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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16)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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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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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2-07-11
天 乐 集(25)
七十一 方瞳之奇
昔西王母谓汉武帝曰:“行益易者,谓常思灵宝。灵者神也,宝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调心养气,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行之不倦,精神充溢,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之道成矣。”夫外身易形之道,乃玄修所尚,顾其效验,须逐渐发生。最初易气,最后易形。易形之征,厥在易瞳。瞳易则气血骨髓无不皆易矣。《六书》曰:“人受气以生,以目最先。神之所聚,无非目也。”今行益易之道,逆流而出生死,则目瞳最后易圆为方。故方瞳者,形化之大成,得道之符征也。
仙人方瞳之说,刘向、葛洪言之于前,苏轼、宋濂述之于后。刘向著《列仙传》云:“偓佺好吃松实,形体生毛,长数寸,两目更方,能飞行逐走马。以松子遗尧,尧不暇服也。赞曰:偓佺松饵,体逸眸方,足蹑鸾凤,走超腾骧,遗赠尧门,贻此神方。尽性可辞,中智宜将。”此方瞳最古之说也。
《抱朴子·论仙篇》云:“若使皆如效,闻两瞳之正方。”又《微旨篇》云:“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长出顶,亦将控飞龙而驾庆云,凌流电而造倒景,子又将安得而诘我。”《祛惑篇》云:“仙经云,仙人目瞳皆方,洛中之见白仲理者,为余说其瞳正方,如此果是异人也。”抱朴子《神仙传》卷十《李根传》云:“又太文说根两目瞳子皆方。按仙经说,八百岁人,瞳子方也。”
予昔尝叩问汪师,何以仙人目瞳转方。师曰:“神灵之故也。此乃末后炼神还虚,有此变化。所谓神化之验,见之于目。人之神存于目,《阴符经》云:机在目。若心地开通,目亦易矣。”予意目与心相通,若心不动如山,则目瞳之圆者,转成方矣。圆者,流动之象也。方者,寂静之象也。《大易》坤卦六二,有“直方大”之语,可以证焉。
方瞳者,神仙之瑞也,神化之证验,形化之大成也。吴太师亲遇李祖涵虚于西安古庙中,见其瞳子为正方形,因识知是仙,拜求道妙,卒亦成真。此方瞳见于近代之又一证也。
宋苏子瞻《赠王颐赴福州》诗曰:“我昔识子有武功,寒所夜语樽酒同。酒阑烛尽语不尽,倦仆立寐僵屏风。叮咛劝学不死诀,自言亲受方瞳翁。”明宋濂曰:“予游江南,见元初(即周元真,字元初)于凤凰台上,方瞳灼然,长眉丛然,傲视于万物之表。窃意缑山仙人乘鹤吹笙而下也。”《神仙史》云:“李升,江夏人,师少室道士,学炼气养形之术,元微之、白居易与之友。僖宗庚子,黄巢犯阙,徙居宛陵。久之容貌光泽,须发更黑,瞳方齿锐。”又云:“陶宏景隐居四十年,行辟谷导引之法。年逾八十而有壮容,一眼有时而方,洵仙相也。”按,贾嵩《华阳陶隐居内传》云:“先生晚岁,眸子忽尔正方。”紫阳《周居传》云:“君尝于市中遇黄泰者,见其眸子正方,乃知是仙人,因求长生术,始知是玄洲上卿苏君也。”或云:“眸子方,寿万岁。”噫!亦奇矣。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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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26)
七十二 睡最适
王阳明诗曰:“扫石焚香任意眠,醒来时有客谈玄。松风不用蒲葵扇,坐对青崖百丈泉。”又曰:“古洞幽深绝世人,石床风细不生尘。日长一觉羲皇睡,又见峰头上月轮。”裴晋公诗曰:“饱食缓行初睡觉,一瓯新茗待儿煎。脱巾斜倚虅床坐,风送水声来耳边。”半山翁诗曰:“细书妨老读,长簟惬安睡。取快且一息,抛书还少年。”陆放翁诗曰:“相对蒲团睡味长,主人与客二相忘。须臾客去主人睡,一枕西窗半夕阳。”僧有规诗曰:“读书已觉眉棱重,就枕方欢骨节和。睡去不知天早晚,西窗残日已无多。”吕荣阳诗曰:“老读文书兴易阑,须知尘冗不如闲。竹床瓦枕虚堂上,卧看江南雨后山。”蔡持正诗曰:“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孝先翁诗曰:“花竹幽窗午梦长,此中与世暂相忘。华山处士如容见,不觅仙方觅睡方。”玉蟾诗曰:“元神夜夜宿丹田,云满丹田月满天。二个鸳鸯浮绿水,水心一朵紫金莲。”又曰:“白云深处学陈抟,一枕清风天地宽。月色似催人早起,泉声不妨客安眠。甫能蝴蝶登天去,又被杜鹃惊梦残。开眼半窗红日烂,直疑道士夜烧丹。”李道纯《满江红》词曰:“好睡家风,别有个睡眠三昧。但睡里心诚,睡中澄意,睡法即能知旨趣,便于睡里调神气。这睡功消息,睡安禅,少人为。”
予按,晋时陶渊明“北窗高卧,自谓羲皇上人”,盖身心两静,借睡以养神安息。《庄子》所谓“其睡徐徐,其觉于于”是也。孔子亦云:“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所谓乐者,睡中神息相抱,精神冥合,百脉冲和,而畅于四肢之净乐也。《易》曰:“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是也。昔黄帝神游华胥氏之国,“云雾不硋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既寤,怡然自得。”是黄帝获益于卧禅之证据也。
夫行住坐卧四威仪,惟睡眠最为安适。当工作劳顿、精力疲乏之际,偃卧一榻,栩然睡去,一觉醒来,神怡气畅,百骸舒适。盖得益于睡中静养之功者多矣。人生百岁,日作夜息,全赖睡眠调剂生活,恢复精神。何况玄宗学者因心息相依而睡着,睡中心息依然合一乎!又常人夜间睡熟,至静极时,只能感召天地之真阴,不能感召天地之真阳。若心息相依而获睡,则两者能同时获得感召。以我心息之和,感召天地之和,此为天人合发之机,其为利益,岂有量哉!
