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断代工程追踪(作者新华)
夏商周是中国古文明的重要时期，但其纪年问题一直没解决。
获取一份具有科学依据的三代年表，是中外史学界的殷殷期望，也是
中国古代文明的身份证明。目前，中国史学界研究课题“夏商周断代
工程”已经启动，有望在1999年编制出“夏商周年代表”。
中国史籍浩如烟海，史家群星璀璨，科学研究方法的不足使三代
史的研究一直处于迷雾之中。一份具有科学依据的三代年表，是中外
史学界的殷殷盼望，也是中国古代文明的身份证明。
据水利部门统计，从公元前206年到1949年，中国发生过1029次大
水灾，汪洋一片，生灵殆尽；发生过1056次大旱灾，赤地千里，饿殍
遍野。然而，无论水旱灾疫，还是战乱、暴政、外族入侵，都无法阻
止中华文明的生存和发展，绵延不断，生生不息。夏商周是中国古文
明的重要时期，但其纪年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因而迄今尚无完整可据
的年代学标尺。
司马迁著《史记》时曾对中国古史的年代做了认真研究，其《十
二诸侯年表》把纪年问题上推到西周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对于
这之前的夏商周年代，他认为由于所见资料记载不一，取舍不易，只
好放弃，故此《史记》中虽有《三代世表》，却没有明确的编年。在
司马迁之后，试图推定三代编年者世不乏人，但他们都只能以传世文
献为依据，而在汉以后能见到传世古文献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因而他
们的推算中不免带有种种主观臆想的成分，其结论众说纷纭，莫衷一
是。
“夏商周断代工程”的任务正是要通过历史学、考古学、天文学
和测年技术等多种学科的联合攻关，争取到1999年工程结束时编制出
有科学依据的“夏商周年代表”，为深入研究我国古代文明的起源和
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夏商周断代工程”共有9个课题，36个专题，150多位著名学者
参与，其主要目标是：确立夏代的基本年代框架，夏代何时开始，夏
商如何分界；商前期比较详细的年代框架；商后期、西周中前期比较
准确的年代。
“夏商周断代工程”的研究方法是：从古文献学、古文字学和历
史地理等方面辑集、整理有关夏商周年代学的资料，并进行考察、研
究，推定重大历史事件的大致年代范围，为天文学的研究提供背景资
料；天文学将运用现代科技运算手段对夏商周三代的重要天象进行推
算，得出若干准确的定点，考古学将通过地下发掘对夏商周三代的文
化遗址和遗物进行研究；测年技术科学将对考古学提供的时序连续的
系列含碳标本进行碳—14测定，再与历史学、考古学、天文学的年代
结论结合起来，达成共识。
历史上的夏商周年代学考证之所以没有得出一个公认的结论，重
要原因之一是缺少地下考古发掘的证明。19世纪后期以来，由于商周
金文和甲骨文的发现，复原夏商周三代历谱有了新的依据和希望。新
中国成立后，考古工作者发现了大量夏商周时期的遗址和墓葬，随着
研究的深入，使这一时期各种考古学文化得到更加明晰的认识。
1949年美国芝加哥大学利比（W．F．Libby）教授碳—14测年方法
应用于考古，地质断代获得成功。1965年中国科学院考古所建成碳—
14实验室并测定了第一批考古年代数据。最近10年来，测年研究已建
立高精度树轮年代校正曲线，使碳—14测年技术有很大改进。夏商周
三代的文化遗址基本是衔接的，而且各个层位都可取得系列标本，这
是夏商周文化遗址可以运用碳—14测年技术的有利条件。只要有一系
列考古的含碳标本，碳—14技术就可以不依赖其他学科，独立完成测
年任务，得出科学结论，再与考古学、天文学和历史学的研究结论相
对照。
1997年3月9日，当日全食出现在天际的时候，只是极少的中国人
明白它对中国历史意味着什么。天文与考古，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事，在“夏商周断代工程”中，正是它们的奇异组合，使中国学者借
助本世纪最后一次实地观测机会，破解“天再旦”之谜，将中国历史
的准确纪年上推至公元前899年4月21日。
