你的高跟鞋后跟狠狠的踩他一脚!

  月季:等我哪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lookup:不要怕,勇敢面对,不然他会得寸进尺的!

  蛇妖:好办! 转身,用更恶劣的骚扰他! 让他彻底怕了你!:))

  ericmo:避免上太拥挤的车;避开那些形象猥琐的男人,尽量同些比较正经男人站一起!
 
  狐美丽:你拿把剪刀仔甩来甩去,包无人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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