凡初做心息相依,若能勿忘勿助,绵绵若存,片刻之久,即能睡去。一觉醒来,百骸调理,气血融和,精神舒适,其妙难以形容也。若功夫稍进,自然由睡着而转为入定。睡为定之嚆矢,定从睡中产生。初学有睡无定,久修有定无睡。是故初修之人,能睡着即是效验,能自然速睡尤妙。此睡眠三昧之境界,号称相似定,与常人昏睡情形,迥不相同。禅客坐禅,惟恐其睡;玄宗心息相依,惟恐其不睡。妙哉!此睡眠三昧,乃初学入手之通途,大定真空之前导也。
五代時陈希夷老祖,高卧华山,尝一睡数月不起,后竟于睡中得道。希夷睡诀,共三十二字,名蛰龙法。盖即心息相依之工夫,不过在睡中修之。
《华严经》十种卧中,所谓“禅定卧”与“三昧卧”是也。《离世间品》云:“菩萨摩诃,有十种卧。何谓十?所谓寂静卧,身心澹泊故;禅定卧,如修理行故;三昧卧,身心柔软故;梵天卧,不恼自他故;善业卧,于后不悔故;正信卧,不可倾动故;正道卧,善友开觉故;妙愿卧,善巧回向故;一切事毕卧,所作成办故;舍诸功用卧,一切习惯故。是谓十。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如来大法卧,悉能开悟一切众生。”
按,睡中身心不动,如入禅定,谓之“禅定卧”。若禅定之中,天地真阳入我体躯,如甘露遍空,醍醐灌顶,周身酥软美快,和畅如春,酣融如醉,谓之“三昧卧”。《经》所谓“身心柔软”,盖指此景言也。
孔圣“曲肱而枕,乐在其中”,亦即是“三昧卧”之境界也。《神仙拾遗传》载:夏侯囗登山渡水,每闭目美睡,同行者闻其鼻鼾之声,而步不蹉跌,时号“睡仙”。此盖与希夷老祖同修睡眠三昧者。孔子云:“德不孤,必有邻”,不其然乎。
儒仙邵康节《林下吟》云:“老来躯体素温存,安乐窝中别有春。万事去心闲偃仰,四肢由我任舒伸。”又诗云:“夜入安乐窝,晨兴饮太和。穷神知道泰,素养得天多。”是邵子深得睡眠三昧也。白玉蟾仙师诗曰:“自从踏着涅槃门,一枕清风几万年。”是白祖所作成办,得“一切事毕卧”之妙境也。涅槃寂静之门,正是“如来无上大法卧”。到此大休息,舍诸功用矣。
临济禅师在僧堂睡,黄檗入堂,以柱杖打板头一下,济举头见是檗,却又睡。檗打板头一下,却往上间,见首座坐禅,乃曰:“下间后生却坐禅,汝在这里妄想作么?”首痤曰:“这老汉作甚么?”檗又打板头一下,便出堂。
雪峰与岩头至沣州鳌山阻雪。头每日只是打睡,峰一向坐禅。一日峰唤曰:“师兄,师兄,且起来。”头曰:“作甚么?”峰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个汉行脚,到处被他带累。今日到此,只管打睡?”头喝曰:“睡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地,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峰自点胸曰:“我这里不稳在,不敢自谩。”头曰:“我将谓你他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峰曰:“我实未稳在。”头曰:“你若实如此,据你见处,一一道来,是处与你证明,不是处与你划却。”峰曰:“我初到盐官,见上堂举色空义,得个入处。”头曰:“此去三十年,切忌举著。”又见洞山《过水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头曰:“若与么?自救也未彻在。”又曰:“后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打一棒曰:“道甚么!我当时如桶底脱相似。”头喝曰:“你不问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峰曰:“他后如何即是?”头曰:“他后若播扬大教,一一从自己胸中流出,将来与我盖天盖地去。”峰于言下大悟,便作礼起,连声叫曰:“师兄,今日始是鳌山成道。”噫,若临济、岩头,可谓所作已办,得如来“涅槃卧”矣。
王阳明诗曰:“人间白日醒犹睡,老子山中睡自醒。睡醒二非还二是,溪云漠漠水泠泠。”
附: 陈抟赠金励君睡诗
常人无所量,惟睡乃为重。举世皆为息,魂离神不动。觉来无所知,贪求心愈浓。堪笑尘中人,不知梦是梦。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炉里近为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陈希夷老祖睡诀,一名蛰龙法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
吕祖题词
高卧终南万虑空,睡仙长卧白云中。梦魂暗入阴阳窍,呼吸潜施造化功。真诀谁知藏混沌,道人先要学痴聋。华山处士留眠法,今与倡明醒众公。
张三丰《蛰龙吟》
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儿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天然,莫散乱,须安恬,温养得汞性儿圆,等待他铅花儿现。无走失,有防闲,真火候,运中间。行七返,不艰难,炼九还,何嗟叹,静观龙虎战场战,暗把阴阳颠倒颠。人言我是朦胧汉,我却眠兮眠未眠。学就了真卧禅,养就了真胎元,卧龙一起便升天。此蛰法,是谁传?曲肱而枕自尼山,乐在其中无人谙。五龙飞跃出深潭。天将此法传图南,图南一脉谁能继,邋遢道人张丰仙。
张三丰《渔父词》
蛰法无声且有声,声声说与内心听,神默默,炁冥冥,蛰龙虽睡睡还醒。
张三丰《蛰龙法跋》
或言:希夷先生别有睡诀传世,世所传者皆伪书也。《随》之象辞曰:“君子以向晦入宴息。”夫不曰“向晦宴息”,而曰“入宴息”者,其妙处正在“入”字,入即睡法也。以神入气穴,坐卧皆有睡功,又何必高枕石头眠哉!读三十二字,盖使人豁然大悟。吕翁表而出之,其慈悲之心,即纠谬之心也。张全一跋,时寓终南山。
附: 汪师函致天津孟养吾君
启者,今录奉陈希夷睡诀一章,系吕张二祖师传出。足下可细心参悟。总之,不越心息相依四字之外。夫丹道有行住坐卧四诀,惟独睡诀最简易。何以知其简易?盖学道最怕是着在色身,若一着色身,即是后天浊物,非先天清真之真阴真阳也。当睡之时,必要身心两静。诀曰:“身不动而心自安,心不动而神自守”是也。片晌之间,再做心息相依,一到睡着,亦是自然而然入于无人无我、忘物忘形的景境。《庄子》云:“逍遥于无何有之乡”是也。务要明白只要是心息相依睡着,一到睡熟之时,则心息亦自然相依也。切不可有心去安排,前信所谓“顺自然,非听自然”也。若有心去安排,即不是“顺自然”之旨也。不论时刻,如有空闲,便去下功。若色身有一毫阳举,即速向外心息相依;若色身有一毫酥软,即速向身外心息相依;若色身有一毫气调动,一毫麻木,即速向身外心息相依。务要知色身是个贼,学道者切不可认贼为子也。必要做到呼吸断绝,泰然大定,不由我作主。紫阳云“饶他为主我为宾”是也。若能定得二点钟时候,即离童真不远矣。如做睡诀,务要少食多餐。汪濩 启 五年三月四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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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2-07-11
天 乐 集(27)
七十三 醉最玄
玄宗修士,工夫做到恍惚杳冥,外息微微,若有若无,斯时先天真阳透入,薰蒸四肢,灌溉上下,醺酣和融,微妙寂静,状如微醉。《入药镜》所谓:“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也。《金丹四百字序》云:“初时如云满千山,次则如月涵万水,夹脊如车轮,四肢如山石,毛窍如浴之方起,骨脉如睡之正酣,精神如夫妇之欢会,魂魄如子母之留恋”。此种先天景象,乃阴阳融和之验证,采取之真机。能常入似醉之乡,希夷之境,即时时感召天和,神炁交结,修成仙胎,炼己筑基之效见矣。
此醉字,乃玄宗之特点。古仙咏此者,如旌阳《醉思仙歌》、三丰《先天一炁歌》、紫阳《石桥歌》等,指不胜屈。而三丰《玄要篇》中,揭醉字尤多,如云:“取将坎中丹,金花露一枝。庆云开天际,祥光塞死基。归已昏昏默,如醉亦如痴。”又云:“待他一点自归服,身中化作四时春。一片白云香一阵,一番雨过一番新。终日绵绵如醉汉,悠悠只守洞中春。”又云:“醉兮醉兮复醉兮,丹田春透红如玉。”又云:“骑龙挂剑醉归家,运转三关朝北阙。”又云:“饥来解饮长生酒,每日醺醺醉似泥。”又云:“欲问归纵何处是,醉中遥指白云边。”又云:“浆收东位成甘露,酒饮西方醉绮罗。”又云:“黄婆劝饮醍醐酒,每日醺蒸醉一场。”又云:“玄明酒,醉如痴,群阴尽,艳阳期。”又云:“动静处,添汞抽铅,如痴如醉神不倦。”又云:“西来意,如醉如痴。”又云:“延年酒,不用杯,甜如蜜,自饮刀圭,醺醺去赴蟠桃会。”又云:“一扫光,照见君,花前月下醉醺醺。”又云:“我在斜阳村外过,谁知我是醉婆娑。”又云:“西国南土把朋来敬,昔日醉里似昏昏。”又云:“醉里昏昏忘天地,古今名利总尘埃。”可谓深得玄宗醉仙三味者矣!
