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星
序
予观丹经万卷，其言长生大药，必得先天真乙之气而成。问气所从来，必曰彼处。求之夫吾人一身，独无是气，而顾于彼处求之哉！信之者未一二，而疑之者已千百矣。星自早岁即雅志斯道，顾以根钝质愚，未能洞其旨趣。间取《参同》、《悟真》，开卷读之。荆榛载涂，缩涩载涂，缩涩莫前。始为注师俞琰，指以清净无为之道。凡言身外之修，一切斥为旁门；金鼎火符，悉皆认为炉火。固守先入，坚不可破。噫！果清净，不知下士何以大笑，而谤毁何以易生也，予读书至此，不能无疑。嘉靖丁未，偶以因缘遭际，得遇法祖吕公于北海之草堂，弥留款洽，赐以玄醴，慰以甘言。三生之遇，知载希觌。既以上乘之道，勉进我人，首言阴阳合成道。时则谬举三峰之说，以质于师。师乃斥之。问尝授对胎之歌，入室之旨。微言奥论，动盈卷帙，笔而藏之。顾旨其言，而未能畅也。因循廿毛侵鬓，慨勋业之无成，知时日之下待。复感恩师示梦，去彼挂此，遂大感悟，追忆曩所授语，十得八九。参以契论经歌，反复纟同绎，寤寐之间，性灵豁畅，恍若有得，乃作是篇，孔子曰：“温故而知新。”今予所温者故也，而所知则新也。虽一时臆度之言，未敢就正有道，然亦庶几不背吾师之旨乎！
是岁甲子嘉平月正统弦日潜虚子序。
后序
金丹之道，炼已为先。已炼则神定，神定则气住，气住则精凝，民安国富，一战而天下定矣。昔师示我曰：“人能清修百日，皆可以作胎仙。”夫百日而清修，片饷而得药。十月而行火，脱胎神化，改形而仙，顾不易易哉！而世卒难其人，此引何说也？根浅者闻道而不信，学疏者证道而不真。盲师妄引，指东作西，不辨越燕，焉分苍素？间或质以《参同》、《悟真》，未即条析，辄云陈言易得，口诀难逢，别有开关展窍之秘，离形并气之旨。初学之士，一聆其言，意在速成，心希侥幸，焚香誓天，赍金固请，片言入耳，肺腑深藏，而《参同》《悟真》束之高阁矣！且夫阴阳同类感应相与之道，顺之则人，逆之则仙。是皆自然而然，非有巧伪。岂不闻《悟真》之诗云：“休巧伪为心力”《参同契》云：“自然之所为兮，非有邪伪道。”古仙垂语示人，曷尝隐秘？然皆绝口不言开关展窍离形交气之说。而今乃有之，是知蛇足不添，则骏骨无价，大道之厄，斯人为之也。嗟乎！鱼目为珠，燕石为宝。世人好小术，不审道浅深，独奈何哉？昔师示我云：“《参同》、《悟真》乃入道之阶梯。”顾言微旨远，未易剖析，沉潜甘载，始觉豁然。且夫仆非能心领神悟也，赖玩索之功深，而师言之可证耳。予既微有所见，不敢自私，辄成是篇，以就正于有道。虽然此其大略云耳，若夫入室细微之旨，内外火候之详，自有二书者在，予则安敢赘哉！予则安敢赘哉！潜虚生再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