西晋一个盗墓贼在河南汲县掘开一座墓，从中发现一大堆记有文
学的竹简，后来官府发现这是战国时期魏襄王的墓，便组织学者整理
了墓中的竹简，整理出几种竹书，其中一种被后人称为《竹书纪年》。
“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是《竹书纪年》中一条颇为奇特的记载，
意思是西周懿王元年“郑”地天明后忽又昏暗，继而复明。“天再旦”
成因为何，古人似乎未加深究。天文学家刘朝阳于1944年指出，这是
日出时发生的一次日全食：日出前，天已发亮，这时日全食发生，天
黑下来，若干分钟后日全食结束，天又一次放明，此说近年受到国内
外学者广泛关注。懿王在共和之前四代，所以懿王元年的定位可以使
中国古代年代学有重要进展。
中国科学院陕西天文台专家们的理论分析显示，当日食食分较大，
食甚发生在日出以后，就会发生很明显的天光渐亮、转暗、再转亮的
过程，即“天再旦”现象，但“天再旦”会给人怎样的感受，它的范
围究竟有多大，需要一次多地点同时观测来验证。
1997年3月9日，陕西天文台在北起阿勒泰，南到阿克苏西至哈萨
克斯坦的帕夫洛达地区组织了一次群众性观测，60人从18个地点寄回
的35份观测报告证实了学者们的推测———在日食带的西端点附近，
可以看到明显的乃至于强烈的“天再旦”现象，这一现象的范围和强
度可以用理论方法计算的视亮度来表达，而该方法已得到实际观测的
证明。
通过对西周京畿之地公元前1100年至前840年日食情况的分析，研
究人员断定，“天再旦”是公元前899年4月21日懿王的史官的随王居
住郑地期间，早晨例行观察天象（尤其是东边日出方向）时发出的
（当时王不居京城，所以特别书明地点）。由于当时“天再旦”现象
不是很强烈，普通人即使发现，也不会引起太大震动，但是对于每天
专职观察日出的史官，这样明显的异象，就足以引起惊恐，报告天子，
载诸史册了。
“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以来，各学科围绕武王伐纣、夏商分界、
夏文化起点等重大课题进行深入研究并取得重要进展，完全有可能在
1999年实现预期目标。不能设想“夏商周断代工程”的结题论文会是
最后真理，它只是20世纪末中国人对民族早期文明史的再认识，也是
中国人对人类文化应有的贡献。
“夏商周断代工程”有两个重要支点，一是商汤灭夏桀的年代，
二是武王伐纣的年代。前者是夏商分界，后者是商周分界。目前，专
家组多数学者认可二里头文化是夏文化。不少专家以为二里头文化一
期还不是最早的夏文化，夏文化的起点应在嵩山南北的河南龙山文化
晚期遗存中寻找，偃师商城属于商文化系统，是灭夏后最早建立的商
城之一，商城以城的始建可作为夏商分界的界标，这一论断得到广泛
认同。
武王伐纣是商灭周立的分界点，确定其准确年代对于推算西周建
立至公元前841年几百年间的历史脉络，具有坐标性意义。由北京师范
大学国学研究所编纂的《武王克商之年的研究》，明确认定了迄今为
止武王伐纣的年代共有44种观点，不仅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完整的资
料，更重要的是使研究的重复性得以有效避免。由上海天文台江晓原
研究员负责的“武王伐纣时的天气研究”专题已取得阶段性成果，他
们利用美国喷气实验室（JFL）学者提供的最新长时间跨度星历表
DE404软件推算，排除一些非实际天象的文献记载，提出了倾向性意见。
在西周列王年代学研究方面，长安沣西、岐山王家嘴、武功郑家
坡等遗址的考古发掘取得较大成绩，为认识先周文化的演变提供了丰
富资料，并为商周分界找到了界标。“晋侯墓地分期与年代测定”专
题的学者通过一系列研究，确认晋侯墓地是晋国第三代武侯至第十代
文侯的墓地，从而为与《史记·晋世家》等记载做比较研究进而推定
西周年代提供了重要参考。
测年实验室的技术改造是“夏商周断代工程”的重要环节，特别
是对加速质谱仪的改造，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技术要求很高。目
前，常规测试专题已经正常运行，开始积累年代数据，样品制备研究
专题已经拟定了切实可行的操作流程，新建了制样系统，一经加速质
谱仪开始测量，保证能不断供应足够的、合格的样品靶。加速质谱仪
1998年春将全面调试，开始运行试验，提供样品年代数据。
(转自光明网)