旌阳祖云:“醉思仙,醉思仙,无事闲来谒洞天。”又云:“顿焐醉思仙岛去,洞门微掩小童看。”吕祖云:“修修修到得乾乾,方是人间一醉仙。”又云:“瑶琴宝瑟为君弹,琼浆玉液劝君醉。”又云:“不觉自醉如恍惚,恍惚之中见有物。”又云:“我道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来怎生愁。”又云:“一得真经如酒醉,呼吸百脉尽归根。”又云:“得药之时莫贪乱,如痴如醉更省言。”又云:“绿酒醉来眠日月,白蘋风定钓江湖。”又云:“尽日无人话消息,一壶春酒且醺酣。”又云:“闷里醉眠山路口,闲来游钓洞庭心。”海蟾翁云:“醉走白云乡,倒提铜尾柄。”又云:“刘痴来与龙华会,醉向澄潭作月迟。”谭处端云:“自从鼎内云收后,常饮醍醐卧醉乡。”唐广真云:“但教相合成丹日,醉倒壶中不用扶。”马丹阳云:“终日衔杯畅神恩,醉中却有那人扶。”张紫阳《石桥歌》去:“景甚美,吾暗喜,自斟自酌醺醺醉,弹一曲无弦琴,琴里声声教仔细。可煞醉后没人知,昏昏默默恰如痴。”陈翠虚云:“醉倒酣眠梦熟时,满船载宝过曹溪。”陆潜虚云:“要得张公醉,须用李公酒。待得他家冬至时,一盏醍醐方入口。”又云:“同来俱时凭栏者,共醉春风待月归。”李虚庵云:“先取元阳为黍粒,次薰真炁酝黄梁,其间酝尽长生酒,一日翻来醉一场。”白玉蟾云:“落魂逍遥一醉仙,笑挽藜杖夕阳边。”李清庵云:“闲时共饮朱陵府,醉后同眠紫极宫。”此玄宗之妙醉也。
环六闻禅师去:“自入终南种术田,错教人唤洞中仙。甕头春熟长生酒,尽日醺醺枕石眠。”法林音禅师云:“醉后不知天地窄,移梅窗外月来时。”涧庵怡禅师云:“惯爱借他弦管里,悠然醉我落花天。”铁帆舟禅师云:“东越相逢几醉眠,满楼明月镜湖边。”道权高禅师云:“万花丛里沽村酒,九曲河边泊钓船。醉把丝轮随手掷,蓑衣斜挂夕阳天。”直指南禅师云:“却笑长安花酒客,醉郎扶取醉郎归。”天章玉禅师云:“醉扶金屋珠帘悄,花气曾露香馀深。”上方益禅师云:“金谷春光常满眼,红药花梢香烂漫。昨夜西风一阵寒,遍地残芳落何限。王孙醉倒不知归,犹向栏边索金盏。”法昌迂禅师云:“火麻皮子若何分,腊雪煎茶解君醉。更有行路人未到,野花含笑旧枝春。”无文灿禅师云:“蓬底歌眠醉复醒,君山只在两眉间。浑家不管兴亡事,一味和云占洞庭。”蔗庵范禅师云:“多年蓬累卧深云,金管银箫醉里闻。秋色重游山下路,白苹岸渚得逢君。”千仞冈禅师云:“芍药香中风绰约,梨花影里月团栾。主人醉卧羲皇枕,直把珠帘倒影看。”天迂宝禅师云:“雨歇云销霁色幽,春游公子醉春楼。风流无限向谁语,啼鸟一声天地秋。”啸月朗禅师云:“全身拶入苍龙窟,拔得珊瑚几树来。打落寻常柴草价,换钱沽酒醉花街。”
正堂办禅师云:“试问人间有底忙,好将春事报春光。直饶日日花前醉,一季都来九十场。”且庵仁禅师云:“相逢陪酒又陪歌,醉倒途中要我驼。驼到家中犹骂詈,不知醒后又如何。”天铎恩禅师云:“五陵春色十分肥,脑后东风不尽吹。醉唤不归江上客,子规声断绿阳枝。”懒庵枢禅师云:“筠管酝来应已熟,不惜醉里帽欹斜。酴醾浪有幽香在,是酒原来不是花。”佛性泰禅师云:“相见不虚园,分明付与渠。汝醉我扶起,我倒汝还扶。交互为宾主,相将入帝都。”旅庵月禅师云:“张公欲劝李公酒,反被李公罚一杯。相席能行急口令,醉归山月上寒梅。”别峰印禅师云:“千尺丝纶直下垂,锦鳞泼剌上钩时。斜风细雨歌归去,醉倒蓬窗百不知。”印山先禅师云:“鳌山艳艳乐从游,尽夜风光映碧流。月落更残天际晓,醉扶公子上高楼。”真净文禅师云:“直截根源教外春,阿谁不圣不通神。虽然向道离虺舍,又作无心常醉人。”粟庵鼎禅师云:“夏日红莲摇碧沼,鱼游上下亦钻忙。霞生两岸薰风醉,浣涤身心水国香。”断桥伦禅师云:“短蓬烂醉绿蓑翁,月落江村睡真浓。晓觉起来双眼碧,波心拴动一丝风。”恒修舍禅师云:“端拱垂裳何所谓,山河一统太平时。夜明帘外春风起,醉卧龙床百不知。”梦庵律禅师云:“惜花起早坐春风,更有郎先弄绿红。挽手相将花下醉,不知云月影重重。”天岸升禅师云:“张颠颠后绝人颠,草圣呼传醉里仙。断戟短枪浑不顾,至今纸上起云烟。”博济鉴禅师云:“一轮皓月照南州,挽手相将上酒楼。但使主人能醉我,何须更起故乡愁。”粟庵鼎禅师云:“寒烟落日满林皋,酒卮频传兴自豪。佳客还能风一醉,主人醒复为醇醪。”此禅宗之妙醉也。
宋儒邵尧夫《击壤集》云:“安乐窝中酒一樽,非惟养气又颐真。频频到口微成醉,拍拍满怀都是春。何异君臣初际会,又同天地作乍絪缊。醺酣情味难名状,醖酝功夫莫指陈。”又云:“烂有千圣奥,醉拥万花春”。明儒陈白沙云:“独速溪边舞钓蓑,月明醉影共婆娑。手中握得桐江线,钓破江天不要多。”又云:“西林收雨鹁鸠灵,捲被开窗对晓清。风日醉花花醉鸟,竹门啼过二三声。”又云:“千峰不语留君醉,乞与人间作画船。”此儒宗之妙醉也。
大抵醉有先天、后天之别。后天之醉,饮酒过度,神精受醺而醉也。先天之醉,乃一身之阴阳吻合,外感元和之炁2,薰蒸融液,精神冲和之极,入于恍惚杳冥而似醉。昔先师示入室弟子,每举此句为薰修之轨躅。盖能常入似醉之乡,即纯乎先天,不犯着身之病,一切法验不求而自至矣。
此“常似醉”一语,玄宗醉仙三昧之秘要,亦为《大易》“黄中通理”,“保合太和”之证验,所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正醉中之景象也。明儒陈白沙云:“醒易于醉,醉非深于《易》者不能也”。其窥圣学之秘奥乎!
附: 沧溟子咏《入药镜》“得之者,常似醉”诗注。
詩曰:金丹大道极玄微,学者纷纷达者谁。一得须知为永得,便宜下手立根基。昏昏默默太虚中,有有无无妙莫穷。方寸壶中倾不尽,自家无日不春风。
注曰:此言得药后之景象也。金液还丹,既吞入腹,点化凡躯,以成真人,便有自然景象。《参同契》曰:“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容中,颜色浸以润,骨节益坚强”。是皆美在其中,而晬于面,盎于背,畅于四肢,达于四体。不言而喻,是皆自然效验也。
附汪师与天津孟君函(节录)
夫采取二字,原不能分别。采取既不能分别,先天精气神又岂能分别。若云:“当杳杳冥冥之时,即是采取先天之精;恍恍惚惚之时,即是采取先天元气;混混沌沌之时,即是采取先天元神”。是乃言理也。能知杳冥、恍惚、混沌三者不能分别,即知元精、元气、元神也是不能分别矣。或曰:“杳冥中取,恍惚中迎”。又曰:“用之不可见,恍惚里相逢 ”。又曰:“采恍恍,取惚惚,杳冥之内收真物”。总之,是诸真著书,各家取象也。唯有《入药镜》,最说得直捷,真妙极矣。曰:“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盖“常似醉”三字,着实吃紧。更进论之,金丹大道,自始至终,凡逐节景象,逐节效验,逐节火候,尽是“常似醉”也。假若有一丝一毫着在色身,就不是“常似醉”矣。既不是“常似醉”,即不是道也。能知“常似醉”者,即知愚昧小人立跻圣域也。再吾有《玉皇心印经》注解四五种,惟陆潜虚《心印测疏》最好。今特邮寄奉一卷,务要熟读参悟,或者即知“常似醉”之妙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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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28)
七十四 定最胜
玄宗工夫,初由睡着而入恍惚杳冥,再由恍惚杳冥而至大定,外息断绝,初如一叶扁舟,容与中流,久则如月照寒潭,万里澄碧,时间由短而长。脱胎神化,皆在定中进行,此真入圣之玄关,超凡之津要也。
洞山云:“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同安云:“还乡曲调如何唱,明月堂前枯木花。”三丰翁云:“一轮月色相为伴。”又曰:“一轮明月照华南。”刘悟元云:“一轮明月天心照”。邵尧夫云:“梧桐月向怀中照”。又云:“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皆示定境界。若禅、若玄、若儒,莫不以定为归。《庄子》所谓:“吉祥止止”。又云:“大定持之”。又云:“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渊乎微矣。
定有二种之别,一者,有呼吸之定;二者,无呼吸之定。玄宗所修,即是第二种,身心俱定,出入息断,眼皮不动,乃真寂灭。若心定而息不住者,乃相似寂灭,非真定也。
《大宝积经·广博仙人会第四十九》:世尊告仙人曰:“大仙当知,我之子弟,最上声闻,骄梵钵提,是婆罗门清净族子,住于禅定慈悲之心,以彼等持,开敷慈眼,入三摩地。每经七日,方乃一度现出入息。彼入定时,有随意风,应念而至,假使劫火,烧于天地,成一炎焰,于彼禅身,无能损害如芥子之分,而彼支体如弥楼山,常所镇压。难陀龙王,及跋难陀,有大力势,鼓气猛烈,弥楼山王为之动摇,鼓作呼嗡,四大海水变为咸味。骄梵钵提入定之时,彼二龙王,尽其威力,无能挠乱”。夫既曰每经七日,方乃一度现出入息,即知其正入三摩地时,离出入息,能一定七日,大力龙王,无能动其分毫,乃至劫火洞然,亦不能损其毫末,可知无呼吸之大寂定,最为殊胜,非思议所及也。又《诸佛要集经》,载文殊师利菩萨,从忍世界(即此世界)没,至普光土天王佛所,尔时天王如来右面,有一女人,名曰离意,结跏趺坐,以普月离垢光明三昧正受。文殊师利问天王佛:“今此女子,发无上正真道心已来久如,所行寂寞,誓愿高远,定意若斯?”佛言:“发无上正真道义已来,不可计也。勤力怀信,常无放逸,施戒忍进,一心智慧,具足佛道,所作已备,文殊师利,令此女从三昧起,仁可问之,发道义来,为能久如,当见发遣。”于是文殊师利,闻佛教诏,即从座起,到其女所,至心弹指,謦扬大音,欲令女起,其女寂静,三昧不起。文殊师利即如其像,变无限身,益高弹指,其弹指声,闻于十方无数世界,女亦寂然,不从定起。于是文殊师利,即如色像三昧正受,现大神通,三千大千世界所有众生,世间人民,诸天龙神,犍沓积等,亿百千囗,一切技乐,不鼓自鸣,及化作琴瑟筝笛,万种之技,俱时同作,演柔软音,清明和雅,悲哀之声,其乐各各宣无数响,彻闻十方无量世界,不能令女从三昧起。文殊师利,复如其像,三昧正受,变三千大千世界,须弥山王,雪山黑山,目邻山,大目邻山,铁围山,大铁围山,展转相搏,不能自安,譬如勇士,以大力势,两掌相拍,亦如大雷,其音畅逸,无不闻者。须弥,铁围诸山,如是相展,相振,各各崩落,诸山躄地,其形可畏,其声甚悲,又彼大声,闻于无量无际世界,其女三昧,亦不移兴。时文殊师利,不近彼女,以权方便,二手拴女,欲令起坐,乃动下方恒河沙等诸佛刹土,不能移女大如毛发,亦不能令从三昧起。加复兴显一切势力,欲举彼女,恒河沙等诸佛刹土,皆拔反侧,不能令女从三昧兴。文殊师利截断其女所坐地处,举着右掌,过于东方恒河沙佛土,南西北方,四维上下,各恒河沙等诸佛刹土,亦复如是。十方刹土,众音技乐悉鸣,诸山崩落,音声可畏,雨诸天华,其响畅逸,无可为喻,不能令女从三昧兴。于是文殊师利,举女投遍于十方,不知令觉,还安故处。叉手前白天王如来:“惟然大圣,诸菩萨行,至未曾有,不可逮及,思惟称量,吾能令变虚空诸器,起立周旋,行来谈语,于今显现无极神定,变化感动诸大音声,崩坏须弥铁围诸山,拔诸佛土,移十方世界,永不能使从三昧兴,吾当谦恭,为女作礼,乃复馀学大士之众,诸族姓、子族姓女,初发无上正真道意者,已成未成,甫欲学者,慕乐如斯无极大慧,亦当归之。所以者何?菩萨所行,不可报喻。”天王如来报文殊师利曰:“诚如所云,菩萨大士所被德铠,不可思议,一切声闻,若与缘觉,所不及知,况复凡庶所能逮乎!犹如三千大千世界,举一大桴如千世界,于是女前,挝此大鼓,具足一劫,若复过劫,不能令女闻其声,况复欲从三昧起,未之有也。文殊师利欲如此女三昧寂定静安,终不兴移,道慧如是,威德无限。”
按,离意女入此三昧正定,必离出入息,不然文殊大士只用神力,绝其呼吸,此女即定不住矣。今被文殊颠之倒之,投掷十方世界而不为动,托至梵天而不觉,绝文殊之神力,不能挫其一毛,寂定如故,非息念双销、复归于无物者,能如是乎!又若息住而脉不住,文殊但用神力,以扼其动脉,此女亦不能再定。惟息住,脉住,身心寂灭,犹如虚空,方不为外界势力所动摇。玄宗之大寂定,正符此象。予观离意女之定,真可谓定到十成,如活死人一般,故文殊亦无法挠乱,其能得近天王如来,正以其身心湛寂如虚空故也。
此则公案,具二重义。浅略释者,身心寂灭,入深三昧,犹如虚空,非外界一切势力所能动摇,起念动心,欲出定,无有是处。此彰禅定殊胜。若深秘释者,文殊表慧,离意表定,定慧一体,故不能出此女定,非文殊神力逊于此女也。大愚芝云:“僧投寺里宿”,此语极妙,此彰定慧一如之妙也。
《华严经·入法界品》,善财童子参海幢比丘,见其结跏趺坐,正入禅定,离出入息,无别思觉,息念双忘,亦与玄宗入正定时同其境界。海幢一定,达六月又六日,定中自顶之踵,出现无量数佛身、菩萨身、缘觉声闻身、帝释身、梵天身、长者居士身、刹帝利婆罗门身、仙人身、龙王身、阿修罗王身、夜叉罗刹身、紧那罗王身、乾闼婆王身,分化十方,普遍法界。其境界之殊胜超特,使善财童子赞叹不置。此甚深三昧,名曰普眼舍得,一名普庄严清净门,最为广大。玄宗禅定,由数分钟而达数小时,乃至一日夜,向上胜进,亦可一定六月,不难追踪海幢,媲美先贤也。
《华严经·十定品》载如来于普明殿,入刹那际诸佛三昧,住奢摩他,最寂静,具大威德,无所染著,能令见者,悉得开悟。又《法华经·序品》载佛说无量义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花曼殊沙华,普佛世界,六种震动,此乃如来入定之仪式也。
《清凉山志》载“明释明山,初结茅中台之南谷,檀施多日,有意其盛者,一夕刺客投宿,中夜窥山,屹然端坐,目如秋水,鼻息殆绝,客长跪发露悔过。”按,所云屹然端坐,正入定之状;鼻息殆绝,则呼吸未断,特微细耳。此乃有呼吸之定,然已有感动刺客之心,定之用可谓神矣!
《六波罗密多经》云:“佛道远悬,无人能到,唯有一法,饶益有情,所谓正定。若诸菩萨未获此定,其心未能清净不动,生死涅槃,无有二相,由此义故,为度众生,巧以方便,精勤修习相应静虑无相正智,犹如虚空,清净无垢,常住不变,复观此定,犹如满月,一切妄想犹若浮云。又此正定,如清凉风,能除一切云翳,朗然清凉,光明照耀,一切有情,见皆生喜,如是满月光明庄严,能使有情清凉安乐。如是静虑清凉之风,能除性空妄想云翳。正定满月,现出世间,大悲光明,能除有情诸烦恼热,使得清净安乐涅槃。尔时薄伽梵而说颂言:“静能生智,智与理相应,佛果大菩提,定慧为根本。”又云:“获深神定而不昧者,由此静虑,起五神通。云何为五?天眼、天耳、他心、宿住、神境智证通”。又云:“菩萨住不动地,得真寂静,除去忧苦寻伺喜乐出入息等,不生不灭,住真法界(信知佛氏真禅定,亦断出入息,才名真寂静也),能现种种神通变化,随心变化而得自在,更无有人能动转者,除佛世尊,余无能坏。
《大宝积经·菩萨藏会静虑波罗蜜多品》云:“菩萨摩诃萨所证之定,极善深妙。菩萨应时安住于中,平等引摄,是处说名三摩呬多。复次,舍利子,菩萨摩诃萨依静虑波罗蜜多故,所获静虑,微密深妙,唯智能入,亦得名为三摩半那。舍利子,如是妙定,等诸法性”。又云:“安住善住,证无动摇,于诸威仪,心恒在定,又不分别所住威仪,心性纯熟,乐处深定,不掉不举,无有飘转,远诸愚钝,善识诸时,巧能随顺一切世间,而与世间性不相杂,超越世间利等八法,诸烦恼惑不有染污,离愦闹处,远于所行,唯常安止,平等法性,不舍深定而现世间一切作业。舍利子,是各菩萨摩诃萨依静虑波罗蜜多故,证入如是无量功德”。又颂云:“静虑解脱到彼岸,勤行此行多劫海。其心清净无浊秽,不染世法喻莲华。有大静定各遍照,此定依修到彼岸,(中略)或各定为大通照,诸佛如来之境界,证得如斯寂静定,及馀拘胝无有边。修行静虑到彼岸,菩萨功德广无量,行住恒游静虑境,其心无扰常淡泊,若行若卧止定中,无有威仪不在定,处定能发大音声,以诸法性恒寂静,无异分别无自在,无我无命无分别,如是及馀无涯际,无有数量功德海。聪睿菩萨愍含灵,修行静虑到彼岸。”
《华严经》偈云:“从初供佛意柔忍,深入禅定观法性”。又云:“诸佛等等大牟尼,勤修三昧无二相,心常在定乐寂静,彼普见者行斯道”。《圆觉经》偈云:“辩音汝当知,一切诸菩萨,无碍清净慧,相依禅定生”。道师禅师曰:“夫神通胜业,非定不生。无漏慧根,非静不发。故经曰:深修禅定,得五神通。心在一缘,是三昧相。摄心一处,降猛虎于膝前。螺髻仙人,宿巢禽于顶上。是知大士常修宴坐,不断烦恼而入涅槃。昔须菩提宴坐,天花浮空”。五代永明寿禅师于台岭天柱峰九旬习定,见观音大士灌以甘露,遂获无碍辩才。隋·智者大师修法华三昧,寂而入定,乃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唐·僧伽大师入定于清凉山中台之野,天花拥膝,七日乃起。
禅定之胜相,海墨难书,聊举一二,以启信心云尔。
七十五 忘最神
定之极,入于无心三昧,有无不著,是为妙忘。
颜子坐忘,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孔子空空,叩竭二端。此儒宗之忘也。
谭子《化书》曰:“忘形以养炁,忘炁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玉蟾翁曰:“忘形养气乃金液,对景无情是大还,忘形化气气化神,斯乃大道透三关”。曹文逸曰:“混合为一复忘一,可与元化同出没”。又曰:“此道易知不易行,行忘所行道乃毕”。孙不二曰:“炁复通三岛,神忘合太虚。”又曰:“忘神无相著,合极有空离”。吕祖曰:“松风醉我二忘机”。又曰:“息虑忘机合自然”。又曰:“静里寻真真要静,心从忘处至忘忘”。又曰:“从此一灵默会,太虚清静忘形”。三丰翁曰:“对景忘情玩月华”。又曰:“仙房气血浑忘却,宝鼎金炉不用看”。李清庵曰:“顿忘物我三花聚”。又曰:“处世忘机任事更”。又曰:“和光混俗忘人我,象帝之先只自知”。紫阳翁曰:“境忘情尽任天真,以证无生法忍”。《赤文洞古经》曰:“忘于目则光溢无极,忘于耳则心识常渊。两机俱忘,绝众妙之门”。《玉枢经》曰:“慧光生则与道为一,是名真忘”。此玄宗之忘也。
黄檗禅师曰:“心境双忘,乃是真法。忘境犹易,忘心至难”。僧灿大师曰:“一如体玄,兀尔忘缘”。又曰:“极小同大,忘缘境界”。真觉大师曰:“夫念非忘尘而不息,尘非息念而不忘。尘忘而息念则忘,念息则忘尘而息。忘尘而息,息无所息。息念而忘,忘无所忘。尘无所对,尘遗非对。息无所息,念灭非知。无知之性,异乎木石。此是初心处,领会为难”。黄槃禅师曰:“但息忘心,同于法界,便得自在”。此禅宗之忘也。禅宗须顿忘迷悟,方透未后牢关,不住始觉,冥合本觉。
忘字之功最神,其力最大,三教修证至极则处,皆得力于忘字。盖惟忘则能所性空,脱落窠臼;惟忘则情忘见歇,浑无内外;惟忘则定力增长,道胎圆成。先师尝曰:“学者若能以忘字为之主宰,则效验势如破竹。万人学道,万人不知,最贵重者,乃一忘字也”。圆明居士云:“凡学世间事,非用心之至,学不能成;悟出世间法,非无心之至,悟不能彻”。旨哉斯言!所谓无心之至,即忘绝境界之谓也,故能三际圆通,万缘澄寂,入众妙之玄门,契真常之大道矣。紫清真人《玄关显秘论》云:“谭真人云: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只此忘字,则是无物也。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其斯之谓乎?如能味此理,就忘之一字上做功夫,可以入大道之渊微,夺自然之妙用,立丹基于顷刻,运造化于一身也”。又《注道德宝章》,大要以忘物、忘我、忘心、忘性、忘形、忘神、忘言为归,自非深于道者,不能出此也。
修道不难,难在于浑忘。《庄子》一书,反覆示忘字之用。如云:“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又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又曰:“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又曰:“无不无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又曰“泉涸鱼相与处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不如二忘而化道”。又曰:“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终穷”。又曰:“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又曰:“堕尔形体,吐尔聪明,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又曰:“必斋以静心。斋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斋五日,不敢怀非与巧拙;斋七日,辄然忘吾有四肢形体也。”又曰;“忘足,履之适也;忘腰,带之适也;不内变,不外从,事会之适也;始乎适,而未尝不适者,忘适之适也”。又曰:“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又曰:“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又曰:“若然者,其心忘”。又曰:“忘而复之”,“夫复謵不馈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又曰:“非不我告,中欲言而忘之也”。又曰:“吾服女也甚忘,女服吾亦甚忘,虽然女奚患焉。虽忘乎故我,吾有不忘者存”。
庄子可谓善谈忘字之神妙矣。内而忘肝胆,外而忘人我,无不忘,即无不有,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非天下之至妙,其孰能与于此哉。又《逍遥游》谈到“至人无己”,是忘己也。《齐物论》首示南郭子綦“答焉似丧其耦”。又曰:“今者吾丧我”。是忘形也。《人间世》揭颜回心斋之妙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又是身心二忘也。《大宗师》揭外天下、外物、外生,是内外一切尽忘也。又示颜回“坐忘”,同于大通,是因身心内外二忘之久,忽证内外身心一如之妙也。《在宥》篇揭“大同无己”。《天地》篇揭“象罔得珠”。此皆忘字微妙工夫,是则《庄子》一书,登峰造极,在一忘字。果到心境二忘境界,证入一真法界不难矣。
玄宗修炼,以定为基,以忘为归。然心息不忘,即不得定。则谓丹道始末,一忘字可以赅之,无不可也。当炼精化炁时,若不能忘形,必遭泄精之变;当炼炁化神时,若不能忘炁,必遭泄炁之变。玉蟾翁《炼丹不成诗》曰:“半夜忽风雷,烟气满寥泬。这般情与味,哑子咬破舌”。可为前车之鉴也。当炼神还虚之际,若不能忘神,必不能体合太虚,而获法身粉碎满虚空之妙证。故谭子《化书》“道化”一章,揭养气、养神、养虚三部工夫,总以一忘字贯摄,古今善谈玄宗者,未有若斯之精微简妙也。大抵先天修养与后天艺术不到忘之境界,必不能化。故《庄子》曰:“汝方将忘汝神气,而庶几乎!”此非曹文逸所谓“混合为一(心息相依)复忘一(心息二忘),可与元化同出没”之旨乎?玄宗学者,只知心息合一之妙,不知心息浑忘,尤为妙中之妙,盖非忘则不能定也。渊乎微矣。
玄宗火候,若约一字揭其要,则可分四层:初曰和,次曰醉,继曰定,终曰忘。然和则未始不定也,定则未始不醉也,醉则未始不忘也。试观烂醉之人,从车坠地,不致伤身,正以醉后心息二忘故也。后天犹然,况先天乎!故虽四字,实可互摄互入。噫!修道之要,至此泄尽矣。
玉林琇禅师,清初高僧也。著有《客问》一篇,竭力提忘字,其言曰:“不能忘身,不可以学道;不能忘心,不可以学道;不能忘世,不可以学道;名不能忘,不可以学道;利不能忘,不可以学道;妻孥眷属不忘,不可以学道;家园事业不忘,不可以学道;知见不忘,不可以学道;记习不忘,不可以学道”。直须身心内外一概忘却,一齐放下,大忘尘世一番,然后与道日亲。玄宗初学心息相依,若不到二忘地步,即不能睡着,睡且不能,何况定乎?是故忘字最神,忘字最妙!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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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29)
七十六 闲最贵
闲者何?身心清闲,无杂劳扰烦之谓也,又有泰然安适之意焉。《庄子》曰:“能相与无为乎?淡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示此义也。
大抵学道有三种闲趣。一曰闲静,谓学人外息诸缘,一意禅定,内发寂静清安,歇尘劳之扰,此真入道之始也。二曰幽闲,诗称幽人,谓退居山巅水涯之间,自乐其志,不求闻达,不争王候,终日逍遥自在,与白云同其舒卷,水鸟同其放旷,所谓无事道人。若得丹基,正可保养圣胎,做数十年高人逸士,此非勘破荣华,栖心淡泊者,亦未能得也。昔佐溪山郎禅师,与永嘉觉禅师山居书云:“自到灵溪,泰然心意,高低峰头,振锡常游,石室岩龛,拂巾宴坐,青松碧沼,明月自生,风扫白云,纵目千里,名花香果,峰鸟街将,猿啸长吟,远近皆听,锄头当枕,细草为毡。世上峥嵘,竞争人我,心地未达,方乃如斯。倘有寸阴,愿垂相访”。斯可以觇幽闲之旨趣矣!
三曰清闲。陈希夷诗曰:“我见世人忙,个个忙如火;忙者不为身,为身忙却可。”邵尧夫曰:“千里难逃二眼净,百年未见一人闲”。又曰:“流水任意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不似世人闲里老,生平未始得开颜”。周茂叔曰:“红尘白日无闲人,况有鱼绯索此身”。陈白沙曰:“朝市山林俱有事,今人忙处古人闲”。可见清闲之福,最不易得。世人朝朝奔波,终岁扰攘,身心无片刻之闲。得清闲寂静之福者,惟道人耳。故古德曰:“劳生唯有僧无事,若悟真乘老更闲,三径园林禅性在,一庵风月道心还”。清世祖曰:“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玉蟾翁曰:“只有一般输我处,帝王未有此清闲”。
享清闲之福,都缘胸次无求,放怀虚极,故能撤手归山,淡然闲居,怡然安稳,旷然调适,妙用自足。位中符禅师诗曰:“子房既不贵封候,肯剩勋名纪御楼。赢得闲身无所事,水边时伴赤松游”。永嘉玄觉大师所谓:“绝学无为闲道人”是也。古德曰:“闲道人者,与道相应,不为尘劳拘缚,目寻千古,心闲一境,水边林下长养圣胎,看月色以逍遥,听泉声而自在,故曰绝学无为闲道人也”。
宋·晁文元《碎金篇》曰:“或问:闲居何乐乎?曰:调畅太和之气,适悦天真之味,研一微密之言,依游上妙之道,蒙庄高情,师友造化,竺乾妙旨,澡炼神明”。予谓:能息念双销,逍遥于无何有之乡,彷徨乎冯闳,斯亦庄子忘适之至游也。
闲之难,难在于身心俱闲,若身闲而心不闲,思潮起伏,朋从而思,实不可名为闲。其上焉者,心闲而身不闲,如孔圣之周游列国,究不如维摩之示疾毗耶!身心俱闲,如世尊宴息于大寂灭之海,乃最为上。吕祖云:“一日清闲一日仙,六神和合自安然”。隐山和尚云:“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永明延寿禅师云:“最好静中无一事,翛然唯见道芽长”,号为无事道人,堪称希有 。
身心二闲,于办道最宜。心息一调,逍遥无何有之乡,希夷之境,庄子称为天游。志公云:“无相光中常自在”。圆悟云:“入平等安闲境界”。又云:“同入无为无事法性海中”。斯皆天游之妙旨也,故《庄子》曰:“心无天游,六盖相攘”。
外境不扰则身安,内心寂静则心安。身心清闲,入道之基;身心虚静,入道之始;能静方能发定,总以闲为入道之缘耳。
洞山云:“撒手端然坐,白云深入闲”。此禅宗之闲趣也。吕祖云:“莫道幽人一事无,闲中尽有静工夫。闭门清昼读书罢,扫地焚香到日晡”。《庄子》曰:“若然者,其心闲而无事。”玉蟾翁曰:“一个清闲客,无事挂心头”。苏子瞻曰:“至人悟一言,道集由中虚,心闲反自照,皎皎如芙蓉”。三丰翁曰:“静中偶动仍非静,闲里能安乃是闲”。此玄宗之闲趣也。邵尧夫云:“闲中气味真,真处是天民。”又云:“闲将岁月观消长,静把乾坤照有无。”又云:“著身静处观人事,放意闲中炼物情,去尽风波存止水,世间何事不能平”。周茂叔云:“闲方为达士,忙只是劳生”。王阳明云:“闲来心地如空水,静后天机见隐微。”此儒家之闲趣也。我佛世尊,果证菩提,安居常乐,观此乃为究竟安闲耳。
七十七 遁最贞
《大易·序卦传》曰:“遁者,退也”。《遁卦》曰:“好遁,君子吉,小人否”。又曰:“嘉遁,贞吉;肥遁,无不利”。《大过》之《象词》曰:“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中庸》曰:“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儒宗赞美隐遁之德,可谓至矣。
《老子》之“被褐怀玉”,亦遁也;“功成名遂身退”,亦遁也;“和其光,同其尘”,亦遁也。虽然,此遁世之所为,而非遁之至也,以我心神入于气穴而敦养之,退藏于密,卒与息俱化,入于真空,返乎太空,身心寂然不动,根境内外俱泯,斯可谓身心俱遁,浑然无迹,觅处无踪,如羚羊挂角,乃遁之至也。《易》之“嘉遁”,“肥遁”,亦含此义。故《庄子》曰:“天门者,无有也,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参同契》曰:“原本隐明,内照形躯。”又云:“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濛,牡牝相从,滋液润泽,施行流通,天地神明,不可度量,利用安身,隐形而藏”。杨子《太玄经》云:“藏心于渊,美厥灵根。”此方为玄宗退遁隐藏之真功夫,非谓隐居山林、人迹不至之处以为遁。
七十八 慈最祥
老圣三宝,以慈为首。云:“慈故能勇”。又云:“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又云:“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圣人之在天下,龡龡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又云:“报怨以德,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凡此皆示大慈三昧之行。菩萨修四无量心(慈悲喜舍),亦以慈为先导,足证佛老相同之点。学仙之士,仁逮昆虫,不伤含灵,慈心摄受一切众生,随其根器而教化之,俾渐离生死苦海,诞登道岸,即能体老圣大慈之行门,为柱下正教之法幢也。
《华严经·离世间品》说十种慈,堪称佛老大慈行门之轨范,末世化导之津梁。经云:“菩萨摩诃萨有十种清净慈。何为十?所有等心清净慈,普摄众生无所拣择故;饶益清净慈,随有所作皆令欢喜故;摄物同己清净慈,究竟皆令出生死故;不舍世间清净慈,心常缘念集善根故;能致解脱清净慈,普使众生除灭一切诸烦恼故;出生菩提清净慈,普使众生发求一切智心故;世间无碍清净慈,放大光明平等普照故;充满虚空清净慈,救护众生无处不至故;法缘清净慈,证于如如真实法故;无缘清净慈,入于菩提离生性故。是为十。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如来无上广大清净慈”。
予按,老圣云:“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岂非“普摄众生无拣择”耶?“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岂非“救护众生无处不至”也。“为天下浑其心”,使复归于婴儿之浑朴,赤子之忘情,岂非“不舍世界清净慈”耶!“常德不离,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复归于无物”,岂非“解脱清净慈”耶!“无知无欲,见素抱朴,清净为天下正,孰能浊以澄静之徐清”,乃至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岂非“法缘清净”耶!“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此七者皆“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功成而弗居”,岂非“无缘清净慈”耶!是则老圣之大慈行门密与《华严》相契合矣。
《华严经·入法界品》善财童子第十八参,见大光王于妙光大城,为说大慈幢之行门,亦深契老氏“大慈为首、拔苦与乐”之旨。并可知大慈感应之神妙,有非思议所及者,信乎为佛氏化他之盛德矣。经曰:“时王告言,善男子,我净修菩萨大慈幢行,我满足菩萨大慈幢行。善男子,我于无量百千万亿,乃至不可说、不可说佛所,问难此法,思惟观察修习庄严。善男子,我以此法为王,以此法教敕,以此法摄受,以此法随逐世间,以此法引导众生,以此法令众生修行,以此法令众生趣入,以此法与众方便,以此法令众生薰习,以此法令众生起行,以此法令众生安住思惟诸法自性,以此法令众生安住慈心。以慈为主,具足慈力,如是令住利益。安乐心,哀悯心,摄受心,守护众生不舍离心,拔众生苦无休息心。我此法令一切众生毕竟快乐,恒自悦,犹身无诸苦,心得清净,断生死爱,乐正法乐,涤烦恼垢,破恶业障,绝生死流,入真法海,断诸有趣,求一切智,净诸心海,生不坏信。善男子,我已住此大慈幢行,能以正法教化世间。善男子,我国土中一切众生,皆于我所无有恐怖。善男子,若有众生贫穷困乏,来之我所而有求索,我开库藏,恣其所取,而语之言,莫造诸恶,莫害众生,莫起诸见,莫生执著,汝等贫乏,若有所须,当来我所及四道,一切诸物,种种具足,随意而取,勿生疑难;善男子,此国土中一切众生,五浊世时,乐作诸恶,我心哀悯而欲救护,入于菩萨大慈为首、随顺世间三昧之门。入此三昧时,彼诸众生所有怖畏心、恼害心、魔敌心、争论心,如是诸心,悉自消灭。何以故?入于菩萨大慈为首,顺世三昧,法如是故;善男子,且待须臾,自当现见,时大光王,即入此定,其城内六种震动,诸宝地、宝墙、宝堂、宝殿、台观楼阁、阶砌户牖,如是一切咸出妙音,悉向于王曲躬敬礼;妙光城内所有居人,靡不同时欢喜踊跃,俱向王所举身投地;村营城邑,一切众人咸来见王,欢喜敬礼;近王所住鸟兽之属,互相瞻视,起慈悲心,咸向王前恭敬礼拜;一切山原及诸草树,莫不向王回转敬礼;陂池泉井,及以河海,悉皆腾溢,流注王前;十千龙王,起大香云,激电雷震,注微细雨;有十千天王,所谓忉利天王、夜摩天王、兜率陀天王、善变化天王、他化自在天王,如是等而为上首,于虚空中作众妙乐,无数天女歌咏赞叹,雨无数华云、无数香云、无数宝鬘云、无数宝衣云、无数宝盖云、无数宝幡云、于虚空中而为庄严,供养其王;伊罗婆拏大象王,以自在力,于虚空中敷无数宝莲华,垂无数宝璎珞,无数宝缯带、无数宝鬘、无数宝严具、无数宝华、无数宝香、种种奇妙以为严饰,无数采女,种种歌赞;阎浮提内,复有无量千百万亿诸罗刹王、诸夜叉王、鸠般茶王、毗舍阇王,或住大海,或住陆地,饮血啖肉,残害众生,皆起慈心,愿行利益,明识后世,不造诸恶,恭敬合掌顶礼于王;如阎浮提,馀三天下,乃至三千大千世界,乃至十方百千万亿那由他世界中,所有一切毒恶众生,悉亦如是”。
大光王所修大慈幢行,所入大慈三昧,草木禽兽,皆被感动,而施敬礼,楼台宝阁,均出妙音而赞叹,曲躬而敬礼,洵属不可思议。盖行遍界慈,则遍界情与无情,莫不感通,心力无量,即慈力无量,则感应道交,亦不可得而思量矣。时至末劫,争斗坚固,人类相残,血流漂杵,轰炸所及,城邑为虚,舍佛老大慈为首,随顺世间三昧之行门,其何以革彼毒心,挽斯浩劫,使群生相安于揖让者哉!
孔子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而老子主“报怨以德”,怨亲平等,是知老圣之慈超越孔圣,与我佛世尊等量矣。
梁·陶弘景真人修道既成,待诏飞升,而诏久不至。一日有二青童一白鹤,自空而下,真人以为天诏至矣,岂知一童宣诏,乃太上敕桓闿升天,并非敕陶。时闿方为陶真人执役也,真人乃语之曰:“吾修道勤至,何淹延在世?愿为访之。”闿三日后复降陶室曰:“君之阴功著矣。所修《本草》,以虻虫、水蛭为药,功虽及人而害物命,以此迟滞,更一纪当解换去。”真人乃以草木之药可代物命者,著别行《本草》,后果尸解。又唐·孙思邈真人著《千金方》,有仙人降谓之曰:“汝所著方,颇伤物命,必为尸解之仙,不得轻举矣”。思邈乃取草木之药,代以虻虫水蛭之命,作《千金翼方》三十篇。
试思杀微物以救人,尚乖天心,何况烹宰肥鲜以充口腹乎?老圣教人以慈他,要人常善救物,而子日杀生物以充庖厨,岂非大背其教乎?于老圣之长生则学之,于老圣之慈他则背之,是则自私自利,德行有亏,终无成功,可断言也。
昔汪师语我云:“修己以虚极为宗,处世以仁慈为要。然所谓仁慈亦有积极与消极之分。积极之慈,在拔苦与乐,救济众生;消极之慈,止于不恼害一切众生,及遏制 一切不利众生之行事而已。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故能行持消极之慈,不恼害一切有情,然后拔苦与乐,行积极之慈,能充分有力。初学慈行,且修消极之慈可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线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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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乐 集(30)
七十九 诚最灵
先师谓:“修道须至诚专密。此诚字,虽父子不能传授,况师弟乎?至诚之极,金石为开”。《中庸》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故至诚如神”。
予谓:诚即真实心;至诚者,心精凝一,不涉他思,惟不计祸福得失利害,直往而行,不复回顾,一念无间,具大信、大勇、大定三种心力,火候至此,八风不能动摇,心精密合,得无障碍,故能感应道交,无顾弗克。修道若不具至诚心,决难成就。此为唯一办道资粮,往圣来哲,皆于此中圆满道果。学者允宜措心焉!
《至游子·真诰篇》曰:“昔者有人好道,不知其方,夙夜向柏木拜之,求长生焉。逾二十八年,于是木生繁华,其甘如饴,食之而仙。或有拜太华者,致西岳丈人授以道;或有拜河水者,十年河伯授以水行不溺之方。此无他焉,精诚至之也”。他如王祥卧冰而跃鲤,耿恭拜井而得泉,皆精城至之。心光凝定,动静不移,遂能感物而通也。佛氏所谓“三界唯心”是也。
《列子·黄帝篇》云:“范氏有子,曰子华,善养私名,举国服之,有宠于晋君,不仕而居三卿之右。目所遍视,晋国爵之;口所偏肥,晋国黜之。游其庭者侔于朝。子华使其侠客以智鄙相攻,强弱相凌。虽伤破于前,不用介意。终日夜以此为戏乐,国殆成俗。禾生、子伯二人,相与言子华之名势,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商丘开先窘于饥寒,潜于牖北听之。因假粮荷畚之子华之门。子华之门徒,皆世族也,缟衣乘轩,缓步阔视。顾见商丘开,年老力弱,面目黎黑,衣冠不检,莫不眲之。既而狎侮欺诒,无所不为。商丘开常无愠容,而诸客之技单,惫于戏笑。遂与商丘开俱乘高台,于众中漫言曰:‘有能自投下者赏百金’。众皆竞应。商丘开以为信然,遂先投下,形若飞鸟扬于地,肌骨无毀。范氏之党以为偶然,未讵怪也。因复指河曲之淫隈曰:‘彼中有宝珠,泳可得也’。商丘开复从而泳之。既出,果得珠焉。众昉同疑。子华昉令豫肉食衣帛之次。俄而范氏之藏大火。子华曰:‘若能入火取锦者,从所得多少赏若’。商丘开往无难色,入火往还,埃不漫,身不焦。范氏之党以为有道,乃共谢之曰:‘吾不知子之有道而诞子,吾不知子之神人而辱子。子其愚我也,子其聋我也,子其盲我也。敢问其道’。商丘开曰:‘吾亡道。虽吾之心,亦不知所以。虽然,有一于此,试与子言之。曩子二客之宿吾舍,闻誉范氏之势,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吾诚之无二心,故不远而来。及来,以子党之言皆实也,唯恐诚之之不至,行之之不及,不知形体之所措,利害之所存也,心一而已,物无迕者,如斯而已。今日方知子党之诞我,我内藏猜虑,外矜观听,追幸昔日之不焦溺也,怛然内热,惕然震悸矣。水火岂复可近哉!’自此之后,范氏门徒路遇乞儿马医,弗敢辱也,必下车而揖之。宰我闻之,以告仲尼。仲尼曰:‘汝弗知乎?夫至信之人,可以感物也。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而无逆者,岂但履危险,入水火而已哉?商丘开信伪物犹不逆,况彼我皆诚哉?小子识之!’”。此段述至诚感通之效,皆因心光凝定,精诚专一。若学道者,火侯至此,可以结丹矣。商丘开能投地不伤,泳水不溺,入火不焦,盖身心不动,则事随理融,物莫能逆,所谓‘和者入大同于物’是也。吁!诚之功用,可谓至矣。
八十 慧最超
诚者,心精凝一,不落第二念,属于定力,定极发明,则无碍智现前,是乃慧力。
《庄子》曰:“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又曰:“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其明。”又曰:“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是万物之化也”。又曰:“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生不死”。
释曰:明与通、与彻,皆发慧之境。明者,心光透露,圆照万法,即本智之妙明也,以本智圆融一切境,普摄一切境,皆无挂碍、无留滞。境智通,物我皆如,遂能顺逆换转,杀活随时,无不相宜,是谓环中之妙用,而应机接物,可以变化无穷矣。《大宗师篇》内又谓之“瞻明”,亦指此妙明言也。
又耳目内通,乃圆证一心,外于心知,乃离于六识分别之妄知,此真实发慧之境,见不用目,听不用耳,六根修复,异性入同,灵光独耀,迥脱根尘,所谓真知是也。《庄子》曰:“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不知而后知”。关尹子曰:“知而忘情,能而不为,真知真能也。”予按:“知而忘情”一语,深契《楞严》“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无漏真净”之旨。“不知而后知”一语尤契禅宗所谓“骷髅无识眼之初明”之说,诚玄宗慧之肯綮,老庄心地法门之指归也。故三平禅师偈云:“即此见闻非心闻,无馀色声可呈君,个中若了浑无事,体用无妨分不分。”妙正真人云:“见见之中绝见闻,方得名为大休歇”。紫阳真人云:“睹境能无心,始见菩提面”。皆是知而忘情之玄旨。如是了了见性,即是真实智慧,又称如如智、无渗智、无漏智、不动智、一切智智、自觉圣智。《法华经》谓:“如来出世,为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即知此也。
《华严经·离世间品》云:“菩萨摩诃萨有十种差别智,何等为十?所谓知众生差别智、知诸根差别智、知业报差别智、知受生差别智、知世界差别智、知诸佛差别智、知诸法差别智、知三世差别智、知一切语言道差别智,是谓十。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如来无上广大差别智”。又曰:“菩萨摩诃萨有十种智随觉。何等为十?所谓一切世界无量差别智随觉,一切众生不可思议智随觉,一切诸法一入种种、种种入一智随觉,一切法界广大智随觉,一切虚空界究竟智随觉,一切世界入过去世智随觉,一切世界入现在未来世智随觉,一切如来无量行愿皆于一智而得圆满智随觉,三世诸佛皆同一行而得出离智随觉,是谓十。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一切法自在光明,所愿皆满于一念,顷悉能了解一切佛法,成正等正觉”。又曰:“菩萨摩诃萨有十种出生智慧,何等为十?所谓知一切众生解出生智慧,知一切佛刹种种差别出生智慧,知十方网分出生智慧,知覆仰等一切世界生出智慧,知一切法、一性种种性广大住出生智慧,知一切种种身出生智慧,知一切法究竟皆以一道出离出生智慧,知如来神力能入一切法界出生智慧,如三世一切众生佛种不断出生智慧,是谓十。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于此法无不了达”。又曰:“菩萨摩诃萨有十种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如海智,何等为十?所谓入一切无量众生界,是为第一如海智;入一切世界而不分别,是为第二如海智;知一切虚空界无量无碍,普入十方一切差别世界网,是为第三如海智;菩萨摩诃萨善入法界,所谓无碍入、不断入、不常入、无量入、不生入、不灭入、一切入、悉了知故,是谓第四如海智;菩萨摩诃萨于过去未来现在诸佛菩萨法师声闻独觉,及一切凡夫所集善根,已集、现集、当集,三世诸佛于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已成、今成、当成,所有善根,三世诸佛说法调伏一切众生,已说、今说、当说,所有善根,于彼一切皆悉了知,是为第五如海智;菩萨摩诃萨,于念念中入过去世不可说劫,于一劫中或百亿佛出世、百千亿佛出世,或无数、无量、无边、无等、或不可数、不可思、不可量、不可说,或不可说、不可说超过算数,诸佛世尊出兴于世,及彼诸佛道场众会,声闻菩萨,说法调伏,一切众生寿命延促,法住久近,如是一切悉皆明见,如一劫、一切诸劫,皆亦如是,是无佛劫,所有众生有于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种诸善根,亦悉了知,若有众生,善根熟已,于未来世当得见佛,亦悉了知,如是观察过去世不可说不可说劫,心无厌足,是为第六如海智;菩萨摩诃萨,入未来世,观察分别一切诸劫,无量无边,知何劫有佛,何劫无佛,何劫有几如来出世,一一如来名号何等,住何世界,世界何名,度几众生,寿命几时,如是观察尽未来际,悉皆了知,不可穷尽,而无厌足,是为第七如海智;菩萨摩诃萨,入现在世,思惟观察,于念念中,普见十方无边品类,不可说世界,皆有诸佛于无上菩提已成、今成、当成,往诣道场菩提树下,坐吉祥草降服魔军,成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从此起已,入于城邑,升天宫殿,说微法,转大法轮,示现神通,调伏众生,乃至付属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法,舍于寿命,入般涅槃,入涅槃已,结集法藏,令久住世,庄严佛塔,种种供养,亦见彼世界所有众生,值佛闻法,受持讽诵,忆念思惟,增长慧解,如是观察,普现十方,而于佛法无有错谬,入诸劫数,无有厌足,是谓第八如海智;菩萨摩诃萨,于不可说不可说劫,一一劫中,供养恭敬不可说不可说无量诸佛,示现自身殁此生彼,以出过三界一切供具而为供养,并及供养菩萨声闻,一切大众,一一如来般涅槃后,皆以无上供具,供养舍利,及广行惠施,满足众生、佛子,菩萨摩诃萨,以不可思议心、不求报心、究竟心、益饶心、不可说不可说劫为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故,供养诸佛,益饶众生,护持正法,开示演说,是为第九如海智;菩萨摩诃萨,于一佛所、菩萨所、法师所,一向专求菩萨所说法、学法、教法、修行法、清净法、总持法,得此法已,受持诵读,分别解说,无有厌足,令无量众生于佛法中发一切智相应心,入真实相,于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得不退转,菩萨如是于不可说不可说劫,无有厌足,是谓第十如海智。佛子,是为菩萨摩诃萨十种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如海智,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一切诸佛无上大智慧海”。《六波罗蜜多经》云:“智慧为根本,能生善法芽,佛果大菩提,无非智所作”。
是知佛之智慧,最为超胜。宋元以下诸仙证道,若三丰、紫阳、妙正等,亦皆圆悟一心,妙契实相,真入智慧,亦可与禅宗诸祖等量齐驱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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